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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帝都行之五

  把事托給唐大人,何子衿就把信使的事暫放下心來,反正朝雲師傅也沒一到帝都立刻就把信奉上,事實上,朝雲師傅連地址都沒,可見也不是什麽著急的信。


  見過何洛等人後,何恭阿念翁婿決定也每到休沐日就來沈素的進士堂聽補習課,倆饒文章底子都不錯,但沈素辦多年補習班,對於春闈的應試技巧有著極為深入的研究。


  然後,何家就在帝都安頓下來。


  何家在帝都認識的人本就有限,再加上此次來帝都,主要還是為了春闈,雖然沈氏也在監督著阿冽俊哥兒念書,準備考官學,其他就是自家清清靜靜的過日子,閑暇時去沈素家走動一二罷了。


  倒是瑞哥沒幾日輪修回府,瑞哥生就一幅人高馬大的健壯模樣,他又生神力,這樣的資質,隻做家仆可惜了。沈素在帝都也有些年頭,就給瑞哥在五城兵馬司安排了個巡街的差使,以後也可自己置起家業來。瑞哥卻著實有幾分嶽,他這個頭在五城兵馬司也是有一無二,不知怎地,傳到了忠勇伯耳朵裏,這位忠勇伯戰功赫赫,因戰功封伯,人十分年輕,已是禁衛軍統領,瑞哥隻學過些粗淺功夫,不過,他跟著沈素,認得字,沈素還教過他幾本兵書。當然,沈素自己兵書也就是隨便念念。可就這般,瑞哥在一群大頭兵裏便顯得突出起來。最後也是瑞哥走運,入了忠勇伯的眼,就跟著忠勇伯去了禁衛軍。這一下子可是鳥槍換炮,隻是禁衛軍規矩嚴,不到輪休的時候,再不能離營的。


  瑞哥回來,見到何家人也很是歡喜,何老娘見到瑞哥一身軟甲的英武模樣,也是讚了又讚,問到瑞哥還沒媳婦,何老娘就絮叨起瑞哥的姻緣來。何老娘道,“可惜這帝都人我不大熟,瑞你要不介意,咱們家鄉的女孩子,由你挑去,就是地主家的,如今你也配得。”


  瑞哥連連擺手,道,“不急不急。”


  “哪兒能不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何老娘道,“就得早成親早生子,日子才過得有滋味兒。你放心,縱帝都我不大熟,我也跟親家商量著,給你尋一門好親。”


  瑞哥生怕何老娘給他他媳婦,連忙道,“親家老太太,真的不急。這帝都跟咱們老家風俗不一樣哪,帝都人不流行早成親。就我們伯爺,二十好幾了,也沒成親呢?”


  “這是為啥?”何老娘隨口一問,轉而問自家丫頭片子,“伯爺是個什麽官?”


  何子衿便與何老娘解釋了一個伯爵是個啥爵位,把何老娘驚的,道,“這般高官,難不成還娶不上媳婦?”


  “不是娶不上,是想著,一心為國效力哩。”瑞哥道,接著又,“不隻是我們伯爵,還有我們伯爵的先生,李子爵大人,四十出頭了,也沒娶哪。”


  嘩!

  何老娘大驚,感歎道,“我滴個乖乖,帝都人好生怪癖!”


  不過,何老娘不愧何老娘,她老人家反應極快,與瑞哥道,“不過,瑞,人家那是有大本事的人哪,這有本事的人,怪點兒就怪點兒。人家不娶媳婦,是人家挑剔,你又不是什麽伯啊子啊的,你不趕緊的張羅,以後人家得你娶不上媳婦呢。”


  瑞哥滿臉尷尬,沈老太太為瑞哥解圍,笑道,“瑞先去梳洗吧,一會兒過來吃飯。”


  “誒!”瑞哥響亮的應了一聲,忙不迭的跑出去洗臉換衣裳了。


  何老娘與沈老太太道,“這成親可不是事,親家你好生勸一勸瑞,莫要錯過年華。”


  沈老太太歎口氣,“一會兒我再同親家你這事。”


  何老娘一看就知有內情,何子衿那雙桃花眼也閃著八卦的光芒,不過,到第二日瑞哥又去禁衛軍當差後,沈老太太才了瑞哥的心事。瑞哥倒不是不婚主義者,實際上,瑞哥也有心上人了,隻是……哎,齊大非偶,或者,門不當戶不對,人家不願意哪。


  何老娘立刻問,“瑞哥相中的是誰?”


