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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分別 (四千字)(求訂閱 月票)

  第580章 分別 (四千字)(求訂閱 月票) 

  玉京神都。 

  紫宸宮,摘星樓。 

  帝芒於摘星之頂,朝南而立,眺望雲海。 

  眼中有日月輪轉,摩弄乾坤之象。 

  口中連連嘆道: 

  「威伏十方無量世界,救護一切罪苦眾生,眾生度盡,方成正覺,好一尊慈悲無量、威神無邊的大佛,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在他身後,魚玄素雙眼中仍舊驚駭未褪。 

  「天地何其遼闊……枉朕自詡天下獨尊,竟如井底之蛙……」 

  聽著帝芒的自語,他心中一驚,回過神了,斂去驚色,垂下頭來。 

  「老東西,你說說,朕苦心孤詣,是否是個笑話?」 

  魚玄素垂首道:「陛下雄才偉略,必能成就天人共尊之偉業,古往今來,亘古之間,也只聖祖可比。」 

  「是嗎?」 

  帝芒顯然也未想從他這裡得到答案。 

  聞言也只是露出一絲嘲笑。 

  似乎在自嘲,也似在嘲笑所有人。 

  「朕是可笑,天下人卻更可笑。」 

  「苦心孤詣,萬古爭伐,卻原來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井窪,甚至連這小小井窪也仍無法超脫……」 

  魚玄素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那不過是那法海入聖之異象,光怪陸離,皆出妄想,」 

  「佛門中人,本就多有妄想,即便是其等信誓旦旦所言之極樂佛國,又何曾有人見過?」 

  帝芒只是一笑,搖了搖頭:「你不懂。」 

  「奴婢愚鈍。」魚玄素低頭順從地和了一句。 

  他本就不是為了發表意見,是與不是,懂與不懂,並不重要。 

  帝芒沉默半晌,又忽然微露笑意道:「你也以為,那是法海的入聖之異象?」 

  魚玄素微現錯愕,卻沒有半點虛假。 

  「這……奴婢愚鈍,實不知陛下所指。」 

  帝芒笑道:「你呀,和那些人一樣,都太自以為是,被那小子給蒙在了鼓裡。」 

  魚玄素一驚:「陛下的意思,那異象是……?!」 

  「呵呵……」 

  帝芒發出一陣莫名笑聲:「就是朕這位江綉郎……不對,現在是朕的庶吉常士了。」 

  「啊?」 

  魚玄素低呼一聲,旋即斂去驚色,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喜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帝芒回頭一笑:「喜從何來?」 

  魚玄素誠懇道:「江庶常乃我大稷棟樑,又深受君恩,他有此成就,乃陛下大日普照,明月施輝,宏恩澤惠所致,也是我大稷之福,自然是可喜可賀。」 

  「哈哈哈哈!」 

  帝芒也不知是作何想法,但魚玄素一番話,確實令其開懷大笑。 

  手指連點魚玄素笑罵道:「老東西,你還真不愧是老太監(太-監(jiān),尊稱,不是 jiàn)調教出來的,當年先皇可沒少被他隨口便來的馬屁拍得身心舒暢啊。」 

  魚玄素只是輕聲滿臉誠懇道:「此乃奴婢肺腑之言。」 

  「哈哈哈哈。」 

  帝芒笑了笑,擺手道:「罷了,你這老東西說話連朕都時常分不清真假,你說是便是吧。」 

  魚玄素垂首不語,也不作辯解。 

  帝芒回眺雲海,似笑非笑道:「你這小子受朕之恩?這小子怕是早就看來了,朕數次有意壓制,否則僅憑他守下吳郡,阻斷老六齣吳之路,就足以封爵,朕卻只給他一個區區士史之位,」 

  「如今又利用其手,除去施公緒與虞伯施,他怕是早就對朕心存怨懟了。」 

  魚玄素佝僂著背道:「陛下如此,乃是讓其藏鋒隱晦之意,否則,江吉士根基淺薄,若爬升太快,必招人嫉,」 

  「江吉士乃是人傑,錐立囊中,豈能不現?若早早便讓那些亂臣賊子盯上,他又豈能有今日成就?」 

  「陛下一片苦心,江吉士當是心中有數的,何況他乃李太宰弟子,豈能不知忠孝二字?」 

  「是嗎?」 

  帝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江都,兩江口。 

  江舟心意澄明,反照體內天地。 

  此時他體內乾坤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五臟六腑、血肉骨髓,等等肉身所有,此時在他「眼中」都宛若消失了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代混混沌沌的太虛星空一般的景象。 

