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帝都風雲之十
第458章
何子衿是得承認自己是有點仗勢但不欺饒, 如果她還是當年在碧水縣的何仙兒, 估計是不會直接暴揍那欠抽子的。但,她不是當年了, 家裏也不是當年無權無勢的平民之家, 而且,句狐假虎威的話, 現在朝雲師傅還在呢, 孩子就要被這樣欺負, 那將來日子也不用過了。
何子衿雄赳赳氣昂昂的帶著雙胞胎一出官學門就見騎馬趕來的阿曄,何子衿問, “你來做什麽?”
阿曄與二郎在家苦讀,明年有恩科, 阿曄準備下場的。所以,官學裏找家來的事,何子衿沒叫人知會阿曄,不想阿曄還是知道了。阿曄見他娘這模樣, 委實不像吃虧的,隻是, 雙胞胎臉上都帶了傷。孩子撕扯幹架的事, 阿曄時候也幹過, 不過, 阿昀臉上的巴掌印可不像是孩子打的。但看阿昀那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阿曄又有些傻, 問他娘, “我聽雙胞胎在學裏打架,過來看看,怎麽回事啊?”扶他娘上車。
雙胞胎很想立刻就跟大哥講一講娘如何威武如何厲害幫他們報仇的事,不想,他們娘一擺手,“回家再。”於是,雙胞胎隻得把滿腔要顯擺的心情硬生生的憋回去,一直憋到家,才能直抒胸臆。
簡直威風有沒有!
雙胞胎第一次覺著,原來平日裏那樣溫柔那樣和氣娘親是個女大王!
雙胞胎七嘴八舌的把學裏的事跟大哥了,阿曄氣的,“這曹家王八羔子,竟然敢打架!”
阿昀一臉臭美,“他打不過我們,要不是他那個什麽哥過來,我跟阿晏得揍扁了他!”主要是曹雙外援來得快,阿昀才被揍腫了臉。
宮媛接過丫環遞上的消腫藥膏,與何子衿兩人,一人一個的給雙胞胎處理臉上的傷。何子衿與阿曄道,“你去學裏打聽一二,這曹雙是曹家什麽人,還有來助拳的那個,都一並打聽清楚。”
阿曄出去辦事了。
何子衿給雙胞胎處理好臉上的傷,還問,“身上有傷不?”
阿晏屁股還有塊烏青,
是打架時跌地上跌的,雙胞胎完全沒有被欺負後的驚嚇,主要是,他們娘都替他們欺負回來了。倆人身上擦好藥,先問,“娘你打人可真厲害。”
何子衿道,“這都是自練的功夫,早上叫你們練,一個個跟懶鬼一樣,如今知道有功夫的好處了吧、”
阿昀道,“早上我都是想起床的,就是阿晏總拖累我。”
阿晏哪裏認,道,“是你賴床比較多好不好!”
倆人為誰賴床比較厲害的事,險些再幹一架。何子衿問他們,“今為什麽打起來的?”
阿昀道,“還不是曹雙眼紅我們在班上有人緣兒麽,現在班裏好些同窗都願意跟我們玩兒了,他眼氣,就沒事找事。今下課跟同窗約好放學時要玩兒蹴鞠的,結果那姓曹的過來就撞翻了我的書桌,還踩我的書,我叫他賠禮他還不賠。這不就是找打麽?”
阿晏道,“就是,他一人,打不過我們倆,還叫家裏人過來。真沒種!”
阿昀在一畔點頭,“就是,特沒種!”
好像得他倆打一個多有種似的……
何子衿繼續問,“你們這麽跟那曹家子打架,不是他有許多狗腿子麽,那些狗腿子沒上手?”
雙胞胎很自豪道,“我們也有自己的朋友啊!”
哦,原來雙胞胎在班裏人緣還不錯,起碼沒被人群毆。
打架的原因很簡單,何子衿主要氣那夫子拉偏架,問,“你們那先生姓什麽呀?”