  沈老太太道,“是梅家的一位姑娘。”


  何老娘先是有些驚訝,後複道,“這也沒什麽,瑞也是有正經差使的爺們兒哪。那梅家,這些我瞧著,也就一個麵兒了。不是我話難聽,她家那些姑娘多的數不清,就那穿戴,還不如咱們丫頭。論實惠,就這樣的人家,閨女陪嫁也沒多少。來最值錢就是個官宦門第,瑞現下年輕,熬些年頭,總能熬出些資曆來,也不算太不般配。”


  沈老太太歎,“來瑞看上是他家六房裏庶出五爺家的一位姑娘,這位姑娘,人也能幹,針錢亦好,平日裏話,瞧著也是個明禮的。隻是,這梅家為人,就像親家的,就剩個麵兒了,他家等閑便拿書香門第事兒,要是瑞是個進學的,還好,偏生是在禁衛軍當差,看他家連祁副將家都瞧不中呢。殊不知,祁副將握著的是禁衛軍實權,家資富饒,日子也好過的很。”


  “這可真是……”何老娘又問,“那梅姑娘怎麽?”


  “瑞也隻是出門時偶爾救過梅姑娘一回,梅姑娘能什麽,她就了,怕也做不得主。”


  何老娘一時也沒法子了。


  何老娘正給瑞哥操心終身大事呢,沈素臉色極不好的回府,消息很快何老娘也知道了,原來是寧家被抄了。何老娘一時沒大明白,“哪個寧家?”


  何子衿從舅家聽了消息回來,與祖母、母親知道,“還有哪個寧家?就是陳姑祖父的親家寧家?”


  “他家遠在蜀中,怎麽犯事兒犯到帝都來的?”


  何子衿道,“我聽舅舅,犯事兒的不是二房,是他家長房。他家長房老爺是謀逆大罪下的獄,這會兒判下來了,闔府都抄了,二房也保不住了呢。”


  何老娘哪裏經過這個,頓時嚇得臉色不大好,連聲問,“那你陳家姑媽怎麽辦?可在他家住著呢。”


  何子衿道,“我也不曉得呢,我再去問問舅舅。”


  何老娘自榻中起身,道,“我跟你一道過去。”


  沈氏也很關心此事,索性一並去了。


  沈素臉色不大好,但也不是很壞,他與寧家素無來往,牽連也牽連不到他身上去。見何老娘過來,沈素便將事情了,“寧大人原是主持修建悼太子陵的,結果,這陵修的差不離了,工部還沒檢查呢,突然就塌了。事兒可不就落在寧大人頭上,當他就下了刑部,待刑部查問時,他先時犯的一些事也叫查了出來,刑部已判了抄家。”


  何老娘道,“可這也不關老家的事吧?”


  沈素知道何陳兩家是姻親,陳家與寧家又是姻親,沈素道,“寧大人是謀逆大罪,不得就得滿門遭秧。”


  何老娘立刻六神無主,喃喃道,“這可不關芳姐兒的事哪,芳姐兒給老寧家守了一輩子的寡,一點兒福沒享,難不成最後還要為寧家陪葬?”


  何子衿勸道,“祖母你莫急,姑祖父姑祖母在老家沒有不知道的,姑祖父家裏有銀子,總能幫著疏通一二,咱們再等等消息不遲。再者,陳表姑是有貞潔牌坊的,她是節婦,縱是刑部判案,想來也另有輕判!”


