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集訓隊」（下）
距離隊列不遠處的幾名士官因為李夢剛才的回答，這時候正在談論起來。
二級士官小聲說道：「師父，這小子看上去是有點小聰明，可我還是不明白，你幹嘛覺得他不錯。」這話是他向幾人中一名五級士官說的，最後又向另一名四級士官反問：
「班副，你覺得呢？」
四級士官看著問話的二級士官，語重心長的道：「難怪班長說你性子還要磨一磨，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嗎？」
「發現？有啊！」二級士官不以為然的道：「這次師父挑的兵中，但凡是一年兵，他們檔案上的各種考核成績都是連隊中最優秀的一波，只有李夢不算，他檔案後期看上去還行，但前期一片空白，新兵連還極差——這難道不是發現嗎？」
四級士官失笑：「王戰，你啊，還得靜靜心，像檔案這些東西，你看的時候要往深里看，不要只看展露在紙面上的東西——回頭你再研究下李夢的檔案，看他到底有什麼和別人不一樣的。」
「額，我想想。」過目不忘的王戰沒有等回頭，而是直接回憶起了李夢的檔案，一旁的五級士官見狀，搖搖頭說：「老楊，你就別給小王出這些無解的題目了。」
回想李夢檔案的二級士官王戰幽怨的說：「欺負我？班副，別賣關子了，說說唄。」
他挺幽怨的，自己是二級士官欸，二級士官好不好？下連隊再差，那也是班長不是？可在這個班，自己這個二級士官好沒人權……
叫老楊的三級士官見狀笑了起來，道：「其實挺簡單的，李夢檔案上他之前歸屬哪個班？駐地在哪？」
「紅三連二排五班，駐地在702團的駐訓場，負責看守輸油管道。」王戰不假思索的回答，過目不忘的好處就是這，看啥都是一邊忘不了——唯一的壞處就是看題目時候腦袋自帶過濾網，看啥啥記不住。
四級士官班副老楊肯定的道：「這就是原因！」
「原因？」王戰嘀咕，這是什麼原因？
他還是想不通——駐地在團駐訓場，挺好嘛，近水樓台先得月，訓練肯定比別人多不是？這算什麼原因？真要是這樣，也不至於將近一年都沒有考核成績。
「702團是坦克團，那個駐訓場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訓練場，大的沒邊——那個駐地，還是咱們班長在16工兵團當工兵時候修的。
幾年前的演習，我和班長經過那裡，那裡和以前一樣，還是四季也見不到多少人影，就幾間房子孤零零的杵在那，正常人在那別說進步，就是能克服枯寂都難，你再看看李夢新兵連時候的評語，你覺得一個兵在無人約束的地方不到一年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樣的兵有培養的價值嗎？」老楊反問。
王戰恍然，難怪師父和班副看過李夢和許三多的檔案后，兩人嘀咕說這兩個兵挺不錯——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不好意思的解釋：「我就說嘛，一個只是有點進步的一年兵，哪值得你們一起肯定呢！」
老楊卻搖頭，語重心長的道：「你呀，受袁朗他們的影響太大了，別總看不起別人，只要是努力的人，都值得尊重。
咱們和袁朗不同，他們是優中選優，精銳中擇優。咱們是負責培養優秀的兵，別老拿老A的目光審視別人！真按老A那標準，其他人都回家抱孩子算了。」
王戰不服氣的道：「可老A的標準代表才是精銳中的精銳！」
「你啊，是被老A的標準養刁了。」老楊無奈的評價一句，隨即他望向「班長」，期待班長能教這小年輕幾句，但「班長」並沒有理會老楊的目光，只是繼續注意著三級士官的點名，仔細默記著每個名字代表的每一張臉。
……
三級士官「墨跡」的點名總算是結束了。
李夢站在重新列好的隊列中，默默和做著「算術」：
整個T師上萬人，在這裡一共只有68人——拋出工兵、炮兵、裝甲兵、技術兵等兵種，T師的裝步兵、機步兵等等加起來那也得四五千吧，可這裡就六十八個人，平均每個連隊不到兩個。
「夠嚴格的……不知道哪位是班長念念不忘的槍神……」
「做」完算術的李夢悄然的打量著遠處的三名士官，距離有些遠，他看不清軍銜，只能好奇的等待對方過來，自己也好替自家班長看看傳說中的「大佬」。
期盼中，遠處的三名士官走了過來，等大家看清了軍銜后，縱然是在嚴肅列隊的68人，此時都直了眼睛。
五級士官，待遇等同副團正營——在軍隊中，營長團長大家基本都見過，可五級士官……
熊貓！
以702團為例，702團是坦克團，技術士官較多，但四級士官基本到頭，事實上整個702團，四級士官也極其罕見。
整個T師，五級士官聽說有——但李夢是真沒見過。
