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吃水不忘挖井人(中)
「報告!」
「進來!」
隨著辦公室內傳出的聲音,王越帶著四個兵出現在了王慶瑞跟前:
「報告團長,這是您想見的四個兵。」
王慶瑞擱下筆,看著緊張的朝自己敬禮的四個兵,露出了笑意,壓著手說道:
「不要緊張,我呢,就是想看看這份報紙上所說的真正的兵到底是啥樣的!」
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到大氣都不敢出的四人跟前,仔細一一的打量,然後笑著說:
「沒照片上的精神嘛!不過,這灰頭土臉的樣子,倒是比小張吹噓的順眼些。」
張幹事把五班吹上天了!
那篇上了軍報名為《五個人的軍營》的文章,再配上那副五個人在國旗下、五角星圖案上的合影,更是佐證著文章中對某班的「吹噓」。
王慶瑞很好奇張幹事筆下吹噓的這個班,也側面了解過張幹事「吹噓」的緣由——張幹事竭力否認這是吹噓,並表示自己筆下的五班,並沒有真正將五班傳神的寫出來。
這番說辭讓王慶瑞很好奇,再加上五班做成了他在當排長時候沒有做成的事,所以特意讓王越將五班的幾個人喊了過來。
他想看看五班的兵,到底有沒有張幹事筆下那麼神奇。
只是,四個「土鱉」面對702團的團長,根本就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沒有文章中「吹噓」的那種「精神」。
好在王慶瑞到底是習慣了兵面對自己的這種狀態,又笑著說:「來來,都坐下,王越,你倒水。」
李夢他們僵硬的在辦公室里坐了下來,享受著連長端茶倒水的服務,一個個坐立不安的樣子,讓上尉級「服務員」暗暗蹙眉:
能不能有點出息?
李夢從連長的眼神中看到了「鼓勵」,情知這是連長讓自己不要表現的這麼「慫」,他心中苦笑:
能不慫嗎?
眼前的這位可是702團三千多人中真正的N0.1啊!
局外人可能輕鬆的說,不就是一兩毛三的上校團長嗎?
可身在軍營,方能明白這個軍銜、這個職務的威勢——自己又不是那種新兵連就敢和旅長單挑的「大佬」,沒那個出息和團長談笑生風。
「喝口水潤潤嗓子,」王慶瑞笑著示意。
李夢他們四個端起水杯,立馬灌了一口,然後一個個臉上全是各種表情——燙的。
看到四人不顧燙的大灌一口后,王慶瑞無奈的說:「算啦,不喝就不喝,整得像是我灌著你們喝開水一樣。」
王越忙解釋:「團長,他們才從五班過來沒幾天,沒見過世面。」
王慶瑞搖頭,道:「這可跟我想的不一樣。」
李夢心中疑惑,張幹事的文章是怎麼寫的,能讓團長對他們產生這麼大的「誤解」?
王慶瑞乾脆直奔主題,望著李夢他們四個:「你們四個,誰跟我說說五班的事?」
老魏嗓子蠕動了下,想吭氣,但卻失語,薛林本就全指望讓老魏這個士官「沖」前面的,見老魏失語,自己跟沒膽子說話。
至於許三多,算了,不計算他了。
李夢悄悄看了老魏和薛林一眼,見兩人沒有說話的勇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首長,其實……五班也沒什麼可說的,我們只是做了軍人該做的事。」
「哦?」王慶瑞來了興趣,一臉探究的看著李夢:「軍人該做的事?這倒是個新奇說法,比小張寫的更有趣,你跟我說說你們在五班時候到底做了什麼該做的事?」
李夢有些傻眼,自己就是客套了下而已,何必呢?
但這時候,他就是編也得編下去不是?
略作思考後,李夢便道:「軍人的本分就是練好本領,時刻準備著保家衛國!」
「說的不錯!」王慶瑞頷首贊同,不過,五班駐地是什麼情況,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王慶瑞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們是怎麼做的?」
李夢不傻,知道王慶瑞想了解的是真實情況,而不是粉飾過的「真實情況」,慢慢說道:
「首長,其實我們最開始,都是一群自己放棄了自己的人,五班那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能碰到一個人就跟見到親人一樣,剛到那的時候,我們都想著混日子,時間一到走了。」
「但後來,我們突然想,往後餘生一旦回想起自己的軍營生活,總得有些刻骨銘心的東西吧,總不能一想起軍營生活,就是沒頭沒腦的枯燥和索然無味吧?」
「我們班長就帶著我們訓練了起來。」
王慶瑞點頭,這才是真實嘛,像小張在文章里寫到的東西,雖然是宣傳必備的緣故,但那樣的冠冕堂皇他反倒是不喜歡。
他不是不喜歡文章中的熱忱和「忠貞」、覺悟。
而是不喜歡這種一味的感覺——你懂得。
「那修越障場和路又是怎麼回事?」王慶瑞繼續追問。
「班長說訓練最好的就是越障場,在越障場里能練到各種技能,我們就想,既然越障場這麼重要,為什麼不能自己造一個,反正當時我們最多的就是時間。」李夢越說越自然。
「修路也是這麼回事?」
「嗯。」
李夢很自然的回答。
他當時有私心,但到了現在,私心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困在五班的時候,他嚮往鋼七連,嚮往士兵突擊中的種種生活,可到了一班幾天了,再加上今天讓人熱血賁張的比賽,他……
已經喜歡上了三連!
「能跟我說說你們最初在五班,會想著混日子嗎?」
送命題嗎?
李夢一愣,但他選擇了實話實話:
「首長,就像我剛才說的,那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沒有約束的情況下,人很容易放飛自己。」
王慶瑞笑了起來,這是實話,他當排長的時候,那裡就差點消磨掉了自己的抱負——後來,他堂堂正正的帶著那個排走了出來。
用優秀的軍事素養,堂堂正正的走出了那裡。
而在二十年後,他又碰到了幾個和他當時一樣想法的兵。
不是張幹事文章中描寫的那種情操所致,
可……這又何嘗不是真實?
「我明白了,」王慶瑞笑著端起了茶杯,慢慢了抿了一口后,道:「能跟我說說你們的那個班長嗎?」
他很好奇,好奇那個還駐守在草原上的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