第一章 榜上有名
四月初五，青檀縣正南街的一家麵館前，一個還沒吃麵就顯得渾身燥熱且麵色不善的墨鏡男子，正緊緊盯著鄰桌的一個少年，目光中滿是審視和懷疑。
被他盯上的少年名為林肅，十七八歲的麵貌，麵容還算俊朗，但身材很是削瘦，也就比竹竿強上那麽一點，大風一刮骨骼就得哢嚓作響的那種。
如果說這身板是一介仙王轉世的話，大張旗鼓上個報紙吹噓一番都沒幾個人信！
可事實偏偏就是這樣，就連林肅本人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輪回成這麽瘦弱的衰樣！
誠然，作為一個仙王，當年在百萬級以上的神魔大軍的圍攻和諸多算計下還能保存魂魄轉世，從這一點而言，林肅是幸運的。
可不幸的是，他的同族在那場戰鬥中被敵人屠戮殆盡，最疼愛的妹妹更是直接被一尊魔神當著他的麵爆成血霧，其狀之淒慘，林肅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人神共憤！
每每想到那一幕，他就牙呲欲裂，恨不得殺盡天下妖魔和那幫同為仙王，卻是道貌岸然偽君子的家夥！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仙王重生，自然也要重修報仇。
但是比較坑的是，轉世後差不多十八年過去，他也隻恢複了部分記憶，修為什麽的還沒有找回多少，這幾個月腦袋反而一天比一天疼，運氣也是黴得很，昨天去郊外寫生畫畫都能被手機殼大小，可重量堪比板磚的東西砸一下，導致頭破血流。
今天吃個麵也能被隔壁桌的壯漢們分析半天！
不過搞笑的是，墨鏡男這幫人似乎完全不知道林肅也注意到了他們，並且知道他們很可能是修行者。
畢竟是仙王轉世嘛，修為不在基本的感應也在，觀察力敏銳的一點甚至可以通過嘴皮子挪動的頻率來探聽說話內容，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讀唇語。
“我說大哥，你真的確定對麵那個幹瘦的家夥是我們要找的狂人榜第九？”這戴著墨鏡渾身肌肉緊實，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盯著對麵的林肅許久，終是忍不住對著自己的大哥寧仲問道。
雖說他問話的方式很特別，即修行者特有的方法意念傳音，但他以及身邊幾個兄弟還是有個小習慣，傳音到重要詞匯的時候嘴上也會跟著發出一點低音，這就直接導致接下來探聽到一點內容的林肅心裏是又震驚又好笑。
沒等身穿皮衣氣勢沉穩的寧仲搭話，他身邊的其他兄弟就接過了話茬。
“老四，你這是什麽語氣？你在質疑大哥和我們的眼光嗎？還有你小子最近是不是酒喝多了？記個榜單都能記錯！這家夥不是狂人榜第九，而是狂婿榜第九！”
“我呸！二哥你張口就來？證據呢？不管是狂人榜還是狂婿榜，我可是聽說排行榜前十的都懷有異能，好幾個甚至已經到達了超越練氣的凝神境界，隔空取物飛石殺人不在話下！你看這小子吃個清湯麵都一身汗，別說異能了，我都懷疑他腎虛！”排行老四的墨鏡男子明顯不服，語氣也充滿了對林肅的質疑。
排行老二的是身高兩米的壯漢，此時憋足了氣更顯得不怒自威，很快說道：“大哥沒教你做人不能光看表麵嗎？忘了老五手臂怎麽廢的了不成？不就是人扮豬吃虎給砍下來的嗎？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小子有多狂？！這青檀縣的商貿產業，將近七成都是屬於蘇家的，這小子還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就跟蘇家的千金定了娃娃親，按照正常劇情這就一步成為人中龍鳳了！結果呢？長大呢不學無術，坑蒙拐騙，好色好賭，放著蘇千金不要，去招惹一堆野花，被蘇家人多次警告，還我行我素不給麵子，這不是狂是什麽？”
“當然是傻缺啊！”墨鏡男子冷笑，不過還是被這話懟得愣了愣，片刻再度看向自己的大哥，傳音道：“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你要是真覺得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待會兒我就跟蹤他到街尾小巷，把他擒下來！”
“噗嗤.……”探聽到這裏，林肅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且不說這青檀縣的狂人榜和狂婿榜是個什麽奇葩玩意他還沒搞清楚，單單說占據這個狂婿榜第九的兄弟所作所為，林肅就覺得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啊！
輪回到這個程度本身他就很憋屈，身子孱弱，父母離異，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也就堂姐打理一下，還幫自己租房子轉學校，可不管怎麽轉，他在學校依舊是個透明！
這種情況下別說什麽蘇千金了，給他一塊金銀銅鐵他都能笑半天！畢竟重新修煉也是需要錢的，哪還有心思沾花惹草？
所以林肅估摸著，是自己和某人撞臉了，但沒等他解釋，對麵那桌人就開始了行動。
“何須那麽麻煩？找其他人幫我們試探一下就行了。”皮衣男子寧仲不再沉默，於此時發了話。