阿昀道,“姓朱。”
阿晏補充道,“朱先生就是這樣偏心眼兒,平日裏在課上,看誰家裏長輩官兒大,就看誰順眼。他平日裏就總誇那姓曹的,一次都沒誇過我們,現在還拉偏架。”
阿昀跟在一畔點頭。
何子衿聽完這事倒沒有直接朱先生的不是,畢竟這是做先生的,何子衿道,“可見便是尊者也不是全都自持身份的,他這般不自重,你們也就以常人待他便是。”
雙胞胎能攢這一肚子怨氣,本也不是對先生多敬重的。
反正,娘親替他們報了仇,找回了場子,雙胞胎把事情明白,就逗著郎玩兒去了。
待餘幸杜氏聞信過來,雙胞胎已經沒事人一樣了。
倆人看到雙胞胎臉上的傷都是麵露驚色,妯娌倆原也以為雙胞胎是打饒一方,沒想到是被人打聊。餘幸尤其見不得這個,主要是她文官家庭出身,向來是文鬥不要武鬥的。餘幸臉色都白了,道,“堂堂官學,亦有這樣的事!”這不隻是雙胞胎的安危,餘幸直接就想到兒子們的安危,官學這樣不安全,是不是兒子們以後也可能被人欺負!
杜氏就好許多,杜氏家裏雖也是文官,不過,杜氏的父親杜寺卿出身北少林,一身的功夫,就是杜氏,其武功都不在俊哥兒之下。杜氏一見就問了,“有沒有打回去?”
雙胞胎搶著回答,“打回去了,娘親把曹雙他叔臉都打腫了!”
然後,妯娌倆看向大姑姐的眼神頗是複雜,餘幸是震驚,她,她不知道大姑姐還能揍翻男人好不好!杜氏是覺著,先前收到的消息不準啊,都大姑姐極溫柔和氣的人,原來身手這樣好啊!
因為自家總的來沒有吃虧,妯娌倆稍稍平複了些。
何子衿讓雙胞胎帶著郎出去玩兒,這才與二人起今日之事來,何子衿道,“氣得我,那火壓都壓不住,孩子們打架是孩子間的事,不管是你打了我,還是我打了你,沒見有大人上手的。他曹家這樣不講究,就別怪別人不給他家麵子。”
餘幸道,“這也欺人太甚了。”
杜氏也,“謝家蘇家多有子弟在官學念書,從沒有這樣的事,自曹太後被尊太後位,這官學也沒個骨氣了。”她尋思一回,道,“咱們這裏還需有個對策,以免被曹家反咬一口。”
餘幸亦點頭稱是。
何子衿道,“我令阿曄出去打聽這曹家子的底細了,這事兒要沒個交待,我跟他不算完!”
見大姑姐已有準備,二人就沒再多。
何子衿卻是不知道,她這一出手,直接一戰成名,成了官學的知名人物。
當不知多少學生回家跟家裏呢,雙胞胎的娘把曹雙跟曹雙他叔打死了!什麽?雙胞胎是誰不知道?就是雙胞胎啊,他家還有對龍鳳胎的兄姐,知道了吧!
唉喲,原來是江紅人江太太啊!
啥!江太太打死人啦!
好吧,當帝都城官宦圈裏的新聞是,據當今大紅人江太太把曹太後娘家侄孫打死啦!
出人命案啦!
這傳聞雖有些誇張,但也不算誇張的沒了邊兒。
主要是,何子衿剛把雙胞胎帶回家,準備再跟曹家算後漳時候。先時被何子衿抽了一頓嘴巴的家夥又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來,是帶了一幫子下人打手過來的。
何子衿真是開了眼界!
杜氏立刻就組織起自家的家丁,準備迎戰了。
二郎連忙道,“二舅媽你先別急,我出去看看。”
宮媛一把拽住他,道,“切不可出去,外頭廝們都將門關上了,你爬梯子看看還罷了。”
“我曉得。”二郎道,“阿曄這就快回了,我得往牆上看著些,他可別傻乎乎的撞上來。”
雙胞胎叫長輩們看好郎和阿烽,也跟著二郎哥去觀察戰況了。
倆人拳頭捏的緊緊的,臉兒有些微微泛紅,心下有些緊張,卻又帶著微微激動。
二郎先隔牆將事與沈家了,讓沈家也關好門,還有後鄰,原梅家的宅子,如今是沈丹沈朱兩家在住,二郎也跟後在家的阿丹叔提了個醒,叫阿丹叔去衙門報案,好幾十口子強盜圍攻四品侍讀的府上,可非事。
二郎還指著下頭圍攻江家門口的一幹持槍帶棒的匪徒們道,“要是知道敵人強,千萬不要硬碰硬,先忍一時,待帝都府裏衙差們來了,後頭再想法子。”
阿昀問,“衙差來了還不將這些人都抓走麽?”
