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鳳山敘往事
五鳳山敘往事
“有什麽安排？”趙樹光霍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問。
“別著急，啊，會後咱們單談。”高鳳山示意趙樹光坐下，他轉回話題，接著說，“啊，到時如何打伏擊，根據情況再定，到時候，我通知你們。”大家點頭同意，他稍停了一下，接著又命令道，“關於如何鏟鋤漢奸石過節，先調查清楚他的行蹤，再下手，這個任務也交給二中隊。”
高鳳山告訴大家：“我們除了張健提出的作戰方案，還另有一個搞敵人軍火的方案，由於現在還不成熟，暫不說出，請大家按照今天的安排行動。”他頓了一下，“散會前，還有件事告訴大家，咱們大隊缺個政委，聽尚代表說，山裏很快派一名政委來，和我們一起戰鬥。”
尚建平道：“我馬上就回山裏匯報這裏的情況，關於北疃村屠殺事件，要發表見報，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日寇的暴行！”他麵色凝重，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接著道，“關於派政委的事兒，我催促一下，政委很快就會給你們派來。”
張大凱懇切地說道：“你就別走了，幹脆你就當俺們政委得了。”
尚建平笑道：“這哪行？得服從上級的命令和指揮，我相信，派來的政委要比我強得多。”
散會後，高鳳山和尚建平送大家出門，高鳳山忽地想起一件事，上前拍了拍張健的肩膀，“哎，讓你爭取馬占海的工作有進展嗎？”
張健麵帶難色，“還沒有，馬占海一直不表態，這事……”
不等張健把話說完，在一旁的張大凱插話，“哎，老婆張，聽說你救過馬占海的閨女，你對她有救命之恩，有什麽為難的？”
“事情不像你說的那麽容易，這裏麵繞脖子的事多著哩。”
“嘻嘻！有什麽繞脖子的？就看你咋下工夫了。”張大凱笑著走開了。
高鳳山笑著對張健說：“這事不忙，先搞敵人的軍火，以後再說。”
張健走遠，來到樹下和小五子說話時，尚建平問道：“高隊長，張健怎麽有這麽個奇怪的外號？‘老婆張’？是誰給他起的外號？”
高鳳山道：“說起來話長了，這外號的起因還得從他小時候說起，他呀，自幼好勝心強，八、九歲那年，他與村裏的小夥伴們比賽跑步，從村裏跑到西汶村，全長有三裏多地，大家約定，誰先摸到西汶村的村碑誰就是大家的領頭人。比賽時，他跑在最前麵，大家個個跑得呼哧帶喘，大部分中途跑不動了，認輸退了場，可他呢，咬牙堅持，當他摸到石碑時，累得吐了血。從此落下了病根，一遇感冒或幹活過力就哮喘不停，喘起來像個患病的老婆婆，人家給他起了個外號‘老婆張’，從那時起，他得了這個外號。”
“哈哈……”尚建平大笑，“原來是這樣，我說呢。”笑罷，他又問道：“哎，剛才你提的馬占海是誰？”
高鳳山道：“這事兒說起來也話長了，馬占海，字文才，是陳村營人，回民，年過五十，這個人哪，長得丹鳳眼，臥蠶眉，棗紅臉，留著五綹長髯，很像戲裏的關公，馬占海為人仗義，做事也講信用，回民都擁戴他，人們叫他“賽關羽”。在定州城南號頭莊一帶大部分是回民，方圓幾十裏都是他們的居住地。38年那年，國民黨軍隊在孟良河一帶阻擊鬼子，後來兵敗，鬼子進入了回民區，放火燒了各村的清真寺，激起了回民的反抗。從此馬占海拉起了一支抗日隊伍，取名‘回民抗日先鋒軍’，馬占海自稱軍長，人馬有三百多人，他的兩個侄子馬增輝和馬增強各領一百多人，活動在城南孟良河一帶。”
尚建平問：“馬占海沒有兒子？”
高鳳山道：“是這樣，馬占海的老伴早逝，他膝下無兒，隻有個漂亮的閨女，名喚馬瑩俠，這閨女可不簡單哪，從小喜愛武功，舞槍弄棒，近年來，她手使雙槍，騎馬射擊，練得一手好槍法。”
尚建平又問：“張健怎麽會救過她？”
高鳳山道：“我聽說去年夏收時候，鬼子派宮本太郎小隊長率領日偽軍對城東一帶進行掃蕩，趁回民禮拜時包圍了馬占海的隊伍，雙方交火，馬占海寡不敵眾，率隊突圍，父女失散，馬瑩俠騎著馬向南逃，……”
馬瑩俠騎馬向南飛奔，鬼子的幾輛摩托車在後麵緊緊追趕，路上揚幾股煙塵，子彈從她頭頂飛過。馬瑩俠回首扣動手槍還擊，槍不響了，雙搶彈盡。
