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我們很像。
——當水伊呂的少爺開始慢慢長大，從爬行的嬰兒變成黏著姐姐的乖小孩之後，他們慢慢變得相似起來。
瞳孔的顏色、頭發的質感、笑起來的表情或是心有靈犀的想法……
我們很像。
——至少那時候，天滿星如此自作多情。
他們都是父親的孩子，無論是瞳孔的顏色或是頭發，都有來自父親的基因。
隻是那幾年水之國內亂不斷，父親為了不和“異類”扯上關係，便把他的頭發染成了銀藍色。
天血大多數孩子都能展現核心的基因，紫色的頭發如同標誌一般，難得會有幾個跟了外人的模樣，實屬難得。
滿的母親是貴族的獨生女，和天南星的母親一樣被花言巧語說服得鬼迷心竅。
很久之前天南星問過媽媽，他們到底是誰？來自何處？為何自己不同於常人？為何他們顛沛流離？
媽媽隻是看著天上的星星。
她說我們來自星星那樣耀眼的地方，跌落在地上，隻有死後才能再變回星星。
這種話就連還是小孩的天南星也不相信。
回到本家之前，她路過太多地方。
看似和平的年代野性暗潮洶湧。
她很聰明，從小都是。一個眼神、一個行動、一句戲言……在細節中，她知道大人總是騙人精。
就算沒人知道母親的身份，她那桀驁不馴的氣質和與眾不同的容顏也能引來奇怪的人獻出他們的愛慕。
甚至是占有欲。
甚至更過分。
她們不應該承受這一切，既然父親決定和母親在一起，他為何又會一個人離去？
在母親和天南星描繪的愛情往事中，父親是一個無可奈何離開的模樣。
隻是時間越久，天南星思考得也多了起來。
母親自欺欺人的謊話再也經不起推敲。
“如果他真的愛你，為什麽不帶你一起逃跑？”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為什麽不阻止別人來窺見我們？”
母親沒有辦法回答她，她不想打破自己天真可悲的美夢。
可是這種欺騙在天南星被強硬帶回水伊呂的時候，那不可以跨過的真相之門——
破碎了。
父親從一開始欺騙母親不過是想母親能為他所用。
他知道詛咒和惡魔的說法，自始至終想要孕育的也是這樣不被認同的存在。
隻要有足夠的力量，在那個男人的眼中，一切都能被原諒。
天南星回到家中，說是千金實則誰都不待見她。
在所有人心中，那個在搖籃中哇哇啼哭的才是財富地位的唯一繼承人。
［“私生子。”］
［“怪物。”］
［“被詛咒的家夥。”］
［“惡心。”］
那年她四五歲，也把人性的定義停在了幼年。
她從出生從沒發過狂從未殺過人，她是受害的一方沉寂在逃跑的匆忙中。
為什麽那些人可以肯定她的未來？
為什麽那些人要想象她會做的事？
媽媽也是血統純正的人，可是她也從未看見媽媽有別於他人。
直到她殺了所有人，她都不能體會那些人的心情。
卻明白，人總是為自己的利益製造假象，傷害無功無過的平凡人。
她也不過如此，為了自己能安穩活著，為了自己能埋葬身世，她能毫不猶豫傷害不相幹的人。
最讓她難受的也是他們很像。
逐漸長大的滿繼承了父親的核心，他們的模樣也有七八分相似。
可是越是相同，她越不能理解身邊的區別對待。
弟弟從出生就是掌上明珠。
說她一丁點兒都不嫉妒，那是假的。
她沒有繼承母親的溫柔，這糟糕的個性來自於父親。
弟弟和她一樣擁有核心，核心的繼承方式是複製克隆，他擁有父親分裂出來的一份血統，也是最循規蹈矩的天血之人。
在弟弟還沒有記憶之時，他曾經暴動過一次。
沒能學會走路的幼兒，蹭破了手臂稚嫩的皮膚，血液停留在空中，浮動。
一顆、兩顆、三顆……
傷口沒有愈合的趨勢，也不再流血。地上的血液在空中上下有節奏地律動著。
心智不成熟的幼兒操控著血液，像每一次發現稀奇的事物那樣。
“快住手，阿滿。”
走進房間的天南星想要阻止，想要上去抱起摔在地上的孩子。
滿在她懷中依舊高興地拍著手，不明白天南星為什麽那麽緊張。
“姐姐，來玩！會飛！”
“不可以，阿滿。”
無奈，小孩根本不聽話。
直到一個女仆走進房間，她看著眼前情況，本是冷漠的麵容變得驚慌失措。
“這是……這是什麽。”
這個國家對於有特殊能力的人不算友好，特別是一些封閉貴族的領區。
仆人落荒而逃，太過匆忙跌倒在走廊的地上，手臂和小腿蹭下來一塊皮膚，鮮血冒出來，腥味令人顫栗恐慌。
“糟糕——”
她的身體在媽媽和她分離的時候被封過一次，媽媽說能堅持三年。
她還尚幼，身體中的核心之血並未滋養出自我意識，這霸道的封印術也讓她的能力遲緩些許。
“飛飛！”
稚嫩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血液逐漸從女仆的傷口處流出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球體。
天南星唯一能做的，隻是擋住滿的視線，讓他不要看見門口斜對著的腳逐漸失去血色幹癟下去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