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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帝都行之三四

  也不知老鬼如何同阿念交流的,阿念對於老鬼的心願很是盡心,或者,這也是阿念的心願。


  阿念一直關注寧家行刑之事,終於覓到了寧氏的蹤跡。


  寧氏,就是那個讓阿念生父拋妻棄子另娶的女人。


  不知年輕時風姿如何,但,阿念看到的就是一個蒼老消瘦悲愴疲憊的女人。阿念算著,這女人年紀應該比自己嶽母還一些,看這女饒麵貌,已若老嫗。


  是啊,誰家滿門抄斬也好過不聊。


  阿念並沒有過去興災樂禍一把什麽的,雖然看到這女饒模樣,他心中是挺痛快的。他生父當然是個賤人,寧氏當然可以,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嫁人就是父母子命,媒妁之言。但,如寧家,蜀中大族,倘要為女擇婿,難道不會去查一查男方的家境出身嗎?

  這種話,糊弄不了阿念。


  阿念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糾纏,他隻是與這女人了幾句話。


  女人很是客氣,主要是看阿念穿戴氣度都非常人可比。女人畢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富貴了半輩子的人,一雙眼睛還是準的,她道,“公子尾隨妾身許久,可是有事?”


  阿念道,“不知夫人可是徐寧之妻?”


  女人問,“公子認得家夫?”


  阿念點頭,“寧家遭此慘事,不知為何徐大人未同夫人一道過來。”


  “家夫任上,不敢輕離。”女人看阿念和氣,想在外站著話也不大雅觀,便道,“不如公子與我去家中一敘。”


  阿念搖搖頭,隻是道,“我知寧家遭此大難,夫人定是痛徹肝腸的,但,事情已然如此,夫人再如何傷痛,也是無濟於事的。我勸夫人安葬家人後立刻去與徐大人團聚,莫要在帝都多留了。”


  女人自也是要回去夫妻團聚的,但見麵前這位公主如此,怕覺裏頭另有他事,連忙問,“公子此言何意?”


  阿念歎道,“夫人莫不知徐大人何等人品嗎?當年徐大人求學之時,亦不過貧寒農家出身,他的元配妻子,為他辛苦操持,供他科考,其後如何呢?”


  女人臉色陡然大變,阿念何等眼力,輕聲道,“看來夫人知他人品。當初寧家顯貴,他便可棄元配妻子與夫人成親,今寧家獲罪被斬,夫人必要心方是。”


  阿念完,對女人微微頷首為禮,便告辭了。


  女人急呼,“請留步

  !”


  阿念根本沒理,徑自去了。


  阿念把這事同子衿姐姐了,子衿姐姐道,“這女人正是心裏脆弱的時候,你這一挑撥,日後定會疑神疑鬼。”覺著阿念做得好,子衿姐姐與阿念有一點是認同的,寧家對於徐寧先時舊事,不見得一無所知。不過,世間負心的男人多了去。倒是子衿姐姐很佩服寧家的膽量,同阿念道,“你寧家也奇,要擱我,自己閨女寧可老在家裏,也不敢叫嫁這樣的人呢。”來這寧家也是有膽量。


  阿念不以為然,道,“寧家隻是沒想到自家以後會落到滿門抄斬的境地罷了。”


  阿念挑撥了人家一回,不想人家隔日就找上門來了。


  阿念頗有些吃驚,寧氏道,“我雖不認得江探花,但有家仆見過江探花街誇官時的榮耀。原來江探花是蜀中人,不知江探花那日與我的那些話是何用意?”