  江舟知道,這不是他的血肉消失了。 

  而是他的視角變得極為微小。 

  在彼世,有種猜想,宇宙不過是某種極偉大的生命中的一顆細胞罷了。 

  所謂一花一世界,甚至是微塵世界,便是如此。 

  他此時的狀態,便有些類似此般種種。 

  有這般變化,不僅是因為他體內天地有了變化,更是因為他的神意已經完全地蛻變,令他看到了更廣闊的新「天地」。 

  這才是入聖的最本質變化所在。 

  未入聖前,人是被束縛在之前那一片小小的「天地」之中。 

  踏入聖境,才是真正破來了那小小的牢籠,看到了牢籠之外的景色。 

  也只有看到了這樣的景色,江舟才真正明白,「凡」與「聖」的差距。 

  凡人連這片廣闊的天地都看不到,根本無法想象這其間的差距有多大。 

  當然,這片廣闊的天地,只是代表著聖境的遼闊,看不到邊際的上限。 

  究竟能在這片天地中,走得多遠,還是得看修行。 

  而江舟現在在這片新天地中的起點,已經超越了無數人。 

  在這片「混沌太虛」深處,有一團蒙蒙氤氳紫氣,一縷縷氤氳之紫如絲如縷,在太虛之中蔓延「億萬里」。 

  內中有一卷古樸長卷浮沉。 

  一條青色巨龍盤繞。 

  下方,有一尊偉岸大佛端坐虛空。 

  一手持寶珠,一手持錫仗。 

  那之前在兩江口上顯化的驚天異象中的地藏王菩薩,還有「法海」那尊法相一模一樣。 

  事實上,那驚天異象並非「法海」入聖時的異象。 

  而是出自於江舟本體。 

  某種程度上來說,說是「法海」的異象卻也未嘗不可。 

  因為他與「法海」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存在。 

  化身「法海」的入聖異象,其實也是端坐虛空的地藏王菩薩。 

  但其氣象遠不能與本體相比。 

  故而被本體異象掩蓋。 

  「二人」的入聖異象重疊,這才令得天下人都錯以為那是「法海」的異象,而江舟卻還沒有入聖。 

  殊不知,江舟早已入聖,他只是在凝聚帝神罷了。 

  這尊地藏王佛像,便是他初步凝聚的第一尊帝神。 

  借著「法海」入聖,反哺本體,神魂得以蛻變,攝其道為己用,化為元神。 

  這種提升是全面性的。 

  九轉元炁金丹也由此而得二轉。 

  金丹二轉,帶給他的好處遠比預料的要多得多。 

  金丹一轉,平添三百年修為。 

  二轉卻是直接番倍,暴漲六百年! 

  才得以補全修為不足之缺,令元神破丹而出,凝聚出第一尊帝神。 

  如今他一千三百年的道行修為,雖比不上化身「法海」有洞庭老龍的萬載法力,直接一步登天。 

  卻已經遠超初入聖境之人。 

  而且,地藏帝神高坐紫府帝宮,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遠不是單純的法力修為可以述盡。 

  就連江舟自己,一時也難以參透其中種種玄妙不可思議。 

  他也並不心急。 

  初入聖境,他心神都放在了元神初成的神妙之中。 

  元神一般都會以「道果」為形。 

  也就是入聖時所顯現的異象。 

  元神可出入玄竅,脫離了肉體束縛,也不懼天風陽罡。 

  神遊天地,朝至天南,暮宿地北。 

  江舟也不例外。 

  但他的帝神卻更加神妙。 

  端坐紫府帝宮,便能分出一絲神意,出入玄竅。 

  能隱於無形,也能化現本相。 

  虛實變化,不過是一念之間。 

  一般人的元神,乃是陰神所蛻變,於陰中覓一點真陽而成。 

  雖然強大,卻仍有陰神之局限。 

  稍有不慎,極易傷了元神。 

  那是損及根本的重傷。 

  所以即便是元神高人,也鮮少會以元神化現。 

  就算元神出竅,也常是於夜中神遊,而且很少出現在人前。 

  他卻不用擔憂。 

  即便此刻帝神初成,尚未穩固,許多玄妙也未及參悟。 

  但此後只需帝神穩坐天宮,便能元神不壞。 

  日後若能得帝神不朽,他便也不朽。 

  這是天一元神大法能得與天同壽的奧秘所在。 

  也是仗著這一點,哪怕現在是青天白日,江舟也敢將元神出竅,跟撒了歡似的,在天地之間遨遊。 

  霓為衣兮風為馬。 

  上窮九天,下游百川。 

  都不過一念即至。 

  山川大地,江河湖海,田畝綿延,邑野相連。 

  盡收眼底。 

  與騎乘騰霧,或是自己施展布虛之術時,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只有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一絲「仙人」的逍遙。 