此刻見到傳說中的五級士官，李夢不直眼才怪。
目光游移后看到五級士官跟前的士官軍銜后，李夢忍不住嘀咕：
平日里見不到的四級士官、五級士官，今天出現了一雙——等等，眼前的這五級士官……該不會就是班長口中的槍神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更稀罕的觀察起了已經站到了隊列前面正目視他們的五級「大佬」。
看上去挺和善，不像特一裡面的狗頭老高那般凶神惡煞，但也不像灰狼那般的「憨厚」，像鄰居大叔那般的普通平常——當然，鄰居大叔肯定不會像眼前的這個五級「大佬」一樣滿是軍旅黑。
而且目光很柔和，不像旁邊的那名四級士官一樣充滿了侵略味道。
「難道旁邊的四級士官才是班長口中真正的槍神？這位五級大佬是技術士官？」
李夢在心裡瞎想的時候，剛才點名的三級士官已經轉身向五級士官進行彙報：
「報告班長，T師狙擊手集訓三期學員應到68人，實到68人，現集合完畢。」
班長？
李夢詫異的看著回禮且準備發言的五級大佬，心中尋思「班長」這個稱呼是慣用的尊稱還是人家真是班長——這時候再看看四名士官的軍銜，二三四五四個級別的士官都有，這四位大佬要是一個班的，那得是什麼樣彪悍的班才能容下這樣的豪華陣容。
「稍息！」
「同志們好，地方有些簡陋——本來說好的是在師部那邊的訓練場進行訓練的，但那邊的場地有點小，我們就臨時決定換這了，別嫌這裡簡陋，但這裡的訓練環境挺好。相信在未來的三個月里，這裡複雜的環境能讓你們領悟到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射手。
畢竟，越是複雜的環境，越容易鍛煉你們的偽裝、搜尋能力——至於射擊能力，我相信你們都對自己有信心，對不對？」
五級士官說的很「家常化」，不像李夢想象中那樣，一開始就一個勁的說未來要怎麼「整」你們，你們只有服從或者退出之類的「狠話」。
別看是集訓，可淘汰照樣存在。
來的時候周東來專門叮囑過，到了集訓隊，教官就是老大，教官的話就是真理，別覺得自己比教官牛逼——真要牛逼的話，你就不會跑那受訓了。
所有受訓的兵似乎都聽到過這樣的叮囑，大家都做好了接受下馬威的準備，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溫柔」，因此面對這位大佬的反問，所有人高聲回答：
「對！」
自信的一塌糊塗。
五級士官笑著頷首，似乎是欣喜這些年輕人的朝氣，但李夢看得清楚，那個年紀輕輕的二級士官，面對受訓兵信心十足的回答，卻露出了嘲諷的冷笑。
那位……是個黑臉嗎？
李夢瞎想著。
五級士官這時候笑著道：「嗯，大家的熱情我都感覺到了，那下面就簡單介紹下我們這四個教官。
我多吃了幾年飯，就從我先來吧。」
「哈哈……」
列隊的受訓隊員們發出了善意的笑聲，都覺得這位「老班長」實在是太風趣了。
「我叫徐明隼，軍銜大家看到了，五級士官，也沒啥特長，就是服役的時間長點，所以槍打的準點。大家以後叫我教官或者班長都行——不過我更喜歡聽你們叫我班長。」
包括李夢在內的所有人，其實並沒有意識到「徐明隼」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在十多年前的南疆，每當一個看上去很樸實的兵進入各級指揮機構，憨厚的自報姓名后，不管哪個指揮部有多忙，所有人都會用崇敬的目光望向哪個樸實的身影。
即便是現在，在幾支精銳的特種部隊中，但這三個字從眼前這個五級士官的嘴裡出來的時候，那些向來認為天老大、地老二的特戰精銳，都會用最肅然的目光、最標準的軍禮，向前輩致敬。
這是個在很小的圈子裡才流傳著的名字，但聽過的人，面對這個名字，只有……無限的敬意。
徐明隼介紹完了自己后，示意其他三人依次介紹自己。
四級士官自我介紹：「張學芳，四級士官，徐班長的副手，未來一段時間，我將配合徐班長教授大家各種極限射擊、偽裝和潛伏。」
之前點名的三級士官自我介紹：「楊有吉，三級士官，徐班長手下的小兵，我比較會使用狙擊步槍，未來一段時間，由我帶專門學習狙擊步槍的同志。」
最後才輪到那個年輕的二級士官了。
「王戰，二級士官，徐班長是我射擊方面的師父，在最開始的一段時間，由我向你們教授最基礎的射擊，我不喜歡驕傲的兵，因為在這裡，連我都沒有驕傲自滿的資格。」
如果說前面三個士官的介紹給人滿是善意的話，最後這名叫王戰的二級士官說完，六十八個來自T師的精英才明白了現實：
這裡……是訓練他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