  這一席話,的輕快俐落,沈素不禁另眼相待,覺著外甥女極有見識。沈素道,“是啊,陳太太既是節婦,在案件上,刑部也會斟酌的。”


  何老娘眼眶微濕,拭淚道,“我那芳丫頭,自柔順,偏生這樣的命苦。一輩子這樣沒滋沒味兒就不了,這眼瞅著熬了大半輩子,偏生遇著這樣的事,竟是連平安也不能了!”著又同沈老太太打聽,“哪座山的菩薩靈,明兒我帶著丫頭去拜拜,求芳丫頭平安。”


  沈老太太難免又安慰了何老娘一通,第二日,何老娘還是借了沈家馬車,帶著一家子去西山寺拜了菩薩方罷。


  寧家這案子判下來未久,剛進臘月,陳姑丈帶著陳三郎滿麵風霜的趕來鱗都。陳姑丈原是個圓潤的胖老頭樣,今一見,竟是瘦的如同枯竹,可是把何老娘嚇壞了,連聲問他,“你這是怎麽了?”


  陳姑丈茶也顧不得喝一口,道,“他舅媽怕是不知道,芳丫頭婆家出事了,如今一大家子已被押解來帝都,我跟你姐姐都放不下芳丫頭。路上有大郎二郎兩個跟著照應,我帶三郎快車來帝都,就是想找沈舅爺問問,咱們芳丫頭可還有救?”


  何老娘先罵,“你個老不死的,還不是你銀子迷了心,非得給芳丫頭這樣一門親事!不然,孩子再也遭不了這樣的罪過!”罵的陳姑丈愈發後悔,他要料得到如今,也不能給閨女這門親。


  罵有什麽用,何老娘罵一回,歎一回,自己想,又怕不清,一指何子衿道,“丫頭,你口齒好,與你姑祖父看。”


  何子衿道,“姑丈,寧家長房大老爺如今聽已死在獄中了,長房其他人都收監了,待二房的冉了,估計也就宣判了。”


  陳姑丈問,“到底是個什麽罪過?”


  “我舅舅,是謀逆大罪。”何子衿道,“聽早有晉寧伯,是寧大太太的娘家侄子當朝給求情,結果情沒救到,還得了皇帝好一通訓斥呢。”


  一聽“謀逆”二字,陳姑丈直接癱了。


  大家難免又勸了陳姑丈幾句,陳姑丈再圓滑,也就是個鄉下地方的鹽商。他這次來,倒是帶了不少金銀,隻是,有銀子,卻是不知往哪兒使去。陳姑丈到底厚顏求上了沈素,沈素私下與陳姑丈了個明白,“非但寧家罪責頗重,還有一樣,他得罪簾朝太子。”


  陳姑丈如墜冰窟,謀逆,得罪太子什麽的,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大罪!陳三郎哆嗦道,“沈舅爺,這麽,我妹妹是一點救也沒有麽?”


  沈素想了想,道,“令妹的事,秉公而論,節婦自要輕判的,隻是,寧大人把東宮得罪的太狠了。我找人打聽一二吧,隻是不敢保證什麽。”


  陳姑丈連聲道,“沈舅爺肯幫著問一句,已是咱們的恩人。這樣的驚大案,我聽一句就腿肚子哆嗦,誰又能做保呢。還勞煩沈舅爺幫著問一聲,是好是歹,總叫咱們心裏有底。”著,奉上一個銀封。


  沈素歎道,“也罷了。”


  沈素找的是孫禦史打聽,孫禦史不一定知道內情,但,孫禦史與刑部右侍郎蘇不語交好,這就能得上話了。沈素聞知蘇不知最喜美人圖,特意花了千兩白銀買了一卷前朝大家的丹青送上。


  蘇不語賞鑒了一番美人圖,方聽二人明來意,蘇不語道,“寧家的案子是尚書大人親自審理的,陛下尚未宣判,不過,裏麵即有節婦,本官不知還罷了,既知道,自當提一句。隻是,到底如何,端看上意了。”


  沈素仍極是感激,道,“如此也很是煩勞大人了。”


  “哪裏的話,本官本就在刑部任職,這原也在本官職責之內。”蘇不語性子隨和,與二人起話來也不擺架人,二人皆是有才學之人,一道話也能到一處去,及至蘇不語聽郝禦史沈素家的菊仙外甥女來帝都了,更是大為讚歎。不過,蘇不語不禁多問一句,“令甥女既來帝都,焉何不去拜見太子妃?”