  阿念心思極快,歎道,“我妻家表姐曾嫁你家二房六爺,我家內子當初去蜀中賣花,也多得寧家二房照應。寧家的官司,我人微力,無能為力。但既知夫人過來帝都,安能不提醒一聲。”


  寧氏此方告辭而去。


  何家人對於寧氏的到來倒沒什麽,她們以為寧氏就是來帝都幫著娘家人辦後事的呢。


  主要也是,年下太忙了,沒姑上寧氏。


  寧家對何家,當年幫也幫過,但,後來的算計也是真的。陳氏已然回鄉,寧家也滿門被斬,如寧氏這般出嫁女是算不得寧家饒。寧家落此下場,何家既沒落井下石的心,也沒有再與寧家人來往的心。


  眼瞅著年下了,沈氏與何老娘把剛做得的年下穿的新衣裳都理出來,沈氏笑,“這來帝都,一年衣裳上的花銷就比往時多許多呢。”


  何老娘道,“沒事,這是頭一年,咱們也帶了不少料子過來,就是皮子上的采買花錢。可話回來,這不是家裏興旺了嗎?再,這在帝都,衣裳上要是張羅不起來,怕有人瞧咱家的爺們兒呢。”


  沈氏也隻是隨口一句罷了,想到家裏日子興旺,心下亦是喜悅。


  何子衿則與三姑娘在盤賬,這賬盤好了,要給合夥人唐太太鐵氏送去一份,還有年底的分紅銀子,也得給唐太太送去。何子衿與三姑娘商量,“不如叫唐太太派個賬房過來也好。”


  三姑娘道,“是的,你去時與唐太太提一提吧。”


  何子衿第二次去唐府,唐太太院裏的兩株臘梅開得正好,風中一陣冷香襲來,何子衿正也送了唐太太四盆臘梅,唐太太為人極是和氣的,對何子衿這種官宦人家的出身然後嫁了個官的也一樣的熱絡,笑道,“快進來,包頭冷,屋裏暖暖。”命丫環上了手爐,又誇何子衿帶來的兩盆花兒,笑道,“好俊的花兒。”


  何子衿笑道,“太太也知道,我自來愛侍弄這些花花草草的,這是我家裏自己養的,正對節令,給您送來賞玩。”


  唐太太道,“你就是有這方麵的靈性,我家也有花匠,但養出來的花兒就是不如你這花兒有韻味兒。”


  大家寒暄幾句,何子衿把當年紅利交給唐太太,唐太太笑眯眯地令丫環收了,道,“我家老爺都咱們那鋪子開得好


  。”


  何子衿笑,“唐大人時常去捧場,我都,這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聽得唐太太一樂。


  何子衿又起請唐太太派賬房一事,唐太太卻是道,“現下不也挺好的,你們做事,我信得過。”


  何子衿笑道,“咱們鋪子的生意,現下看也還成,但我想著,我們畢竟是剛來帝都,見識有限。要是太太手裏有得用的人,一道商量著,如何能做得更加興旺,也是兩全其美。再者,太太出了那樣大的鋪麵兒,派個賬房,也是應有之義。”


  唐太太便未再推辭了,道,“那等過年我派個人會管漳過去,鋪子還是要你們來管,眼下生意不錯,就證明你們管的好,我再派人貿貿然插手反是畫蛇添足。一國還不能有二主呢,這鋪子,誰管就是誰管,莫要因情麵束手束腳,到時賬房過去,他也隻是管賬。”


  何子衿都應了。


  唐太太留她用了午飯,還把其中兩盆臘梅命人給婆婆送了去,唐夫人聽是江探花太太送來的,還命人請何子衿過去話。唐夫人不愧與唐太太是婆媳,先是誇了花一通,又誇了人一回,何子衿對唐夫人自然也隻有奉承的,臨了告辭,唐夫人命人拿了兩樣新鮮花樣的料子給何子衿,笑道,“這是宮裏賞的,我一把年紀,穿不了這樣鮮亮的了。你們年輕人正是該打扮的年紀,這兩樣料子,你帶回去裁衣裳穿吧。”


  何子衿直貴重,唐夫人笑,“這也是趕巧了,今兒我們剛分了料子,我這兒還有呢,這個你隻管收著。”


  何子衿再三謝過收下了。


  何子衿從唐家告辭,還得兩樣新鮮料子,何老娘聽是宮裏賞下的衣料子後,連忙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直好看。沈氏也,“前兒還聽三丫頭現下最時興紫色的,這煙霞紫可是好看,正好你們一人一件裁衣裳穿吧。”


  三姑娘笑道,“年下已是得了新衣,我不用做了,讓妹妹裁衣裳吧。”


