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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份氣勢,確實不能比

  季玟茹一怔,本來也是剛好打算今天問一問昨天無意聽到他說要去美國的事,原來不是公事,而是與情天一起去。


  藺君尚就把關於美國那所醫院的情況都跟母親說了一遍,包括為什麼決定帶情天去,因為那裡的神經外科技術一直是專業內翹楚。


  季玟茹一番聽下來,抓住了些重點,「也就是說,情天有可能在那裡動手術?」


  藺君尚沉默緩緩點頭,「但我至今沒有跟她說。」


  季玟茹也擔憂起來,有點坐不住:「那、那你怎麼不早說。」


  指的是告訴她這個當媽的,現在乍一聽,心裡頓時有點七上八下。


  藺君尚抬眸看她:「您看您現在,我敢早跟您說嗎。」


  母親心思都在他身上,現如今多了情天,看得出母親對情天的關心,家人要動手術,聽著心中都會不安。


  這話倒也是,季玟茹能理解兒子不想自己過多擔憂,只能嘆氣。


  藺君尚伸手握她手背:「其實也未完全肯定是動手術,一切得等情天去到那裡仔細檢查一遍確診再說。您也別太擔心,注意身體,再說,您這模樣讓情天看到,給她增加壓力。」


  「對,你說的對,小丫頭不可能不怕,我不能再表現得過多擔憂。」


  季玟茹點頭,兒媳也是當女兒一樣對待了,才二十齣頭的女孩子,身邊父母都不在了,動手術害怕也沒處去說,唯有丈夫跟婆婆是親人。


  想了想,又仔細叮囑兒子,不放心,親自打電話去松雲居給何琴,仔細交代這段時間盡量在飲食上多下功夫,一定要保證情天吃的食物都要滋補營養。


  藺君尚坐在對面沙發上,偶爾喝一口熱茶,聽母親通話交代。


  還有不到半個月,日子越臨近,他心中克制下的擔憂也越重,卻從來不曾在那人面前表現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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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書房離開時是中午一點半,情天重回飯廳,果然,她的二叔沐益誠還坐在原位,一個人對著面前的小菜喝著白酒。


  依然是默不作聲悶頭在喝,情天站在飯廳門邊看著。


  舊時的照片情天有看過,沐家幾兄弟年輕時都俊朗非凡,現如今唯一剩下的老二,即便歷經歲月已至中年依舊五官硬朗,眉目輪廓立體,只是那張臉總是嚴肅。


  這嚴肅又與藺君尚的那種不苟言笑待人疏離不同,沐家二爺是因為太沉默克制,彷彿很多心事放心裡,卻裝作無事的樣子。


  有關這位二叔,情天從小到大記憶中最容易跳出來的畫面,就是他總在沐家聚餐飯桌上沉默喝酒的模樣。


  他是一個隱忍的男人。


  二十多年的婚姻,至少有十多年是貌合神離,終於離了婚,自由了,女兒卻也不孝順。


  不禁想起初中的某一天,午間情天與同學在學校附近的超市買零食,曾巧遇她的二叔。


  一臉嚴肅的沐益誠在貨架前經過,拿了最貴的巧克力,抬頭看到自己侄女。


  當時的情天有點怕這個總是格外嚴肅的二叔,小心翼翼打招呼,他說:「你姐姐說想吃巧克力,你有什麼想吃的,二叔一起買。」


  情天連忙搖頭,說不用。


  沐益誠看她不說,沒強求,但臨走要去結賬掏出錢夾時,想到什麼,轉身朝她走,塞給了她四百塊。


  沐家雖是名門,對於晚輩零花卻嚴格,這是老爺子的家教方式。


  情天握著錢沒反應過來,人已經付錢走了。


  這麼多年,她始終記得這件事,年輕男人給女兒選巧克力時的眼神,很認真。


  ……


  伸手拿酒瓶的時候,發現酒瓶不在,沐益誠轉頭,看到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情天。


  明顯上頭了的沐益誠沒說話,也不搶,只是端起自己跟前小杯喝僅剩的一口。


  「酒可以怡情,也可以傷身,喝太多,就是三叔的後塵。」


  情天的聲音平淡沒有什麼感情,沐益誠忽而一哂,「二叔有分寸。」


  拿著瓶子沒還,從側面看到他喝紅的眼,情天又道:「你醉了,去休息吧。」


  沐益誠還是要伸手拿瓶子,情天手一抬,瓶子脫手劃出一道弧線,跌落在不遠處地板上,碎裂聲清脆。


  白酒香氣迅速擴散在整個寬敞的飯廳里。


  「白慧不像個妻子,不是你的錯,沐尹潔扒外也不是你的錯,這麼多年該做的你都沒少。她小時候很優秀,現在確實太糟糕,你要承認,要面對,繼續放任並不是愛,其實你心裡清楚。」


  傭人聽到聲響小跑進來,看到情景卻不敢動。


  「奶奶就剩你一個兒子,管不了妻女,至少過好自己。」


  說完,情天已經邁步離開飯廳。


  沐益誠坐在原位,剛才說那話的情天不像是自己的侄女晚輩,倒讓他想到當年的父親,老爺子訓斥人的模樣,情天簡直如出一轍……


  單是這一份氣勢,尹潔確實不能比。


  中年男人手撫著額,撐著桌面痛苦閉著眼。


  曾經女兒是他最大的驕傲,現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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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沐家出來,回松雲居。


  車上,餘力打開電台,跟在情天身邊久了,知道她的喜好,不累的時候喜歡車裡有歌聲。


  但她不喜歡選擇固定的車載曲目,電台的隨機性,往往會讓人有意外的收穫。


  …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


  電台播著一首老歌《送別》,李叔同的詞。


  少時,老爺子給情天講這首詩,讓她用以練字,而學校晚會,情天所在班級也曾合唱過,還記得老師的鋼琴伴奏。


  無關愛情,不經歷長大之後的歲月離別,不能懂這是一首緩緩吟唱觸動人心的歌。


  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C市與情天小時候也已有不少區別。


  歌里唱:「情千縷酒一杯,聲聲離笛催,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有人長大,有人老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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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過後,學校里各種專業課程考核論文遞交,過不到兩周,C大放假。


  已經訂好16號往美國的航班,14號情天在沐氏召開高層會議,仔細安排了各部門的工作,只說自己有事外出一趟,不日便歸。二爺沐益誠未出席,沐氏的事情主要交由沐少堂負責,秘書與林簡輔助。


  會議不短,剛結束往辦公室回去,聽到秘書在旁說,藺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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