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海,我不會見你
十二月末的夜,寒風很冷,民宿旅館五樓緊閉門窗的客房,是地中海風格。
靠坐床頭面色素凈蒼白的女孩,衣著單薄,看著手機屏幕亮起,上面顯現冰冷一句:「我不會見你」。
五個字,就能讓眼淚猝然砸落。
眼淚氤氳的視線里,還有新的信息入來,她已經不再看,只是將自己深深埋進膝彎。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無力,握著手機仰躺在床里,望著頂上的琉璃燈。
過於年輕的容顏與那空洞悲傷的眼神仿若格格不入,很久很久閉上眼,仍有如線濕意從眼角一路劃過耳際。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遭的熱感逼得人醒來,睜開眼卻是滿目倉皇。
未拉盡帘子的窗外,映著通紅火光。
她下了床,赤腳跑去開門,踩到了早前不小心打落的玻璃杯碎屑,很快有鮮血從足底蔓延開來,尖銳的疼痛顧不上,握上門把,卻發現,怎麼推都推不開。
夜裡靜得似乎只有火苗竄起燃燒的聲響,她又慌忙跑去推窗,血跡跟著腳印灑了一路,從門口到窗邊,卻發現,窗子同樣打不開。
環視四周,大火蔓延,驚懼與絕望是心中最強烈的感覺,濃煙滾滾,甚至喉嚨里都發不出呼救。
大火,要將一切吞滅。
如果那夜有人曾遠遠目睹,一定會深深記得,整棟樓被大火籠罩,那駭人的漫天火光——
……
-
美國,西雅圖
黑暗裡,熟睡的身影驀然驚醒,坐起身抱著被子喘息不止。
明明是冬天,卻大汗淋漓,汗濕的長發貼著肩背,額邊髮絲凌亂。
大口喘息了好一會,才稍稍壓下心臟的狂跳,卻依然心有餘悸,腦海中全是大火,身子發顫。
啪——
一陣微響,眼前突然一陣明亮,她獃滯地轉頭看向門的方向時,入來的人也看清了她的模樣。
「情天,又做噩夢了嗎?」
聲音溫和的女人快步來到她床邊,擔心地打量她,剛才在門外聽到的叫聲令人心慌。
女人又轉身進了浴室,一會出來,手裡多了一塊干毛巾,給她擦汗。
情天抬手接了,「我自己來。」
聲音有初醒的乾澀,尚還帶著微微沉重的呼吸。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拭汗的間隙,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彼時是凌晨四點一刻。
湯悅看著她,面色有些擔憂:「國內來了電話,林簡在門外等你,有話要說。」
「國內」二字讓情天莫名心中一提,點頭:「我披件衣服。」
三分鐘后,湯悅給穿好衣服的情天手裡放了杯溫水,走到門邊示意外面的人可以進去。
情天坐在床沿慢慢喝水,剛才的噩夢出汗讓她失了太多水分。
一個穿著卡其色休閑風衣,四十來歲年紀,氣質斯文的男人,坐在了她跟前的椅子上。
斟酌后,他望著她:「情天,剛才我接到國內的急電,沐老先生又剛剛經歷了一次搶救,這一次……情況很不樂觀。」
情天輕輕抿唇,如墨長發披散在肩背,側顏沉靜,半晌點頭:「該回去了。」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立刻就給你訂今天的航班。」男人伸手,大掌輕拍她的肩:「其餘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都替你辦妥,你回去……我相信你可以的。」
男子起身要走,情天突然喚:「林簡。」
林簡轉回身,眼神詢問,她看著他:「謝謝你。」
林簡一怔,有點不自然地笑了:「……二小姐,你別說客氣話,我應該的。」
這一聲二小姐才是讓情天一怔,已經多久,沒有人這樣喚過她。
極淡地揚唇,她點頭:「你去吧,我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