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為他做的事
何琴用遙控器關掉屏幕,安慰:「太太,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您別生氣,我也相信先生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
「沒生氣,只是覺得烏煙瘴氣。」
情天吃著水果,何琴想起一事,正好轉開這個不高興的話題,道:「過兩天是婦女節,以往那天先生再忙都交代給藺宅那邊老太太送花送點心,今年太太您看?」
「今年我來安排就好,有什麼需要的再跟你說。如果先生問起,你也這麼講。」
情天這麼說,何琴就應了,看藺宅老太太對情天的態度,這事情由她張羅老人也會更開心。
何琴走後,情天放下手中小叉子,靠在沙發靠背上,不禁想到去年的三月八號。
那天她在玉致居吃的晚飯,當時還是沐圳良下廚做的菜,一桌子滿滿,為家裡兩個女士還有她這個侄女。
那一夜沐圳良喝多了,絮絮叨叨跟她憶往昔,她忘不了當時那中年男子眉眼中的無奈,那一夜本那樣家常,平淡而溫暖,卻怎麼也沒想到,是這輩子最後一次一起共晚餐。
轉眼,他走了要一年了。
調整了心情,拿起桌旁的電話,給沐箐箐撥去。
開學了,沐箐箐多是住校,偶爾回家,情天問她:「大後天有空嗎?」
沐箐箐:「周四,不忙,怎麼了?」
「晚上叫上嬸嬸一起出去吃飯吧,還有少堂,想吃什麼隨便你決定。」
「好啊,有人請客當然好啦,我回頭就跟我媽說,想好吃什麼我給姐你發信息。」
掛電話,情天起身,上樓上書房,寫一會字靜心。
……
晚上九點,安靜的書房裡,淡香裊裊。
看著剛剛寫完的一幅《心經》,情天對著裡面的字出神。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幾人能明白,就算能明白,又有幾人真的能做到這樣去面對現實的生活?
手機擱在沙發那頭茶几上,響了起來,聲音不大,在安靜的空間仍是有些突兀。
擱了毛筆過去拿起來看,是許途打來的。
接起來,許途的聲音在那頭隱隱有些著急:「太太,我跟先生在這邊參加應酬,感覺今夜先生喝得有點多,好像胃疼犯了。」
「那要回來了嗎?」情天問。
「怕是不行,這邊有位市裡的領導在,先生與他在說話,感覺還要好一會。」
情天想了想:「我給他打個電話。」
許途極少跟她說這些事,今夜打來,證明藺君尚狀態確實不佳,最近盛辰陷入風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算不是什麼致命的影響,仍是讓人不省心,加之……工地意外事故死了兩對夫妻,事情發生在自己企業之下,有關人命,總是不容易心安。
是積勞所致,所以引發胃疼吧。
情天掛了電話,轉而給藺君尚打,但是那頭沒有接,兩分鐘之後回信息過來,說正在與人談事情,有事回家再說,以及,讓她早點休息。
情天看著那行字,不免淡淡嘆息,倔脾氣。
心中浮現這三個字,臉上卻又有些笑意,他是這樣,她自己平時何嘗不也是這樣。
沒有再回過去打擾,給許途發了個信息,讓他好好照看那人,如果更嚴重必須把人帶走。
交代完畢,下了樓去。
何琴看到情天下樓,問她需要什麼,情天問早前從藺宅拿回來的艾草放哪裡了,何琴帶著她去儲物房找。
去年端午,情天跟藺君尚在藺宅過節,老太太讓孫杏芳弄了很多的艾草,讓她在端午的時候洗葯浴,艾草向來是個好東西,驅寒理氣,情天帶了很多回來,讓何琴晒乾備用。
找到之後情天抓了一大把去廚房,熬了一鍋的草藥水,坐在旁等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本書,整個廚房都是一片溫潤的艾草清香。
藺君尚回來時,是晚上臨近十一點,上到樓上,卧室的燈很暗,床上的人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轉身關門的動作放輕,繼而脫了大衣,掛起大衣的時候手臂卻一頓,胃疼的感覺依然隱隱存在。
人有些累,胃也不太舒服,藺君尚沒有急著去洗澡,而是在一旁沙發上坐下,靠著靠背閉目養神,手搭在胃部,不知不覺就眯過去了。
情天醒了的時候撐起身,看到沙發上躺著的人,她原本是在等他,剛剛還在聽電台的節目,沒想到不知不覺睡著了。
下床去看,那人眉眼之間有疲憊神色,手掌擱放胃部的位置,讓她想起許途早前那個電話。
腳步放輕朝門外走,至始至終沒有驚動他。
……
藺君尚醒過來,是因為感覺有什麼碰到了自己的腳。
睜眼看,眼前卧室光線橘淡,一個腦袋蹲在他跟前,正在給他脫襪子。
然後,她抬著他的腳放進了跟前的盆子里,瞬時一陣熱感從足部直接衝上心間。
她撩起他的褲管,在給他泡腳。
水很燙,但也很舒服,好像原本冷硬的胃部也突然被緩解了,全身都放鬆下來,不知是因為他動了,還是她平白有所感應,抬頭看他。
「醒了?好好泡一泡再睡。」
藺君尚沒動,保持著原姿勢,感受著足部傳來的陣陣暖意逐漸溫暖了全身至心,目光只是靜靜看著蹲在他跟前的她。
「如果你聞著覺得不適應,也忍一忍,這個對身體好,活絡驅寒理氣,最近你太累了。」
「我自己來就好。」
他按住她的手。
情天抬頭看他:「就讓我來吧。」
總是他在照顧她,她也很想能為他做點什麼。
藺君尚握著她手臂的手掌鬆了,卻並沒有完全放開,喉間像是有什麼,翻湧卻說不上來。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她這樣對他,因為他更想照顧她。
她依然如昔安然沉靜,卻讓他覺得,最近似乎有些什麼變了。
「許途說你胃不舒服,現在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吃藥,對了——」
情天起身去洗手,從保溫壺倒了一杯不知是什麼,端過來放他手裡,讓他喝,然後又繼續蹲下來,給他按摩雙足。
藺君尚捧著水杯,深眸被橘光映得愈發潤澤,仿有水霧,一直凝著那個人。
早前的什麼疲累不適,早已消失不見,唯覺得靜夜溫暖,心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