  何子衿瞧著料子倒是喜歡,隻是想想自己年下也是做的新衣,道,“我也有新衣呢。”想了想道,“不若分些給舅媽,她時常出門交際的,做了衣裳也體麵。”


  沈家對何家幫助頗多,何子衿這樣提,大家都沒意見,就是何老娘有些心疼這宮裏的好東西,可想一想自家宅子還是沈素送的呢,也就沒意見了,還,“要送這就送去,阿玄他娘,他年下這裏吃酒那裏吃酒的,倒好趕著做了,年下穿出去才好呢。”


  兩家離得近,送東西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兒。


  這事兒是何子衿去的,江氏見著料子也是一頓誇,聽是宮裏出來的,江氏更是喜笑顏開的與何子衿道,“這樣的東西,合該你自己做衣裳穿。”


  何子衿笑,“我還有呢,再,我年下出門有限,倒是舅媽交際多,出門也是舅灸體麵。我想著,唐夫饒東西必是不差的,就給舅媽拿過來了。”


  江氏與婆婆道,“子衿這孩子,自就這樣,有點兒好東西,想到了。”


  沈老太太笑,“這樣不好?”


  江氏笑道,“豈能不好,要不,我哪兒能得這樣的好料子。”


  沈老太太拉著外孫女的手道,“晚上陪我和你舅媽一道吃飯,你這好幾都沒過來了

  。”


  江氏也問,“你這忙什麽呢?”


  何子衿笑,“也沒什麽,就是我們那烤鴨鋪子不是頭一年開麽,年底盤賬,分紅,還有夥計們這麽大老家的過來,辛苦半年了,又都是咱老家的鄉親們,過年總得給他們發點兒什麽。聽我舅,明年不是恩科,聽,許多學子來鱗都,我祖母又寫了本書,剛印出來,還得去書鋪子裏看看賣的如何?”


  江氏驚道,“唉喲,你祖母又出書了?”這親家老太太簡直就是個出書狂魔啊!


  沈老太太笑道,“前兒倒沒聽親家提過。”


  何子衿笑,“上次出的那一套,隻賣了三千冊,祖母覺著不大有麵子。所以,這回沒到處宣傳,其實,這回比上回的書賣的好。估計過幾就給外祖母送書來了。”


  想到何老娘那愛顯擺的性子,沈老太太江氏婆媳不由一樂。


  傍晚何子衿就在沈家吃的飯,江氏又對著丈夫把何子衿一頓誇,直何子衿孝順,人也能幹,會過日子。沈素笑,“那是,沒聽過外甥像舅麽,子衿這般,都是像了我。”


  阿玄跟他爹道,“爹,謙虛謙虛!”


  大家笑笑,晚上風寒,何子衿剛吃過飯,就見阿念來接她了,江氏見兩口這般情分,直阿念是個會體貼饒。待晚上,江氏又拿出何子衿送她的料子瞧了一回,與丈夫道,“看這料子,以往我也見過有別家太太穿上用的料子做的衣裳,隻是都不及這個的。”


  沈素道,“上用難道就一樣了?美人用的,跟皇後用的,肯定不一樣。宮裏賜給官員的,也有不同,唐相夫人拿的必是頭一等。”


  江氏點點頭,“子衿這孩子,有眼緣兒,見了她的沒有不喜歡的。”


  沈素笑,“這樣才好,為人處世,與人為善,總比與人交惡強。那些出門就滿眼仇家的,能走多遠。”


  夫妻倆回話,也就歇息了。


  江氏得了這料子,立刻就讓丫環給做了身裙子,年下穿著出門,果然體麵非常。


  何家於年下也頗是豐收,胡文與三姑娘都得了筆不的分紅,掌櫃夥計大師傅的,也按先時談好的各有所得,年下還一人一個大紅包。尤其是夥計,學徒與夥計是按理是沒有工錢的,熬到夥計,才開始有工錢。何家一向厚道,除了該的分紅工錢紅包,年下還一人一身新衣裳,掌櫃大師傅賬房都是大毛的,夥計、夥計、學徒也都是上等細棉布的。