  沈素一時沒明白,道,“我家甥女不過平民而已,如何能拜見太子妃娘娘?”


  蘇不語一拍腦門,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令甥女的師傅朝雲道長,阿素你可認得?”


  “這自然認得,那是我們老家的一位道長,我時候都常去道觀。”


  蘇不語道,“此事我與你們知曉,你們不要往外去。那位朝雲道長便是太子妃嫡親的舅舅,因故在蜀中隱居,故此,身份不為人知。太子妃母族人少,也隻有一位舅舅在世了。令甥女既到了,該拜見太子妃,想來太子妃也是想知道一些道長近況的。”


  沈素驚的一時不知要如何言語了,良久方道,“我,我實在不知。這……”


  蘇不語笑,“阿素你也莫拘泥,此事不如我來代你安排。”


  沈素連忙道,“有勞大人了。”他又有些擔心道,“我家甥女生在鄉間,這覲見太子妃娘娘的禮數也不大知道。”


  蘇不語對此事顯然頗是熱心,道,“這無妨,我家有幾個老嬤嬤,於禮節略知一二,阿素不嫌棄,讓她們隨你回家,略指點菊仙姑娘一二就是。”


  沈素感激的應了,心下明白,朝雲道長看來非但是個有大來曆的,想來於太子妃也是極重要的親人。他本就是個機敏人,眉心一動,道,“有件事,頗是冒昧,原已托給唐大人。可我這心裏突然就覺著,興許蘇大人也認識那位先生。”


  蘇不語問,“你的是誰?”


  “是這樣,我家甥女來帝都前,朝雲道長曾托我家甥女帶了些東西給一位謝先生。”


  “阿素你可算是問對人了,我與謝駙馬相交幾十年,他家的人,我認識大半。”蘇不語笑呷口茶,問,“不知阿素的這位先生名諱為何?”


  沈素道,“姓謝,上莫下如。”


  蘇不語直接一口茶水噴沈素滿臉。


  話,蘇不語噴了茶。


  唐這裏也正得了閑,特意到皇子府給謝太子妃請安,這些,唐一直忙著安排被他四個哥哥送到帝都的各位侄子侄孫,因他家人口多,孩子們入學就是一通折騰。家裏事不得閑,詹事府的事也多,唐還兼著給謝太子妃做些輿論工作,提高謝太子妃的知名度什麽的。


  今是特意過來請安的,見著太子妃,唐忽然想到沈素托她的事。唐原是想著找謝家長房長孫謝芝打聽的,謝太子妃正是謝芝的嫡姐,來,謝家人,謝太子妃也是知道的。唐跟著太子夫妻十幾年,來跟在太子夫妻身邊的日子比跟著他兄長們的日子都長,故而,情分甚篤。唐又是個二百五的性子,啥話都敢問,就了,“我有個朋友,就是進士堂的東家,人稱‘死要錢’的沈素沈翰林,娘娘知道他不?”


  太子妃點頭,“聽過。”


  “他托我打聽個人呢,姓謝,是帝都極有名的人物,可他打聽好些日子了,也沒打聽出來。可我想著,帝都姓謝還特有名的,不得就是老尚書府的人呢。”唐道。


  太子妃算是看著唐長大成才的,就是唐的親事,也是太子妃做的大媒。太子妃深知唐性子,倒也喜歡唐這有啥啥的事,便問,“是個什麽人?”


  “不知道,隻知姓名。”唐道,“是阿素家那會種綠菊的菊仙姑娘受人所托,給一位謝先生帶的東西。偏生沒有謝先生的住址,那托菊仙姑娘帶東西的人,這位謝先生有名氣的很,隻要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偏生阿素打聽不到,才托的我。”


  “菊仙姑娘?”太子妃倒是知道這位菊仙姑娘,來與太子妃的親舅舅有些淵源,太子妃便問,“這人叫什麽?倘是我娘家人,我約摸能知道。”


  “不像是娘娘的娘家人呢,沒聽尚書府有莫字排行的子弟。”唐念叨道,“姓謝,叫謝莫如。”


  謝太子妃:你可真會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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