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小蘇說，他在睡覺
程清瑤下車，打出租趕到易總約見麵的地方，她讓張陽飛帶他們先去醫院看念念。張陽飛問她去哪，她隻說：“出去辦個急事，辦完就回醫院看念念。”
不是不擔心念念，而是這機會難等，從易總的轉述中可以猜到小蘇的瘋言瘋語裏一定藏著車禍的真相。
到底是酒後駕車？還是蓄意謀殺？如果是蓄意謀殺，小蘇是真正的凶手？還是另有幕後指使？從易總轉述的話中，應該是另有指使，不然小蘇怕什麽？
趕到約好的地點，易總帶她過去，也隻是帶她過去，他閑聊各種話題，沒有問生意上的合作，更沒有問莫離選了哪些商家入住不夜城。
半個小時之後，到達精神病院，辦公樓和病區有點距離，易總帶她先去結帳：“這個地方亂，不能隨便靠近，又是大清早，估計都病房裏吃藥。你跟我去結帳，結完帳我找個熟人領著，到時候好找也安全。”
“行。”程清瑤跟著他，遠遠的還是能聽見各種異樣的尖叫聲，哈哈哈聲，哭聲，還有罵人吵架的聲音。別說靠近，光是聽這些聲音都覺得害怕。
院長是個中年女人，人品很好，易總又是誠實商家，結款不僅順利，還說要幫忙介紹新的生意給易總。
易總很開心，謝了院長的支持，也借機問了問小蘇的情況：“這位是小蘇以前的同事，聽說她病了，又有好幾年沒見，她就說過來看看。”
“小蘇？蘇淺？”院長想了好久才依稀記起以前易總跟她說過一個姓蘇的病人，說是熟人。因為病人多雜事多，她沒怎麽記住，不敢肯定是不是這個人。
如果是這個人，問題好像還挺嚴重，不止是瘋，還有暴力傾向，前不久把遙控器的電池吞了，說電池可以鎮妖，可以讓小鬼不再靠近。
確定是她，院長正好趕飛機，就和他們一起下樓，一邊走一邊說她的事情：“小蘇的情況不好，但是她清醒的時候特別清醒，不僅可以讀書讀報，還可以幫護士看管其它患者。但是不清醒的時候，就是個真正的病人，叫、摔，哭，跑、躲……各種症狀都出現，有一個晚上下雨，她躲到自行車庫，蹲在那裏裝自行車。好家夥，害得半院的醫生和護士找了三個小時，最後還是雨停了，她自己走出來的。”
程清瑤歎了一口氣：“她清醒和不清醒的時間，大致比例是多少？”
院長想了想：“清醒的時候一個月頂多三次，剩下的時間基本都不清醒。”
“她父母會過來看她嗎？”
“她家不在這裏在外地，父母要過來也是一個月來一兩次。這次隔得久，兩個月沒來了，交治療費都是從銀行轉帳，沒有親自過來。”
“平常還有誰來看她嗎？”
“還有一個女人會來看她，說是她哥哥生前的朋友，長得還挺漂亮。她來的時候會給她買點東西，會給她一點錢，也會陪她說會兒話。不過，有一次好像是傍晚來的，汽車停在那邊的路燈下麵，她看見了，嚇得夠嗆，滿院的瘋跑，抓得抓不住。”
“她害怕汽車？”
“不怕啊！醫院出出入入的汽車那麽多，她哪天都能看見，都沒有那種反應。就那天，嚇得不行，抱著腦袋啊啊在尖叫，四處亂竄。後來我就懷疑，她是不是害怕汽車停在路燈下麵？我就去試了試，傍晚，路燈，停車，她沒有反應的，所以搞不懂那天是什麽刺激到了她。”
講到這裏正好走到住院部，院長趕時間就不再往下陪，叫了小蘇的主治醫生：“小伍，你帶易總和程小姐去看看小蘇。程小姐是小蘇以前的同事，知道她生病住在這裏就特意過來看看。你帶著點，別讓小蘇傷到程小姐。程小姐也仔細點，見到她有不對勁的情況就趕緊躲開。”
“好，謝謝院長給我們行方便。”程清瑤感謝她給的機會，還想問問她開的是什麽牌子的車。但是，院長趕時間她就沒多問，等院長走遠她才問伍醫生。
