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事,最怕走錯路
那會兒,情天正因為躺多了,又剛好已經不用輸液,下床走走。
犯病時不止眩暈難受,過後伴隨而來的身體失衡反應也很折磨人,當初藺君尚在外遇到她不敢過馬路,就是因為犯病後身體失衡,對於判斷產生恐懼。
就像是走在獨木橋之上,身體不能平穩,必須藉助外力扶助,彷如此刻,她出房間,是自己扶著牆一步步走出來的,不然腳下都不敢邁步。
何玉去開門的時候,剛巧上樓的護士正將情天扶下樓來,她一個人站在樓道上不敢動,護士腦海里全是藺君尚嚴肅的神色,對於情天,即便不是第一次來當特護,也還是絲毫不敢怠慢。
門開之後,何玉驚訝看著眼前的男子,面容俊朗言語客氣,開口道:「我是情天的朋友,來看看她。」
不等何玉回話,身後有動靜,門側兩人同時望去,就見護士正扶著情天要邁下最後一級台階。
原本站在門外的男子就是這樣從身邊擦過,已經往裡走去。
手中帶來的白色鬱金香花束隨手擱下,男子幾個大步過去,伸手就要扶著下樓的情天,同時蹙了眉。
看著驀然出現眼前的手與身影,情天抬首,眸色有片刻怔愣,隨即淺笑:「你來了。」
沒有接受他的幫忙,在護士的攙扶下,她邁下了最後一級台階,終於鬆口氣放了一直緊握著樓梯扶欄的手。
「人不舒服怎麼不多休息,下樓來做什麼?」
蕭然這一句,雖然語調平緩,依然讓人覺出了關切。
「你先坐。」
情天任護士扶著過去,卻不知她這樣蒼白虛弱卻依然淡然無事的神色,令身邊人看著更擔心。
沙發上坐下,兩人相對,護士去樓上拿外套的時候何玉已經去沏茶。
回來四天,一直多在樓上,客廳多了淡淡的幽香,情天看到了那束白色鬱金香。
蕭然便把花拿過來,「這香味,還適應嗎?」
已經是花中香味比較幽淡的,就怕她病中聞不得。
情天淺淺勾唇:「挺好。」
蕭然放下心來,花束是其次,遞給來倒茶的何玉拿走了。
護士拿來外套給情天披上,她本就膚色白皙,長發如墨,襯著一雙眸子越發烏黑,就是唇色太蒼白……蕭然一顆心隱隱揪著。
想起昨天去醫院,她還不肯配合治療。
「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情天不能喝茶,雙手捧著一杯溫熱的水在掌心,看向他。
他笑:「沒事,這樣陣雨的天令人毫無興緻,從公司出來到處逛逛,剛巧路過這邊,就進來看看你。」
情天點頭:「這樣的天,確實有點悶。」
初冬的雨天,灰濛濛,隨時會有陣雨,冷風一吹,空氣全是潮濕的氣味。
「悶嗎?」蕭然看著她,她這樣病在家裡,而且是在滿庭芳這邊……
今天下午他在私人會所與人談生意,臨走時無意中遇到商場中的熟人,客套寒暄幾句,知道樓上某個包間里有牌局,都是C市商界一些有影響力的企業老總在,熟人想拉他上去,說難得今日盛辰的藺董也在。
當時他是驚訝的,因為藺君尚向來低調,不說牌局,就連飯局都難約,今日卻會現身會所。
想到牌局一時半會不會散,也想起昨日去醫院時情天的異樣,他是不放心,才過來了這趟。
「還好,有書看,悶不悶,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
面前女子的回答讓他回神,他望著她,古人總說病弱美人令人憐惜,美人也向來懂得利用自己身為女子的優勢武器令男子著迷,然而她不是,她即便病中神色蒼白卻依然淡然,不以病態柔弱博取別人的關注,甚至希望自己不好的狀態能在別人的眼中得到淡化,她身上總透著一股淡然的倔強,讓自己何時何地都看著安好無恙……
她不能做什麼,但他來了,可以陪她說說話。
「月底沐氏的商務宴會,要不就先——」
「到時候我應該已經沒事了,再說,沐氏還有我二叔跟我弟弟,耽誤不了。」
臨近年底,不管是哪個圈子的聚會宴會名堂都會多起來,十一月下旬正巧遇上感恩節,情天接管沐氏還不久,勢必要在商界中多走動拉人面,十一月上旬曾計劃好在感恩節舉辦商務宴會,就在沐氏旗下新的度假村之中。
彼時距離宴會還有十來天,那時她身體應該已經基本恢復了。
情天打斷,蕭然卻並不希望看到她這樣拼,看著手中握著的茶杯:「你該多顧慮自己。」
他突然很懷念當初去沐家,第一次看到在書房裡的她,她寫字作畫,不動聲色嘲諷沐尹潔白諾涵,那時候的她,比現在自在自由。
「情天,不要讓自己太累。」
他深知擔負一個大企業有多難,而她是女子,還那麼年輕。
情天沒回答,他笑笑,也不想讓這些壞了做客的氣氛,隨意找些輕鬆的話題聊,說自己最近看了幾場名家的畫展。
「與鍾聆一起去的嗎?」情天突然問。
蕭然笑意依然掛在臉上,「自然,不跟女朋友還能跟誰?」
情天捧著水杯,想了想:「或許有些話,我不該多管多說……我總覺得,你們不是很合適。如果你對人家無心,就不要繼續與她這樣,聽說她是C大即將畢業的學生,我看著她對你是真的有意。」
蕭然不說話,低頭喝茶。
情天這話本來就是稍有多管閑事,只是因為她把他當朋友,感情事,最怕走錯路,所以忍不住提醒一句,多的不能再說,他這樣的男子,應該能懂。
後來,蕭然轉了話題與她聊起現如今的藝術投資,與自己專業相關,情天也有興趣,在窗外時落時停的陣雨里,客廳的燈光一直亮著,談話聲隱隱。
……
晚些,黑色的瑪莎拉蒂駛出滿庭芳小區,沒有注意不遠處花圃邊停著的車。
駕駛座上的沐尹潔手握著方向盤,手指收緊,目光落在黑色座駕離去的方向,車影早已空,良久,她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