  沒多久,一片熟悉的景色出現在眼底。 

  短短須臾間,他便從兩江口回到了江都城。 

  心念一動,他便出現在了自家宅子上。 

  看到了弄巧兒正在院中,拉著鄰巷張家的兩個小童,稱王稱霸。 

  歡欣之餘,他竟起了幾分頑心,想要捉弄一下這小妮子。 

  「咦?」 

  元神之軀,八方靈應,事無具細,皆在一念之感。 

  就在這時,一聲輕咦傳入他「耳」中。 

  似乎充滿了詫異。 

  「怪了,明明是有元神高人在窺視,怎的不見?」 

  一陣細微的嘀咕,又傳了過來。 

  江舟心中一驚,循聲望去。 

  卻在離江宅不遠處,一條簡陋的巷尾,見到了一座農舍。 

  三兩間茅草屋,屋後有一小片菜園子。 

  看起來倒比張家那條巷子都窮困。 

  這本也不是什麼奇事。 

  江都城中寸土寸金,卻也分地方,並非沒有貧困之地。 

  江宅所在的坊間,便是多是平民,內中也有不少貧戶,如張家便是如此。 

  不過,窮到這樣的程度,卻還能在這裡擁有一片菜園子,那倒是有些奇了。 

  更奇的是,在離江宅如此近的地方,竟還藏有這樣一位高人,江舟卻一直不知道。 

  那片菜園子里,有一個頭髮鬍鬚都已半白的老叟,佝僂著腰背。 

  腳邊放著兩桶散發著騷臭味的可疑東西,八成是「生態肥」。 

  手裡拿著個瓢,垂落一旁,上邊還在滴落著黃濁的液體。 

  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種菜老頭。 

  哪怕是現在,江舟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別。 

  要不是剛才的嘀咕聲讓江舟聽到,他也絕對不會認為此人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離了個大譜的。 

  《我的鄰居是個高人而我竟然不知道》? 

  這老叟一臉奇怪,四處張望了下,沒有發現什麼,百思不得其解地搖了搖頭,便又俯下身子,舀起「生態肥」,潑灑菜地。 

  不知其底細,江舟也沒有選擇靠近。 

  此叟竟然隔著如此距離尚能感應到他的無形元神,靠近了十有八九會被發現。 

  江舟倒是不懼,但若因此引發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卻是不美。 

  還是暫時離去,以後再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就是。 

  被這一打岔,江舟也沒了作弄人的興緻。 

  玩也玩夠了,還是先回去。 

  一念起,無形元神便衝天而起。 

  片刻之間,就回到了兩江口,歸入玄竅。 

  一旁臨江而立的曲輕羅有所感應,回頭便見江舟睜開眼來。 

  其眼中既無神光,也無異象,反如常人一般,只是更顯清澈。 

  卻令曲輕羅心神微震:「你入聖了?」 

  若非入聖,豈能如此返璞歸真? 

  江舟站起身,笑道:「僥倖。」 

  也確實是僥倖。 

  若非機緣巧合,弄出了「法海」這麼一尊化身,時運恰至,得了天大的功德與洞庭老龍萬載法力,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入聖。 

  曲輕羅聞言,卻是垂下頭來。 

  江舟感受到她那一閃即逝的一絲低落,到底是相處日久,念頭一轉,便明白了因由所在。 

  她即便再是清冷,也堂堂九天玄母教聖女。 

  豈能沒有一絲傲氣? 

  不由道:「你積累遠比我深厚,不過一絲執念難消,待你想明白了,自然能踏出這一步。」 

  「林疏疏敗了。」 

  曲輕羅卻沒有理會他的安慰,忽然說道。 

  江舟一怔,這才想起那傢伙逞強,以一挑九。 

  不由道:「沒死吧?」 

  曲輕羅搖頭:「那些人也不敢真殺了他。不過他雖敗了,卻未必是壞事,或許,他會走在我前面。」 

  「可惜,那些人膽子太小,不敢真對他下殺手,。」 

  這話聽著像是巴不得林疏疏死,江舟卻知道,她的意思是那些人並沒能給林疏疏足夠的壓力。 

  沒有生死間的大恐怖、大機緣,他想邁出那一步,談何容易? 

  林疏疏想靠這種方式,其實本身就是不靠譜。 

  不是沒有人想到過,但生死之間,豈能由己? 

  若能由己,還有什麼大恐怖? 

  曲輕羅忽然道:「我要離開了。」 

  江舟心中一震,張口欲言,卻無法說出挽留的話。 

  因為他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想要離開。 

  在此之前,他們可以是道友,可以結伴論道。 

  可在此之後,卻是聖凡之別。 

  那便不是論道,而是傳道了。 

  曲輕羅絕不想如此。 

  挽留在話在喉間盤旋許久,終究是咽了回去。 

  江舟想了想,拋出一隻玉瓶:「這個給你。」 

  那是兩滴太乙清寧露。 

  他本來想拿的那瓶固元靈膠,不過以曲輕羅的性子,怕是不會接受此物。 

  曲輕羅接在手中,微一感應,便知是何物,也不拒絕。 

  看了江舟一眼,便轉身踏足虛空。 

  「我很會回來找你。」 

  眼見曲輕羅破空而去,只在耳邊留下一句低語。 

  江舟本是失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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