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胡說八道
六月的最後一天,情天隨季玟茹一起去了一趟寺廟。
顯然季玟茹平日里常會來此,跟寺廟的住持認識,去的時候剛好遇上,情天就安靜站在旁聽季玟茹與老住持的對話。
寺廟這樣的地方清幽,是個靜心的好地方。
看季玟茹與住持說話一時半會不會結束,情天打了招呼,先行入殿中,在靠近後排的一個蒲團上跪了下來,雙掌合十看著面前的金身大佛。
檀香裊裊,耳中只有隱隱的誦經聲,摒棄城中浮華喧囂,心內一片清明。
若問對著神佛想要祈求什麼,情天不想求名也不想求利,唯有,希望身邊所愛的一切安好,自身也安好。
身外任何之物都可以徐徐圖之,沒有什麼比健康平安更重要。
殿外不遠,季玟茹目光看向情天背影,老住持隨著看來一眼,道:「這是夫人的兒媳?」
季玟茹點點頭:「她倒是真的虔誠。」
現如今的年輕人,很多來到寺廟這樣的地方要麼當成逛景點,要麼就是象徵性拜一拜並不誠心,剛才看情天下跪合掌禮拜,姿勢都是標準,可見是懂佛之人。
「住持有什麼要說的嗎?」
季玟茹信佛,每年也會捐助寺廟香油印經文,老住持與她相熟,對她是感激的。
「小姑娘模樣好,看著性子清淡,眉眼神態間隱約可探是個執著長情之人。」
都說出家人會看人看相,何況是年事已高的老住持,季玟茹自然是信的,唇角有微微笑意,說的這些,在她與情天的漸漸接觸之中,是有那麼些感覺,只是還沒有老住持看得那麼透。
「她身上有同齡人少有的沉靜,氣度,不浮躁,很難得。只是——」
住持望向殿中虔誠跪拜的那抹身影,目光微有惋惜顧慮,察覺到季玟茹等待下文的目光,委婉淡笑,看著地上落葉。
「她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季玟茹一怔,只覺得有被言中的驚訝,問:「住持的意思?」
「夫人,神佛面前有的人求名,有的人求利,有的求姻緣有的求事業,種種皆有。她……卻無須求那些,獨獨,要多注意一下自身的身體。」
「只要她健康一直在,其餘命中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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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從寺廟返回,情天與季玟茹一起回的是藺宅。
情天也無事,就當多陪陪婆婆,檐廊下,一起給鳥籠子里的畫眉餵食,情天會逗,畫眉開嗓唱得歡快,季玟茹臉上也一直含著笑。
藺君尚走來時,看到不遠處母親與妻子一起,工作疲憊的心也瞬時放鬆下來,臉上有了笑意。
季玟茹轉頭,先發現的兒子,看向孫杏芳,讓去擺午飯去了。
以前想兒子回家一趟,不是周末就是節日,現今只要情天在這裡,他忙完工作是一定會自動往這邊跑。
情天體寒,廊下站著不覺炎熱,藺君尚從外回來,一襲西裝,外套搭在手腕,額上微有汗霧,她不禁就抬手給他擦。
季玟茹看著小兩口,將地兒留給他們,什麼時候進客廳去了。
廊下只有兩人,畫眉在精緻的籠子里歡快跳躍,藺君尚握著妻子給自己擦汗的手,低眸看她,滿心滿足,怎麼看都不夠,都喜歡。
情天被他這樣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在那人就要低頭想親時趕緊道:「外邊太熱了,快進去吧。」
「今天都跟媽去了哪兒?」
暫且放過她,摟著她往客廳走,情天就給他講去寺廟禮拜的事情。
藺君尚一路聽著,臉上有笑意。
說起來,倒是不擔心婆媳相處沒有共同愛好,情天自小學的東西比同齡人深,不管是去寺廟這樣的地方,還是養鳥,就算是聽戲,他妻子都可以參與。
午飯後不久,孫杏芳端來一碗褐色的中藥,情天對那股味道並不陌生,在松雲居她曾喝過好幾天。
季玟茹說:「這個時間喝剛剛好,喝了再回去。」
藺君尚眉間微微一蹙,情天伸手接的時候,他先接了過去。
「太燙,我替你拿,來,到那邊喝。」
說著他就拿著那碗葯往飯廳的方向走去,情天對季玟茹笑笑,只能跟上。
季玟茹疑惑,這怎麼喝個中藥還要兩人獨自去一處喝呢,但也沒多管,繼續坐下吃水果。
飯廳,藺君尚將葯擱在飯桌上,跟進來的情天剛要拿,被他無聲制止,目光從鏤空的隔斷看向外面客廳之中。
情天正想著他要幹嘛,就見他抬起那碗葯,自己喝了。
她一驚,拉住他的胳膊,也不敢發出聲音,但一直急切地搖著,是讓他別喝。
一碗中藥卻被他仰頭咕咚咕咚喝得去了大半,他側眸看她,蹙眉抿抿唇,是被苦到了的神色,情天看他這樣又好氣又想笑,咬唇拿他沒辦法。
腳步聲進來時,那隻碗瞬時被塞進了她手裡,情天拿著轉頭,是孫杏芳。
「太太喝好了嗎?」
孫杏芳進來收碗,情天笑笑,將碗里剩下的頂多兩口葯喝了,碗遞給她。
看葯都喝了,孫杏芳笑著將碗收走,情天才回頭,那人低頭親了她的唇。
情天被他偷襲了一下避開,低聲道:「這葯你怎麼能亂喝!」
某人禁錮住她的腰不讓她亂動:「不就是對身體有益的葯,怎麼不能喝。」
之前她喝了人反應大不舒服,但今天這葯是婆婆讓準備的,也不能不喝,情天知道,只是覺得他傻。
……
從藺宅離開前,季玟茹曾單獨跟藺君尚說了會兒話。
塞給他一個小小的護身符說是廟裡求的,讓情天帶著,還交代說之前的中藥一定要記得每日都讓情天按時喝。
藺君尚都應著,季玟茹覺得他有點敷衍,低聲正經道:「你自己的老婆,你自己要照顧好。」
覺得母親今日特別有些不一樣,話裡有話,他問:「怎麼了?」
季玟茹心裡藏不住,把廟裡老住持說的話說了一遍。
藺君尚瞬時就冷了眸:「胡說八道。」
四個字語氣平淡,卻明顯變了情緒。
……
坐在客廳的情天看到人回來,起身,那人已經換上溫和笑意牽她的手:「我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