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夢裡等他
不過算起來,一南一北,相距五千公里,確實遙遠。
「正要吃,你呢?」
「怎麼這時間才吃?」
「這邊才日落,比內地晚了兩個多小時。」
那頭沉默片刻:「袋子里給你備了肉乾,下次沒到飯點餓的話,先吃點墊肚子,別讓自己餓著。」
情天忍不住笑了:「怎麼感覺我來的地方是叢林,而不是城市。」
她看過袋子里,有肉乾有巧克力,好多可以臨時補充體力充饑的零食。
那人說:「都是樂正的提議,難得用得上他一回。」
情天臨行前,藺君尚特意問了身為戶外俱樂部老闆的樂正,一般外出帶些什麼隨身小零食最好,樂正就給他說了好一些,記下來之後,特意讓許途去買的。
電話接通,情天給他講剛來到這邊之後的見聞,說天空多高遠純凈,說景色很美,藺君尚聽著她聲音比平日輕快,能感覺得到她的放鬆,只是他雖然想多聽她的聲音,卻還是不忘讓她早點進去吃晚飯。
……
晚上十一點,因為同房間還有女同學在,洗了澡之後情天也不方便打電話,只給藺君尚發了信息:「我睡了,晚安。」
片刻,那邊回:「夢裡等我,就來。」
當地早晚溫差大,情天躺在床里擁著薄被,手機屏幕映著臉上笑意,眸色似水。
閉了眼,安心入睡。
-
這一夜,藺君尚在藺宅住。
季玟茹知道情天學校採風的事,就讓兒子回家吃飯。藺君尚想著松雲居沒有妻子,就懶得回去了,晚飯後直接宿在這邊。
晚上陪母親聊了一會,談及最多的字,不過是妻子的名字。
談及盛辰的近況,也聊了一些沐家的事,想到那人在外,原來牽挂一個人是如此地折磨,這才離開第一天呢。
後來母親去休息,他也回了房,此刻遠在千里的她應該已經睡熟了,畢竟路途折騰了一天。
他卻難以入眠,給她發了信息躺了一會,起身開燈,在卧房書架前隨手找書,記得以前他有幾本故事書,趁著這會找出來,下回跟她一起回來住就可以給她講新故事。
翻著書櫃,無意中在一本書里找到了一張夾著的相片。
相片已經發舊,裡面是一個成年男子摟著小男孩的肩,小男孩手裡拿著獎狀,兩人模樣相似,背景是學校的運動場。
那應該是他十歲的時候,參加學校的校際運動會拿了跑步比賽的第一名,那天難得向來公事繁忙的父親親自來看他比賽,在他獲獎之後露出笑容。
因為父親是盛辰的董事長,所以負責運動會攝影的老師特意替他與父親拍了這一張合影留念。
二十年前的回憶,在今夜被一張泛黃的相片牽起。
藺君尚看著相片里成年男子的笑容,眸中掠過思念傷感,片刻逝去只剩暗海沉浮。
-
翌日
休息一夜,來到阿克蘇之後,情天與同學們的採風之旅正式開始,除了親自動手畫畫,走走逛逛體驗民俗風情,收集素材也是很重要的。
讓同學們有口福的是,在內地不便宜的哈密瓜,在當地十塊錢可以買三公斤,於是男生主動掏了錢買了好些,讓所有同學一起分享。
那時候情天正在旅館的院子里捧著畫本畫景物速寫,一個女生端著切好的哈密瓜來給她,讓她先吃了再繼續畫。
說起來這一趟採風之行變得比預定要輕鬆都是因為情天的功勞,因此大伙兒有什麼都會想著她。
其實這何嘗不是藺君尚的一個高明處,情天的身份入學原本就容易被特殊看待,別的同學或許都不敢接近她,而她的性子沉靜,也不會與人主動示好,他包下C大研一新生的一趟採風之行食宿路費,可以換得妻子在學校里被人多照顧一些,這很划算。
情天放了畫本,咬著哈密瓜,抬頭看到樓上窗檯還有男生邊吃邊往下對她笑,她覺得,這當地的水果真的特別甜。
下午五點多,是當地時間三點,農卡帶著大家一起去了一片郊外的蘆葦地,情天一眼就喜歡上那兒。
這裡地勢平坦,因為土質的關係沒有什麼高樓,一望無垠,只有蘆葦成片成片,在風裡搖曳。
尋了一個合適的角度,情天撐開畫板,用鉛筆打稿,偶爾轉頭看四周,會在蘆葦起伏中隱隱看到別的同學的身影,四下靜謐只有風聲,大家都很認真。
農卡也撐了畫板在情天身邊不遠處作畫,漸漸畫到日落,蘆葦之上的天空澈藍暈開霞粉色,她手中作畫,眼前此景也是一幅畫。
美景想要與最在乎的人分享,情天拍了一張眼前景色發給那人。
這一次,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快地收到回復。
-
C市
這日從盛辰忙完,藺君尚沒有立即回松雲居,那輛象徵身份的黑色賓利出現在的,是沐宅的門外。
沐家現今連老夫人都不在,自從情天外出之後,沐少堂課餘的時間幾乎都在沐氏里,沐家只剩下一個癱了的苗麗雲。
這日沐家有貴客到,驚到了沐家傭人,藺君尚每一次來讓人留下的印象是氣場迫人,即便在他成為沐家姑爺之後。
「姑、藺先生——」
沐家傭人還是習慣尊稱一句,藺君尚認得眼前的老傭人,道:「我來看看三夫人。」
老傭人忙領著他上樓上房間去,一路上又擔憂地說一句:「三夫人自回來後身體跟精神一直還是不太好,只怕見了藺先生也說不了什麼。」
藺君尚沒反應,手插褲袋沉穩邁步上樓,身後跟著的是許途。
門外,老傭人擰開門,進去挨著床對床里躺著的人低聲道:「三夫人,藺先生來了。」
閉著眼恍惚的苗麗雲並未睡著,但聽到這個名字明顯眼皮一跳。
沉穩皮鞋聲清晰,一步步踏入房中,老傭人退後低頭站在一旁,看不到他一雙黑眸冷如霜冰。
苗麗雲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藺君尚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或許真的是夫妻,就連站的位置都跟上次情天來所站一樣的方向。
藺君尚不說話,床里人也沒睜眼,屋內氣場卻逐漸壓迫令人呼吸都小心,老傭人最終不得不主動道:「藺先生有話,慢慢跟三夫人談。」
恭敬說完,就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