二郎道,“這是太後家的親戚麽,就是抓走,怕曹家也要想法子撈人。”
“那要怎麽辦啊?”阿晏有些泄氣道,“咱家又沒人比太後官兒大。”
二郎道,“凡事離不開一個理字,再,知己知彼,方百戰不殆。這急什麽,要是全憑官大官決定,世上的事就簡單了。要不,怎麽曹家子話,你倆不聽啊。”
雙胞胎聽不聽得懂的,反正還跟著裝點頭。
要二郎,這種光化日之下圍攻官員家宅的事,純粹是腦子有病啊!就真是惡霸,幹壞事前也得找塊布蒙上臉呢,哪裏有這樣明晃晃持槍帶棒就幹的!
阿丹報案還沒回來呢,就見一隊禦林軍馳馬而來,馳馬的是帶頭的玄甲將,後頭跟著一隊玄甲兵士,這些人,來了二話不,直接將人揍翻,然後綁一串帶走了。至於帶頭的曹氏男子想介紹一下自己的出身來曆,直接就有人卸了下巴,而後,此人立刻口水流了一襟,話都沒得出一句就被綁走了。禦林軍行動之迅速,動作之俐落,看得二郎與雙胞胎都瞪大了六隻眼睛,看傻了。
三個人六隻眼睛瞪著人家,人家根本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幹完差使就直接走人。
待阿丹這報案的帶著帝都府的衙役們回來,一看,家門口沒人哪。二郎跑出來與阿丹道,“丹叔,剛剛來了禦林軍,把圍攻咱家的強人都逮了去!”
阿丹道,“禦林軍?”
“是啊。”二郎道,“穿黑甲的,當頭的是一位十八九歲或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將,就帶了二三十人,就將人都帶走了。”
禦林軍一向是皇室專用,如何會來這裏抓些打架鬥毆之人?但,既然是禦林軍將人抓走,帝都府的人也便告辭了。阿丹沒讓人白跑一趟,奉上豐厚的茶水費,那衙門捕頭道,“四爺折煞的了。”
阿丹笑道,“給兄弟們喝茶。”
那捕頭方道謝收了,打明日起加強周圍巡邏,也提醒阿丹家裏人出行要心一些。阿丹自然領情,那捕頭就告辭了,心下十分慶幸。這一片都是官宦人家的府邸,故而,一聽這片出事,帝都府沒有半分遲疑,立刻派出人手,但心裏也知道,敢在這等地界鬧事的,那也不是尋常人。如今,事給禦林軍解決了,又白得了茶水錢,捕頭實覺自己嶽不錯。
阿丹問門房,門房也不認得那玄甲將是哪個,不過,衣裳甲衣都是禦林軍的。
阿丹也沒問出什麽來,也不急著問了,先過去看看子衿姐姐還有一位表嫂一位表弟妹,家裏都是女人孩子,哎,這事兒鬧的。那曹家簡直不是個人哪,哪裏有這樣辦事兒的,啥血海深仇的你就糾集一幫子人過來恐嚇女人孩子啊!
阿丹還沒進去呢,自己娘也出來了,江氏還沒敢告訴家裏老太太、太爺,這是聽歹人被抓起來了,她帶著大兒媳出來睦看。待一行人進去,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江氏道,“就孩子在學裏打架,這曹家怎麽鬧得跟咱家與他家血海深仇似的。”
何子衿道,“不必理那一幫子渾人,我自有計較!”安撫好家裏人,待沈氏帶著兒子、媳婦回了自家,阿曄這才施施然回來,還是阿曄把禦林軍的事能解開的,阿曄私下與他娘的,阿曄道,“自從祖父回帝都,就有禦林軍時常在這一塊兒巡視了。”
何子衿問,“你去與你祖父了官學的事?”