伍醫生是個帥氣的小夥子，看著很年輕，不到三十歲，長得特別精神，他說：“院長沒買國外的車，買的國產中華。你問這個做什麽？”
“隨便問問，算一下她的車多少時間能到機場，我感覺耽誤了她不少時間。”其實不是這樣，是小蘇的反應她懷疑可能和車型不對，如果她沒有記錯，小蘇撞她的那晚開的是一輛跑車。
小伍信以為真，還跟她解釋時間足夠，不會耽誤飛機，讓她放心，然後一路閑聊。
路上遇到好多病人，穿著一樣的病號服在病區亂逛，有的是安安靜靜地逛，有的是又跑又跳的逛，還有一個女病人忽的就跑到她麵前，伸手掏她的口袋：“給我糖吃，給我糖吃……”
程清瑤第一次和這種人接觸，嚇得一動不敢動，還是小伍把她拉開：“去別處玩，明天我給你帶糖。”
還有女病人調戲易總，朝他勾手，來啊，來啊，來啊……場麵心酸又滑稽，真是哭笑不得……小蘇今天倒是安靜，一個人坐在房間的窗邊盯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
小伍帶著他們走進去，還端成她一樣的高度往外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程清瑤走過去從側麵打量她，完全不認識，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就連五官都變得不像以前，好像老了很多，好像被掏空了靈魂隻剩一具沒血沒肉的軀殼，很瘦很瘦，還有半頭白發。
“小蘇。”程清瑤恨她肇事，又覺得她這樣實在可憐，想當初在KG集團的時候，她很美很精神工作能力也很強。可是現在，僅僅四年的時間她就變成了這樣，到底是什麽讓她變成這樣？
小蘇聽見了她的聲音，還扭頭朝她緊張地“噓”了一聲：“別吵，他在睡覺。”
程清瑤不解地看向窗外，外麵有一些灌木，有幾個家屬在聊天，有醫生在走路，沒看見睡覺的人。伍醫生湊到她耳邊輕輕說：“她總是這樣說，說有人在睡覺，別吵。吵醒就該追她，讓她償命。她以前出過一次車禍，撞得一個孕流產。她說的這個他，很可能就是她想象出來的，那個被流掉的孩子。”
“噓，別吵。”伍醫生那麽小的聲音她都能聽見，又扭過頭朝他們“噓”，這一次她噓的大聲了一點，很生氣的樣子。伍醫生沒敢再說話，程清瑤也沒敢問，她扭過頭也幾乎是同時，她忽的從椅子上竄起來，拔腿就往外跑：“別追我，別追我，不是我，不是我……”
伍醫生趕緊追出去，程清瑤追在後麵，小蘇跑得很快，好像天天練似的怎麽跑都跑不累。
住院部的後麵有一個花園，病人沒事就在裏麵玩，小蘇跑進去蹲在一顆樹下，撿起一片很小很小的葉子擋在頭上，身體瑟瑟發抖，嘴裏念念有聲：“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看不見我……不是我……”
程清瑤走過去，慢慢地走過去，盡量的不驚擾她。伍醫生叫她不要過去，她噓了一聲，堅持走過去，還緩緩地蹲在小蘇的身邊。
小蘇在發抖，聲音都是顫音：“不是我，別來找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做的？”程清瑤很緊張很緊張，第一次從精神病的嘴裏套話，不知道能套到什麽話，但是她必須弄清楚當年車禍發生的真相。小蘇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她也不至於瘋成這樣：“是誰在追你，你看見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