鬼子在後麵嚎叫：“那姑娘沒子彈了，別開槍，抓活的！”“花姑娘的下馬投降吧！”
正巧，張健和小五子帶領幾十人到沙河北岸的留春村、去幫助村民夏收，隊伍沿著大堤向東走。半路上忽聽遠處響起了幾聲槍響，他一怔，立刻命令大家：“有情況，隱蔽！”
戰士們伏在大堤下，隱蔽好。“大家不要動，我到前麵查看查看。”張健手提盒子槍，貓著腰，順著大堤向西奔去。他伏在一片草叢下，手搭涼棚，舉目遠望，見遠處塵土飛揚，隱約中看見有一匹快馬向沙河馳來，後麵有幾輛摩托車緊追不舍。馬越跑越近，他看清騎馬人是一名女子，此女子長得丹鳳眼，兩條細眉高挑，高高的鼻梁，上嘴唇微微翹起，透著一股傲氣，身穿著緊身的紅裝，腰紮武裝帶，足蹬馬靴，身披紅鬥篷，紅鬥篷迎風揚起，高高地飄過頭頂。
摩托車越追越近，追到沙河岸邊，一輛摩托車衝到馬前，馬嘶叫著向後猛一仰，馬瑩俠摔落馬下。幾個鬼子下了車，馬瑩俠翻身躍起，鬼子淫笑著圍了上來，“呀！花姑娘的真漂亮！”“吆唏，吆唏！”“快快地舉手投降！”
馬瑩俠將辮子向後一甩，鳳眼怒睜，“狗強盜！你們過來吧！”一名鬼子撲了上去，馬瑩俠向後一閃，上麵用手一搪，下麵飛起一腳，將撲上來的鬼子踢翻，後麵的鬼子一見，呀呀亂叫，丟下槍，一齊撲了上來，馬瑩俠拳打腳踢，將前麵的兩個鬼子打倒，趁勢轉身沿著河邊向西逃，挨了打的鬼子起身追趕，嘴裏喊叫著：“別開槍，一定要抓活的！”
馬瑩俠與鬼子拚打的情景，張健看得真真切切，不由心中暗讚：這是誰家的閨女？好一個女中豪傑！
馬瑩俠前麵逃，後麵的幾名鬼子緊追不舍。
正在這危急時刻，遠處大堤上飛來一梭子子彈，追在前麵的兩個鬼子中彈倒下，後麵的鬼子一見形勢不妙，連滾帶爬，逃了回去。小五子聽見槍聲，提著雙槍，帶領幾名戰士，飛快地跑來，又一梭子子彈向鬼子掃了過去。剩下的鬼子趕緊上車，邊還擊邊向北落荒逃去。
馬瑩俠得救了，大堤上站起張健。
“多謝大哥救命之恩，請問恩人貴姓大名。”馬瑩俠向前幾步，抱拳行禮。
張健望著麵前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子，心中倍感敬佩，回禮道：“免貴，我姓張名健。”
“啊！你就是威鎮城南的老婆張。”馬瑩俠驚喜道。
“什麽威鎮？不敢當，請問你的名字？”
“我姓馬名瑩俠。”
“噢，莫不是馬占海馬老前輩的小姐？”張健心裏一震。
“正是。”
“早就聽說你們父女拉起了抗日隊伍，我們很敬佩。”張健話一轉，問道，“今天你因為什麽讓鬼子追趕？”
“我們讓鬼子包圍了，我突圍到這兒。”馬瑩俠又抱拳行禮，“我得趕快去尋爹爹，不知他的死活呢。”
張健勸道：“你單槍匹馬咋行？不如暫在我們這兒耽擱幾天，我讓大家去打聽，得到實信兒，再走不晚。”
“不，我心裏著急，我得趕快走，要死，我與爹爹死在一起，告辭了。”話說完，馬瑩俠轉身要走。
“慢著，你腰裏的雙槍是不是沒子彈了？”
“你咋知道？”
張健微微一笑，“鬼子追你時，我看你隻顧逃，不還擊。”
“的確沒子彈了。”馬瑩俠有些不好意思。
“你槍裏沒子彈，咋去尋爹？”張健說著話，望見李小五和幾名戰士跑過來，“小五子，拿幾梭子子彈給馬小姐。”
馬瑩俠接過張健親手給的子彈，感激萬分，“今日的恩情我馬瑩俠終身不忘，來日必定報答。”
高鳳山道：“後來聽說馬占海逃到滄州、孟村一帶，招兵買馬，隊伍大有發展，並組織了一支騎兵隊伍，這支隊伍作戰勇猛，殺得鬼子聞風喪膽。我曾幾次讓張健派人去聯係，爭取這支抗日隊伍早日加入八路軍，馬占海總不明確表態，不是以回漢生活習慣不同，就是以內部意見不統一為由，婉言推托。”
尚建平道：“我們一定要把這支隊伍爭取過來。”他話一轉，問道，“張健的家屬可安排好？”
“前些日子轉移到高蓬，一家人飽受了苦難，東朱穀的家被敵人燒了，一家人東躲西藏。”
“他家裏都有什麽人？”。
“他父親名喚張振吉，母親姓劉，二老年過五十，他下有兩個弟弟，大弟張應，五年前隨舅舅去保定一家鐵鋪學徒，現仍在外，二弟張明，剛滿十歲，他的妻子名喚彭翠玲，三年前生下一個女兒，名喚燕燕。”
二人正在說話時，就聽屋裏的趙樹光喊道：“哎！大隊長，我們一中隊有什麽安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