就在老二和老四都為之疑惑不解的時候，他一個眼神傳遞給了留著一頭金發，看上去就像是社會青年的老三。
老三很聰明，一下子會了意，拿出手機發了一個消息後，故意重重拍了拍麵前的木桌，且扯開了嗓子喊道：“我說老板，加的牛肉湯怎麽還沒來？再不來哥幾個拍屁股走人了啊！”
“來了，就快來了，幾位再等等啊抱歉。”
答話的是這家麵館的老板柳寬，為人很好，不過拖著一條瘸腿，行動很是不方便，又上了年紀，已經六十出頭。
兩周前，林肅和工作調動的堂姐薑凝來到青檀縣租住房子，一堆手續辦完後就出來瞎逛。
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卻沒有帶夠錢，掏空了褲兜也隻翻出了五毛，當時他還又和這家人素不相識，可柳寬竟然直接給林肅免單了。
前世在修行界經曆了無數勾心鬥角的林肅對這件小事隻覺得分外感動，所以有空就來這裏照顧老人生意，也算漸漸變得熟絡起來。
“我說柳老頭，這個月的費用該交了吧？”
其實單純被人這麽誤會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隻過了幾分鍾就從林肅後方又突兀地傳了過來一個公鴨嗓似的難聽聲音。
接著便有七八個痞氣十足的混混包圍住了攤位。
為首的是一個紅發青年，腰上纏著一對雙截棍，嘴裏叼著一根香煙，雙目精光閃爍，在周圍一掃，一下子就讓不少路過的行人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不敢多管閑事。
“王衝兄弟？這.……月初不是才交了嗎？怎麽還要收啊？”
老人柳寬麵帶驚疑之色，一瘸一拐從店門走了出來，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也就是他的孫女柳瑩，前去攙扶順帶跟在了他的身後，不敢靠前，顯然有些害怕。
“娘的，這叫什麽話？你還把哥幾個當兄弟嗎？”
那喚作王衝的紅發青年直接把嘴裏的煙吐了出來，嚷嚷道：“月初交的那是月初的，哥幾個最近手頭緊又喜歡行俠仗義花的太快了，現在月底了，也該收了。不過我也不是什麽魔鬼，就要你四千塊，收了這四千塊，兩個月之內我都不找你要了。”
王衝說完後，對著身邊的幾個小弟揮了揮手，這幫混混也是很不客氣，直接衝進店門打開冰箱把飲料啤酒拿了出來，大口喝著。
“四千.……這不獅子大開口麽？”
比起飲料啤酒更讓柳寬頭疼的就是這四千塊。
生意好的飯店麵館月入萬數甚至更多那是可行的，偏偏他自己行動不便，孫女也不是每天都能幫忙打理還要上學，根本沒有精力和資金做大。
這王衝一夥在青檀縣這一帶都是很有名的，聽說跟的大哥還曾經殺過人，凶性十足，所以這個年代了還敢隔三差五登門要保護費。
“我聽你這意思是沒錢了唄？”
聽到柳寬的話，那難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正是王衝的小弟之一。
說話間那人從腰間拿出一把小刀，有模有樣地晃動著，不時發出陣陣尖銳的嘯聲，增添了幾分寒意！
“柳老頭，你可別以為我們幾個好糊弄。今天不給錢你這生意也別做了！”拿著小刀的小混混更是狐假虎威，冷冷看著柳寬道。
柳寬見狀又後退了幾步，將柳瑩死死抱在了身後。麵對著這幾個凶神惡煞的混混，實在是提不起力氣反抗。
“娘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兄弟們，砸了這破攤子！”
王衝也似乎動怒了，親自上手掀翻了一桌，王衝一動手，其餘幾個混混也跟著行動，三五個砸攤，剩下的直接向著柳寬柳瑩走來。
“住手！”
正在這時候，林肅的聲音響了起來。
王衝等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站起身的林肅身上！
一下子這麽多目光看了過來，林肅還有些不適，不過他還是一步一步向著王衝一夥走了過去。
看到林肅來到了自家兄弟麵前，王衝皺了皺眉頭，沒有發話，而是招呼了之前拔刀的那個小混混走了過去。
對方似乎也急於表現，直接凶神惡煞吼了起來：“哪來的小癟三，什麽年代了你特麽還想來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呸，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病鬼樣！”
小混混的這般言語一落下，頓時帶動了一陣譏諷哄笑聲音。
王衝鷹隼般的眸子落在了林肅身上，寒芒閃過，更帶著幾分玩味，至於之前暗中觀察林肅的一桌人，則是動也不動，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好似見怪不怪。
“還真是惡人先告狀，我還沒見過這個年代還舔著臉光天化日收保護費的呢。不過，看你們這副窮酸樣，一點不給也不太好。”
林肅對周圍的譏笑恍若未聞，隻是冷笑一聲，換做以前自己修為還在的時候，不說全盛時期，隨便吹口氣都能吹死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而今情況變動，逞凶鬥狠自然不是第一選擇，但他也不會咽下這口惡氣，所以很快一個大膽的想法就在心中湧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