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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馬小安到來

  三十一馬小安到來


  “那誰曉得。”孟達洲一肚子怨氣。


  會場上一時靜下來,張健心裏一動,暗自思量:孟達洲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那鐵絲網若是最近剛拉的,很可能敵人知道了我們的計劃,若不然不會這麽巧合。為了避免大家相互猜疑,此話題不能繼續談下去。


  他幹咳了一聲,仍批評孟達洲道:“不管咋說,你在點燃引線前應該在察看一下橋下的情況,可你沒有做到,這是你的錯誤。”他頓了一下,自我批評道:“這次行動沒有成功,孟達洲有責任,我更有責任,主要的問題是什麽呢?是我們沒有聽從上級的指示,沒有按照尚大隊長的安排去做,尚大隊長讓我們不打無準備之仗,讓我們先組織一個偵察小組,到橋周圍去偵察,詳細地搞清敵人的情況,然後再研究炸橋的方案,可是呢,我們卻倉促行動,沒有偵察,沒有弄清敵情,就下了手,我們要接受這次教訓,我們要改正錯誤,大家不要灰心喪氣,失敗了再來,我們一定要炸斷敵人的大橋,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大家談談,啊,我們下一步咋辦。”


  甄玉衡道:“這次行動失敗,我也有責任,我們沒有先組織一個偵察小組,沒有知己知彼就盲目行動,換句話說,沒有重視起來,我和中隊長沒有親自參加,啊,我們下一步咋辦呢?我們要重新開始,先組織一個偵察小組,啊,先偵察,再分析,後立炸橋方案。”


  “對!先組織一個偵察小組,後再說別的。”楊誌開和張富生同聲道。


  張健下令:“為了今後行動保密,全體隊員不經許可不準離開營地。”他停了一下,“現在成立一個偵察小組,我宣布由楊誌開任組長,組員有張富有、黃積有、石鐵鏈。我們要連續作戰,那裏摔到就在那裏爬起來,我們不能等,要盡快行動。”


  次日早,楊誌開的偵察小組出發了,張健把望遠鏡交給楊誌開,叮囑道:“你們的行動一定要隱蔽,記住!千萬不能暴露,現在已入冬,沒了莊稼遮攔,行動不方便,要遠離鐵橋仔細觀察,要多更換幾個地方觀察。”


  “好,記住了,我帶著筆和紙,畫個圖帶回來。”


  “畫圖?”張健苦笑道:“你咋行,你和我差不多,大字不識倆,圖畫出後,恐怕誰也看不懂。”他略思考了一下,“這樣吧,讓指導員隨你們一起去,唉,文化淺,什麽事都不好辦哪。”


  傍晚,甄玉衡和楊誌開偵察回來,到中隊部報告,甄玉衡畫了張詳細的平麵圖,他指著圖向張健解說:“這兩條彎彎曲曲的線是大沙河,沙河與鐵路相交處有兩座鐵橋。”


  “咋有兩座?”張健疑問。


  楊誌開解釋道:“河水流到這兒,河麵寬了,中間有個一裏地寬的小島,水從南北兩側流過,所以橋呢,是南麵一座,北麵一座,中間是陸地。”


  “噢!原來是這樣。”張健點點頭。


  甄玉衡指著圖,繼續解說:“這兩條兩頭拐彎的長線是鐵橋,兩座橋身大概都是20丈長,3丈多寬,橋麵離河麵大概是4丈多高,鐵橋的橋墩是大石塊壘的,每間隔4丈一個橋墩,橋墩大概有1丈多厚,3丈多寬,看見沒有?這小圓圈是炮樓,每座橋的兩頭都有一個大炮樓,兩個小炮樓,兩旁這帶點細線是鐵絲網,橋兩側各有三道鐵絲網,每道間隔兩丈,鐵絲網是從河南岸開始拉,入水,過島,再入水,到河的北岸,在每座橋上隔幾丈遠就有一個沙袋堆起的工事,橋頭百步之內沒有一棵樹,都被砍光,光禿禿一片,島上還駐紮著敵人。”