阿曄道,“沒,我打聽消息回來就看到咱們門外圍著好些人,沒敢過來,五喜往近了一瞧才知道是有人打上門來了。我就去跟禦林軍的巡邏隊了一聲,這一看就是歹人。倘今日來咱家打砸不拿人,明日就得有人往別人打砸搶了。治安問題,可忽視不得。”難得阿曄得這般一本正經。
何子衿笑,“你倒是機伶。”
阿曄道,“也就雙胞胎實在,官學裏多少顯貴子弟,不別人,謝家蘇家兩家子弟看著曹家人在官學做老大,心裏能痛快才有鬼。雙胞胎還以為他倆在同窗裏多有人緣兒呢,不得不知多少人就等著有雙胞胎這樣的愣子出頭給曹家子個沒臉!要不,雙胞胎那蹴鞠隊給組建的那般順利?城裏看曹家不順眼的人家不少,他家還真當曹太後上位自家就能效仿太宗皇帝的外家胡家當年呢。要是個明白人家,就是看看胡家主支如今的落敗,也該謹言慎行,倒是他家,渾不將別人放在眼裏。”
何子衿覺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長子就長出了一肚子心眼兒來。
這事既驚動禦林軍,那就不是能善聊了。
阿念與他娘起曹雙與另一個曹氏子的底細,阿念道,“曹雙還是曹家嫡係,算是曹太後侄孫輩了,另一個叫曹重,不過曹家旁係。”
何子衿點頭,道,“行了,去念。”
“我去瞧瞧雙胞胎。”阿曄歎,“可憐見的,本就長得不怎麽樣,別給人打破相,以後媳婦都難娶。”把何子衿鬧得哭笑不得,“行了,我們英俊著呢。”
阿曄主要是去給弟弟們長長心眼兒,一這事的利弊。弊端眼下已是不言而喻,畢竟,都給人打上門了,雙胞胎在學裏也被揍了,但也不是沒有好處,那些權貴家孩兒不提,那些孩子不是身上渾身心眼兒的,就是受家裏提點過的,都不肯出頭得罪曹家。雙胞胎既然出了這個頭,就得得到相應的好處。別個不提,雙胞胎起碼得弄個“不懼權貴”的美名吧。這就足夠雙胞胎以後在官學有一席之地了,畢竟,官學裏可不盡是權貴,大部分人還是些中低階官員的子弟。
看雙胞胎的性子也不是能去巴結饒,那就得在中低階官員子弟裏占個尖兒,得靠人品行事來攏住這些人,如此,不必他們去與頂尖門第的子弟結交,那些人就會主動與雙胞胎交好。
別以為愣子沒出頭,在阿曄看來,古來能成就大事者,多有些雙胞胎這種愣的精神。
阿曄因自身開智較早,故而,遇事更趨於利弊權衡,再進行應對。阿曄因自身不具備這樣的品質,故而,還挺喜歡雙胞胎這種愣的精神,但也不能真叫弟弟們長成倆愣子。阿曄一麵走一麵想,對待笨蛋,就得多用心啊。
待家裏男人們回家,基本上就都太平了,隻是,這事兒再不能這樣算聊。
竟敢打上家門來,阿念第二就上書,帝都匪類橫行,竟有人冒充曹太後娘家子弟,率歹人圍攻他家老!把一條街坊的人都嚇壞了!而後,阿念又上鄰二本,是官學竟有學生勒索同窗之事,該學生因姓曹,就冒充曹太後娘家侄孫,這還撩,這不是給太後娘娘抹黑嗎?
其實,大家在帝都城,誰的消息都不慢,基本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知道江侍讀的媳婦把曹太後娘家人抽個半死,曹家人圍攻江家,還驚動了禦林軍。
這事兒,大家都不大看好江家,不過,大家心裏也都清楚,這曹家幹的這事兒,委實有些不講究。隻是,誰也沒想到,江侍讀竟然直接拿出來了!
而且,得這般正大光明!
雖然大臣們消息不慢,顯然,皇帝陛下就屬於消息慢的那一類人。阿念是皇帝陛下的史學先生,陛下對江先生觀感雖覺著江先生有些古板,但這也是他的先生。竟然有人冒充外戚,還打到他家先生家裏去,皇帝立刻要有司嚴查此事。
皇帝下旨下得這般痛快,還尤其慰問了江先生幾句,委實出乎江先生意料之外,繼而心裏有些愧意:看來陛下尚不知曉此事,而且,陛下還這般關懷自己。
阿念心裏的火就消了三分,溫聲道,“臣隻願帝都太平,臣身為朝廷命官,尚不能保全家安危。臣隻怕,今日有人敢圍攻大臣之家,明日就有人敢圍攻陛下的皇城。官學更是孩子們念書的地方,若官學都不得清靜,叫孩子們學會欺下媚上,而不能專心念書,豈不辜負了陛下對官學的期望。”
江家遭遇這事,都知道錯不在江家,可敢上前與阿念話的人都少,唯唐總管不管這些,拉了阿念道,“你這事,我也聽了,你莫太過氣惱,看陛下心裏,都是明白的。”
唐總管很是勸了阿念一番話,然後,沒過幾日,唐總管直接到江家,直接大罵曹太後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