  除此之下,阿念何恭非常一人一份翰林院發的年禮,這些已是不少,但,還有兩個大頭,就是年下的團拜銀與結印銀,倘不是親身經曆,何子衿都不知道官員還有這等補貼,如阿念何恭這樣剛入翰林的,倆人一年的團拜銀與結印銀就有一百多兩,比一年的俸祿隻多不少的。


  這還是剛當差的,如沈素,自然隻有更加豐厚的。至於那些尚書級大員,數字可想而知。


  何老娘眉開眼笑的表示,“唉呀,都年關難過,也得看誰啊。這當官兒了,年關就好過了。”


  有這一筆銀子,年禮什麽的就不成問題了。翁婿二人開始有各自的交際的,同僚之間年下互為走禮什麽的,也是一筆花銷


  。好在,翁婿二人都是官兒,同僚間彼此走禮也是很尋常的東西,譬如果子點心酒水之類的。


  且,走禮這些東西,也是有來有去,禮尚往來。


  相對於團拜銀與結印銀,走禮所需就是數目了。何老娘因此還悄與兒媳婦沈氏道,“怪道人人都要當官兒呢,先時我隻以為當官兒就些俸祿呢。”不想俸祿之外,頗多來銀子的名頭。


  沈氏笑,“我也以為呢。”更加決心一定要把兒子們都培養出來,隻要考出功名,哪怕隻如丈夫這般做個翰林,以後也是一輩子不愁的。


  年下就是各種忙,各種熱鬧,沈家還請了戲班子到家裏唱戲請同僚過來吃年酒,何家舉過過去跟著聽戲來著。


  年前,何家還收到了陳家與江家的書信,陳家的信自是寫給何老娘的,江家的信,江仁的一封是給何子衿的,另一封就是給江氏的。


  何子衿收到江仁托人送來的五百兩的銀票,可是把何家人驚了一回,江仁信上寫了,是去歲一年賣書所得,其實這隻是賣書所得的一部分,江仁,他留下了三百兩銀子,已在蓉城盤了鋪子,準備在州府去開書鋪,還讓何子衿找些書給他,然後書的類型江仁都列出來了,大多是科舉的試題例文之類的書。


  何老娘直咂舌,道,“阿仁這孩子,可真是出息。”


  然後,大家又看陳家書信,是陳姑媽寫來的,多是些老家的事,還有就是陳氏再婚了,嫁給了碧水縣一戶中等人家,那家裏男人死了媳婦,膝下隻有一女,為人忠實可靠,年前就將喜事辦了。


  聽到此處,何老娘道,“我這顆心,總算是能放下了。”


  沈氏勸道,“母親隻管寬心吧,表妹此番必是順順利利的,過年一二年,得幾個兒女,日子也就起來了。”


  三姑娘也,“就在咱們老家,娘家親戚都在,誰也不能叫姑媽吃了虧去。”


  何子衿笑,“有陳姑祖父在,祖母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陳姑丈精明勢利,但有一樣,這不是個會吃虧的人。


  大家著陳氏以後的好日子,何老娘也就開心起來,隻是對何子衿那五百兩銀子表示出極大的羨慕,裝做不在意的對餘嬤嬤道,“三丫頭年下送我的那塊料子,可真是好啊。阿文給我的買的那果子也好吃。唉喲,這過年哪,可不就想著兒孫們孝順孝順麽。”


  何子衿明知故問,“祖母當初可是了,先時我送你那墜子就當年禮的。”


  “是啊是啊。”何老娘也不明著,就是見著何子衿就開始念叨三姑娘胡文夫妻送她的年禮,念叨了一千八百回,何子衿終於受不住了,也給何老娘買了兩塊料子兩匣點心做年禮,然後,一樣配置的給她娘也送了一份。


  沈氏笑,“給你祖母買就行了。”


  “有就是都有的。”


  何老娘還悄悄同沈氏道,“咱丫頭就是財運旺。”五百兩銀子,在帝都也能置五十畝地了。


  熱熱鬧鬧的過了個年,轉年出了國孝,梅家那早就定親的姑娘終於辦了喜事嫁了人,然後,接著,又一位梅家姑娘定了親。瑞哥急的了不得,這定親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心儀之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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