  “看來,敵人加緊了防範,我們強攻奪取是不行的。”張健皺起了眉頭。


  甄玉衡道:“我們炸橋沒有成功,打草驚了蛇,敵人加強了防範,我們行動的難度加大了。”


  楊誌開補充道:“敵人的巡邏崗哨不停地從橋這頭走到橋那頭,對著頭,來回走。”


  “守衛兩座橋的敵人有多少?”張健問。


  “估計有一百多人。”


  “估計不成,得有個準數。”


  “準數不好搞,除非抓個活口問問。”楊誌開道,“今天是想抓個活口來,可敵人警惕性加強了,不下橋活動,不好抓,又擔心離橋近了暴露……”


  “報告!”門外一聲報告打斷了屋裏的談話,進來報告的是小五子,“報告隊長,抓住了一名刺客。”


  “在哪兒抓的?”張健一驚。


  “在河邊。”


  “真的是刺客?”張健疑問。


  “那還用說,從他身上搜出兩顆炸彈和一把攮子(匕首),肯定是刺客。”


  “把他帶進來!”


  刺客被兩名隊員推進屋,刺客被五花大綁著,上身穿一件破棉襖,下身穿一條黑棉褲,腳蹬一雙露著棉花的破棉鞋,頭發蓬亂,灰頭土臉,一雙大眼圓睜,麵帶不服氣,一進屋就喊:“俺不是漢奸,放開俺!”


  張健聽聲音有點兒嗲氣,再細看,噢!原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聽口音不像本地人,“住口!你是什麽地方人?”張健高聲問道。


  少年定了一下神,回答:“俺是任丘馬莊的。”


  “任丘的?你叫什麽名字?”


  “俺姓馬,叫安子。”


  “是誰派你到這兒來的?”張健厲聲問道。


  “沒人派俺來,俺是自己來的。”


  站在旁邊的小五子上前說道:“隊長,這小子準是衝你來的,肯定是王嘯虎手下的小漢奸,跟上次的蔡二伏沒兩樣,還審什麽?推出去槍斃算了。”


  少年向小五子一瞪眼,“你要槍斃俺沒啥,可不能罵俺是漢奸!”


  “呀嗬!你小子臨死還嘴硬。”小五子上前兩步,“我問你,你說你不是漢奸、不是刺客,你的炸彈是哪來的?”


  “是俺路上揀的。”


  “呸!咋那麽好揀?俺咋揀不著?老實交待,你是不是王嘯虎派來的?說實話,寬大你不死!”


  “啥小虎?俺不認識。”


  “咋?還不承認?嘴硬,槍斃了你!”小五子嚇唬道。


  “你們要是八路軍,就應該講理,不能亂抓人!”


  張健走上前,拉開小五子,低聲問:“老實回答,你因為什麽到這兒來?”


  少年咽了口唾沫,答道:“前幾天,鬼子包圍了俺村,說是村裏有八路,就用大炮轟,俺爹娘和奶奶都被鬼子炸死了……”話到此,少年眼裏流出了眼淚,泣聲道,“俺,俺要報仇,俺到……這兒來找哥哥……”


  “你哥哥是幹什麽的?”


  “俺哥哥是鐵路上的工人。”


  “你哥哥叫什麽名字?”坐在旁邊的甄玉衡插問。


  “俺哥哥叫馬雲江。”


  “你知道他在哪幹活嗎?”甄玉衡又問。


  “他在承安火車站,聽俺奶奶說,順著大沙河的南岸走,看見鐵路就找到俺哥哥了。”


  張健看他淚流滿麵的痛苦神情,不像在做戲,一招手,命令兩名隊員,“來,先給他鬆了綁。”


  小五子阻攔道:“隊長,這小子的炸彈還沒說清楚哩,不能給他鬆綁。”


  “不咋的,他跑不了。”


  張健讓少年坐在長凳上,“我問你,你身上的炸彈到底是哪來的?”


