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各自小心

  294、


  骨朵兒年輕的眼裡,轉過一絲凌厲的光芒去。


  「這麼多人,這麼多張嘴,總會有一個招的!」


  十五阿哥不動聲色,卻挑眸看了看桌上的憲書去,心裡核計了一下兒。


  「……你估計,要查多久?」


  骨朵兒聳聳肩,「這世上最難衡量的,何嘗不是人心?阿哥爺見問,妾身也想給阿哥爺個准信兒。可是……這人心裡的毒,妾身也不敢作準,究竟需要多少時日才能問個明明白白。」


  十五阿哥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十五阿哥端起茶杯,只垂眸喝茶。


  這便是無聲的知會,是骨朵兒該主動告退了。


  骨朵兒緩緩起身,卻是嫣然而笑,「……今晚用兩隻鴿子剔骨,並烏雞一起燉湯,給阿哥爺滋補滋補?」


  十五阿哥想想,「今晚我問綿寧的功課,改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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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朵兒出了外書房,帶著星燭,緩緩往內院走著。


  心不知怎地就沉了下去,有些寂寥。


  她抬頭看天上的月。


  高天孤冷,寂月幽然。碧海青天,怎麼都溫不暖一顆人心。


  「你說,阿哥爺今兒原本好好兒地說著話,怎地忽然就沒了興緻?是我哪句話說錯了,還是我做了什麼事又惹他不高興?」


  清寂的月光在骨朵兒衣袖灑下薄薄的輕霜去,在這四月的人間春~色里。


  星燭垂首回想,「奴才想著,格格自沒一句說錯的。如今格格查的事兒,也是為的小側福晉,更是主子爺發話叫格格去查的,想來自然也都沒錯兒。」


  「奴才只能想著阿哥爺最後尾兒問的是格格要多久能查完……想來,說不定是主子爺著急,恨不能格格早些給查個水落石出吧。」


  骨朵兒便也點點頭,「你倒跟我看的,是一處。」


  骨朵兒便也鬆了口氣,「阿哥爺心急,我也明白。一來他總要給小側福晉一個交待;二來如今這個時候兒,皇上年歲大了,咱們阿哥爺的身份越發特殊,便前朝後宮多少雙眼睛都在明裡暗裡盯著咱們這邊兒呢,阿哥爺不容有失。」


  「若拖得久了,阿哥爺是擔心夜長夢多。」


  星燭便道,「那,格格咱們便快些查吧。總歸內院里的人就這麼多,挨個過一遍審就是。實在不行的,就叫慎刑司用刑,想來就也招了。」


  骨朵兒輕哼一聲,「刑是必定得用的。只是咱們這院子里,人心都盤根錯節這麼久了,這麼多人卻都如同長著一張嘴似的……倒不容易撬開。」


  骨朵兒眯眼回眸,在迴廊的暗影里幽幽看了星燭一眼。


  「好容易得來的機會,我又豈能只為小側福晉這一樁事?我總歸,要將那些攔路的、舊日里曾與我作梗的,趁機一網打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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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廿屋裡,星楣小心地翻檢著宜安帶來的藥材。


  宜安進內問安,因廿廿病著,和珅何等精明,便叫宜安帶進來的全都是各類名貴道地藥材。


  「格格,當真用和大人送進來的葯,不用太醫開的方子了么?」


  星楣說的是雷公藤。


  在廿廿授意之下,那永泰正式開了雷公藤的藥方子,而御藥房太監也已經按著方子給抓好了葯送過來。


  廿廿點頭,「嗯。」


  周氏親自用了藥罐子,挑開了廊下上夜用的炭爐子,親手去煎。不從所兒里公用茶房那邊走。


  宜安帶進來的葯,是應了十公主與和珅的名兒,這是以母家內親的名義,便不走十五阿哥所兒里公賬,更不用入御藥房去,僅留在廿廿自己手裡給自己用。外人便想知道,卻也無從知道。


  廿廿望著窗外,輕輕一笑,「那雷公藤……也不會糟踐了,將來必定有用得著的時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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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起來,骨朵兒便開始查各房的人。


  她先從侯佳氏屋裡人下手了。


  骨朵兒對外說,因侯佳氏是她房裡出來的官女子,那侯佳氏連同侯佳氏屋裡的使女、媽媽,都是她自己名下的。


  這便查人都先是從骨朵兒自己房裡查起,以示公允。


  骨朵兒這般解釋一番,可是後院里的女人們哪一個會意外呢?骨朵兒與侯佳氏的仇怨,也不是一年半載的了。


  骨朵兒將侯佳氏屋裡的兩個使女、一個管打洗臉水和燈火的媽媽,並一個原本伺候六格格的精奇嬤嬤一併關了,一個一個審問她們近日誰見了家人,又有誰家裡有害病的沒有。


  侯佳氏掛不住臉,屋裡人被關到晌午,她便先衝到點額正房裡去哭。


  「……大側福晉要審,自應先從我審起。大側福晉既要關我屋裡的人,自應當先將我也關了去啊!沒的將她們都拿走了,卻將我孤零零一個留在屋裡的道理。」


  「求福晉開恩,將我也一併鎖了吧。奴才有錯,便是主子的恥辱,我便寧願死,也不甘心叫大側福晉這麼殺雞儆猴給人看去!」


  點額叫侯佳氏吵得頭暈,跟含月要了勒子,將額角勒上,這才勉強道,「……你這又是何苦?總歸這內遠離的人,全都是要問的。別說你,就算我這屋裡的幾個人,我這也等不及要自己綁了,送出去先給大側福晉問呢。」


  「她敢!」侯佳氏杏腮上還掛著淚痕,眼神已經凌厲起來,「她真的忘了自己是誰!便她是大側福晉,可她怎麼敢連嫡福晉房裡的人也敢審?」


  點額苦笑搖頭,「你怎忘了,這是阿哥爺的話兒。」


  「便是阿哥爺的話兒,」侯佳氏冷笑道,「她便也只該來嫡福晉面前問一聲,走一個過場就算。怎地她還敢真的審了不成?」


  點額沒說話,幽幽抬眸望住侯佳氏。


  半晌才緩緩道,「去年為了咱們六格格,我將她禁足百日。她心下自恨惱了去,只道我偏袒於你,為了你而為難她去……她這次得了阿哥爺的話兒,自然會將這事兒找補回來,我倒也不怪她。」


  「倒是你……如今是庶福晉了,凡事便比不得從前去。你便更要謹言慎行才是,別叫大側福晉倒從去年的事里找到你什麼茬兒去。到時候,我便是想幫你,卻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明天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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