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痛苦,何必兩個人承擔
樂正抬手阻止:「忘了你怎麼把胃弄壞的,明天還想不想見情天了?」
腦海里都是那個人,樂正還在這裡一口一個她的名字,藺君尚深吸氣,手掌蓋著臉,「借你這裡住一晚。」
樂正看著他,笑說:「只要藺董不嫌棄,隨便住。」
……
醫院
凌晨兩點半,病房裡,昏暗的燈光下,躺著的人已經不用輸液,因為不適不能隨意躺,只能選擇平躺的姿勢。
沒有睡著,暗夜裡四下很安靜,她至少還有左耳能聽。
洗手間的水龍頭滴答滴答,一滴一滴,輕輕的水聲,像是時鐘的秒針規律不停。
那個人不在,是她讓他走的。
情天冰涼的手抓著被沿,在眩暈的不適中甚至不敢多想他的臉。
別人看著她躺著好像好好地,不是身上具體的哪裡疼痛創傷痛不欲生,卻是在腦內慢慢折磨著她,時而一陣一陣的眩暈,瓦解著她的意志,彷彿要拖拽她進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本來就是一個人的痛苦,何必兩個人承擔,以往她犯病,中途醒來總是看到那個人睜著眼看她,眼眸神色都滿含緊張擔憂,她不想了。
不想再這樣折磨他。
很多人總是懼怕漫漫長夜,最為難熬,犯病的她畏光又無法睜眼,白天黑夜,有什麼區別?
……
凌晨三點半
病房門悄然打開,朦朧的月色映著高大的身影進入病房裡。
床頭原本柔和的光源在黑透了的夜顯得比任何時候都更明亮,藺君尚尋了眼四周,最後從自己外套內袋裡摸出一方手帕,蓋在了光源上,讓燈光更柔和昏暗一層。
她獨自一人睡覺不能沒有光,但她病中又畏光。
這個人,怎麼這麼麻煩呢?
他悄然在床沿椅子坐下,盡量不驚動地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麻煩精,他心裡念著,卻將她寒涼的手握在掌中捂著。
橘色的光線在他眼中,逐漸化開成氤氳的暖意,籠著她的臉。
他握著她的手抵在唇邊,閉眼垂首。
從濃黑的夜,到天際東方逐漸泛起層層雲彩,曦光透過窗帘縫隙散落進來,良久良久。
-
情天醒來時,是上午七點過,感覺身邊有人走動,緩緩睜眼,燈光還是讓她不適,只能迷濛著眼睛看,有護士,還有何琴跟孫杏芳。
正站在床邊的孫杏芳看到情天有了動靜,笑著關切道:「太太,您醒了?」
何琴瞬時也轉了頭過來,那時候護士巡房完畢,交代說吃了早餐,八點開始就可以輸液了。
情天撐起身子,何琴跟孫杏芳都過來扶,情天也沒有逞能,在她們的幫助下坐起身,她卻是要下床去洗手間。
那一路走得很慢,她要自己扶著牆慢慢走,何琴哪裡看得下,過來扶著她,等她進了洗手間關門洗漱,仍是站在外不放心。
情天一個人在洗手間,擠牙膏,漱口,對著鏡子看自己蒼白的臉凌亂的長發,想起松雲居二樓他們的卧室,那個人常常抱著她去洗漱,她就赤腳踩在他的家居棉拖鞋上,被他環抱著。
那時候,她從鏡子里總能看到身後,他一臉的笑意。
……
吃不下東西,情天喝了兩口溫熱的稀飯,護士就來扎針了。
她纖瘦,血管細,再加上現在狀態不好,即便來的是有經驗的護士長,血管真的不好找,看得在旁兩人都著急。
好不容易找准一處扎進去,又怕一動就破了,為了固定,她手背上繞的軟管貼的膠布都比別人多。
房中幾人一致認真看著護士扎針那會,沒人注意,窗外有人影佇立,窗玻璃上映著男子容顏沉俊卻嚴肅,多了紅血絲的一雙深眸望著床上撩起袖口的那人,緊緊望著她扎針的手背。
終於弄好時,情天抬首,目光正好掠過窗檯,外面空蕩蕩,只有上午的陽光照在過道上。
後來沒多久,季玟茹也來了,情天卻已經躺下休息。
沒讓何琴跟孫杏芳說話,季玟茹悄然在病床邊看了看,輕嘆一聲,坐在床邊椅子上。
情天人不舒服,無法入睡,轉身的時候看到季玟茹,喚了聲「媽」就要起身,季玟茹讓她別動。
「昱之哪裡去了?」
不知兩人曾發生過什麼,季玟茹意外見不到兒子在,問的是何琴。
「夫人,先生……先生外出有事。」
何琴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說那兩人昨夜吵架了,也不算,說是太太把先生趕走了……這話,不能說。
季玟茹心想兒子如此在乎情天,他不在,一定是有什麼事急需處理,回身拉著情天的手,輕拍了拍安慰:「大概是公司里有事,一會就回來了。」
情天點點頭。
季玟茹來帶了家裡傭人燉的補湯,情天早飯只喝下兩口稀飯,午飯同樣沒食慾,而且她吐怕了,下意識不太想吃東西。
季玟茹在,她還是喝了半碗雞湯,浮油去盡,很清淡。
後來,沒想到門口出現一群人,是農卡跟班上的一些同學來看望她。
見到藺家主母,同學們都很客氣打招呼,情天趁機讓婆婆中午回去休息,季玟茹笑說:「情天跟同學們說會話,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同學們都在病房裡,季玟茹臨走前又對何琴仔細叮囑了很多。
情天沒想到同學們會來,昨天暈倒入院至今,她手邊沒有手機,甚至沒有記得起請假這件事。
然而有人替她記著的,藺君尚昨天傍晚就跟農卡請了假,所以今天中午放學,農卡跟同學出現在醫院裡。
情天情況特殊,她在校上課幾乎不缺課,除非沐氏有非常緊急的事情相衝,再者就是她生病沒辦法,她的努力與低調都在同學的眼中,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對同學有什麼臉色,再加上上一回遠赴新疆採風,因為她的緣故大家全程的費用全免,那是至少每個人都節省下了幾千塊錢,對於學生來說都是不小的數目,此刻聽聞她生病,來看看是應該。
農卡看情天狀態確實不太好,臉色太蒼白,沒有讓大家待太久,叮囑情天先好好養病不要擔心課程,就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