  少年長出了一口氣,心神安定下來,他擦了擦眼淚,“炸彈就是俺揀來的,前天俺順著河邊往西走,走著走著,見前麵有個黃糊糊的東西凍在水邊的爛泥裏,俺上前一看,像是黃軍裝,扒開凍泥,嚇了俺一跳,原來是個死人,是個二鬼子(偽軍),身子都臭了,俺見他的皮帶還好好的,就壯著膽子把它解下來,見皮帶上掛著兩顆炸彈……”


  “後來你就把皮帶係在你的腰上了。”張健順著話茬接了一句,少年點了點頭,張健接著問:“你要炸彈幹什麽?”


  少年答得很幹脆,“俺要碰上鬼子,就炸死他,為俺家報仇!”


  “你會使炸彈嗎?”


  “俺不曉得咋使,可俺能把它砸響了。”


  張健笑了,“砸響?你見誰砸過炸彈?”


  少年答道:“俺村裏有個孩子揀過二鬼子的一顆炸彈,他用石頭一砸就砸響了,他,他被炸死了。”


  聽著少年的講述,大家覺得可笑又可悲。張健思量了一下:這少年說是從任丘縣來,聽口音沒錯,任丘緊靠白洋澱,大沙河是瀦龍河的支流,瀦龍河流向白洋澱,他順著河的南岸走來,路線也沒錯,他說他的炸彈是從一名偽軍死屍上解下來的,這很有可能,因為前些日子沙河激戰時,很多敵人的死屍順著水流漂到下遊,雖已派人打撈過,也難免有遺漏,那炸彈真的是死屍上的嗎?

  想到此,他命令一名隊員,“你把那兩顆炸彈拿來,讓我看看。”


  隊員跑出屋。


  聽說抓來了一名刺客,戰士們紛紛前來,站在隊部外觀看。


  不大工夫取來,張健拿在手,見皮帶確實是偽軍的軍用皮帶,炸彈是敵人常用的香瓜炸彈,再細看,見皮帶和炸彈上還粘著不少幹泥巴,聞了聞皮帶,有一股水邊的臭腥味,看來這少年說得全是實話。“對不起啊,委屈你了。”張健想叫他的名字,可一時想不起來了,“哎,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俺叫馬安子。”不知怎的,少年隨口說出了一句有趣的話,“俺奶奶說俺起的名字不好。”


  “咋不好了?”張健感興趣地問。


  “馬鞍子,總讓人騎。”


  聽了少年這句帶有幾分幼稚的回話,大家都笑了,屋裏的空氣頓時變得輕鬆起來。馬安子看看張健,再看看大家,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張健溫和而又關心地問:“任丘離這兒有200多裏,你走到這兒可不容易呀,現在你是客人了,我們得招待你,你饑不?”


  “俺兩天沒吃什麽了。”


  “好,打個等兒(等一會兒)和我們一起吃晚飯,以後啊,我們就叫你小安子吧。”言談中,一個探聽守橋敵人內情的計劃在張健心裏形成。


  “那把小攮子是俺從家帶來的,路上護身用的,能還給俺嗎?”小安子低聲要求。


  “行,走時再說。”張健答應了。


  晚飯時,小安子狼吞虎咽,看著他饑餓的樣子,小五子忍不住笑了,挑逗道:“哎,慢點吃,留神噎著。”


  小安子瞪了小五子一眼,不說話,繼續大口地啃窩頭。張健笑道:“等明天,我們幫你去找你哥哥。”用筷子一指李小五,“他叫李小五,我讓他送你去。”


  小安子撅起了嘴,“俺不用他送。”


  “咋了?”張健問。


  “他老罵俺是小漢奸,還老說要槍斃俺。”。


  張健哈哈大笑,“哈哈……那不是一場誤會嘛,誰讓你腰裏挎著炸彈哩,你別耍孩子氣,也別記恨,現在你是遠方來的且(客人),以後呢,咱們都是同誌了。”


  “讓他送也可以,你們得答應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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