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報仇去

  阿念去學裏光彩啦，何老娘吃過早飯啞著嗓子，精神抖擻的招待親戚。


  來的是陳姑媽陳二太太婆媳，其實，阿念中案首第二日，陳氏婆媳就來過一回了，隻是，當時來賀的人太多，老姑嫂兩個也沒好生話。


  如今何家該賀的都賀過了，人也清靜了，陳姑媽便帶著陳二太太再過來坐一坐，好生親近親近。陳姑媽還帶了兩大包燕窩來，笑的欣慰，一則替弟弟家高興，養孩子容易麽，阿念是寄住在何家，可該花的心思也不能少了，一日三餐，穿衣吃飯，還得培養阿念成才。這可不是一般的才，五年前何念以十五少齡中秀才，已在碧水縣傳為美談，想著何洛已是碧水縣百年難得一遇的才，若再出一個何洛這樣的，肯定得百年以後了。誰曉得不過五載，阿念非但中了案首，年紀比何洛當初還三歲。


  唉喲喂，這事兒傳出來，尋常都沒人敢信。要不為啥何家能熱鬧三呢，大都是沒見過阿念案首，過來瞧稀罕的。


  陳姑媽這幾都覺著，碧水縣這風水的確是大不同了，非但趙家出了個娘娘，娘娘生了個龍子。光看如今縣裏少年俊才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這就是大興旺的兆頭哪。尤其陳姑丈，做生意的人，格外信這個。故此，阿念中案首的第一日，就先打發人送了好些東西來賀。第二日，陳姑媽又親自上門兒，如今又過來話。陳姑媽笑，“如今我也糊塗了，早就備好的燕窩，給阿念補身子吧。個人兒，就中了案首，念書可是個熬神的事兒啊。給孩子好生補一補。”


  實在親戚，何老娘也就沒客氣的替阿念笑納了，嗬嗬笑，“多謝大姐姐想著他。”又道，“正長個子的時候，跟竹竿似的，其實一三頓，沒斷過魚肉。”


  “可不是，這年歲，正能吃呢。”


  陳二太太問，“舅媽，阿念不在家？”


  何老娘正巴不得人有此一問，立刻笑了，道，“今回秀才試，阿念得了案首，是個出頭，書院裏叫他過去給學生們一考秀才的訣竅，這孩子實誠，連忙去了。”


  陳二太太覺著何家委實清靜，又問，“怎麽子衿也不在家，又去道觀不成？”


  何老娘道，“不是，阿念，咱家丫頭嶽好，叫丫頭跟他一道去，他能講得好些。”


  陳二太太直笑，“唉喲，阿念這嘴可真甜哪。”


  “不是嘴甜，大實話。”何老娘開始有鼻子有眼的臭顯擺，“阿念考前，咱家丫頭給他做了及第麵，待成績出來，果然是頭名。”


  “啥及第麵？”陳姑媽頗是關懷，她家長孫前次秋闈落榜來著，及第麵啥的，要是靈光，待後年也給孫子吃一吃，不得就能及第哩。


  姑嫂多年，關係也還成。何老娘還是道，“我與大姐聽，大姐可得保密啊。”


  “你還不知我的嘴，趕緊吧。”陳姑媽越發好奇了。


  何老娘也便了，“這是丫頭往朝雲道長那裏的古書上得來的老方子，以往先人們用過的，後來失傳了，現今等閑沒人知道。先得選用養了三年零三個月的母雞，洗幹淨剁了頭在三清像前供了三月的黑瓦罐裏燉三個時辰，待第二日，用這燉好的雞湯煨銀絲麵，裏頭啥也不擱，就擱倆雞蛋倆雞腿，這就是及第麵了。”


  陳姑媽尋思半晌，道，“這不就是雞湯麵麽，可有什麽法兒？”


  “有啊，三年三月三時辰，這就是三元，雞腿是踩地的，可不就是及第麽。”何老娘神神叨叨的，把何子衿與她的話又同大姑姐了一通。


  陳姑媽聽得有理，一拍大腿，“唉喲，子衿不愧念書的人哪，果然有見識！”


  “豈止啊。阿念考秀才那，丫頭片子起了三卦，三卦皆是大吉。大姐，你這事兒邪乎不？”


  “邪！真邪！”陳姑媽道，“子衿年紀，還會卜卦啦？”


  “是啊，靈驗的很，隻是不能常卜，一月隻得三卦。”


  陳二太太笑，“子衿可是越發有本領了。”


  “嗨，孩子家，管她呢。”何老娘著嫌棄的話，卻是禁不住將個嘴巴咧到了後腦勺，其得意之態，溢於言表啊。瞧的陳姑媽心裏都有些發酸，可轉念一眼，誰家孩子考案首誰不高興啊，要是自家孩子有這份兒出息，自己也一樣高興。


  陳姑媽與何老娘老姑嫂兩個絮叨半日，吃過午飯，陳姑媽走前才問，“阿念這般出息，他的親事，妹妹你可得好生盤算一二。”


  何老娘精道的很，尤其自從阿念中了案首，縣太爺都打聽過阿念的親事呢，她老人家早有對策，拿出家裏的統一辭，笑眯眯道，“阿念的事兒啊，還是得阿素做主，咱們受阿素的托付照顧這孩子。這孩子有出息，咱們也不算辜負阿素的托付啦。要是別個事，我應了沒啥，可終身大事，阿素如今又是當官兒的，不得已給阿念預備下好親事了哪。”


  陳姑媽也早聽何老娘這般講過，如今不過是再聽一次，倒也並不覺著心下遺憾，笑，“這也是。阿念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的。”便不再多問了。


  及至陳家婆媳告辭，何老娘帶著沈氏送婆媳二人出門，望著陳家馬車遠去了，何老娘並不回家，與沈氏道，“我同阿餘出去溜達溜達，總在家裏，怪悶的。”


  沈氏笑，“好。”


  何老娘便帶著餘嬤嬤威風八麵的出去溜達了。


  自從阿念中了案首，何老娘就特愛出去溜達，尤其哪兒人多她老人家就去哪兒，去了之後，必要拐彎抹角的一讀書那些事兒。她一提這個，雖然案首一年一個不算稀罕，可阿念年紀啊，自然有人奉承，這一奉承，唉喲，可算如了何老娘的意啦。


  她老人家就開始謙虛了“不算啥！”“僥幸僥幸！”“嗨，嶽好！”，然後人家必然，“什麽叫不算啥！不算啥，還案首呢，這要算啥，就得狀元了吧。”或者“僥幸的多了去，中秀才能僥幸，中案首再僥幸，也沒見別人僥幸啊！”再或者“嶽好，嶽好也得有才學啊！不然光嶽好能有什麽用，沒才學能中狀元！”


  何老娘那叫一個身心舒泰。


  孩子們回家時，何老娘還沒回家呢，何子衿還問，“祖母又出去顯擺了？”


  何恭笑，“這叫什麽話，你祖母年歲大了，愛熱鬧。”


  何子衿抱著俊哥兒掂拎，“這顯擺的，孫子也不要了。”


  沈氏笑著吩咐丸子去尋一尋，也不必尋，何老娘見黑自己就牛氣哄哄的回來了，手裏還提著一包點心，眉開眼笑道，“飄香居掌櫃非要給，是新做的狀元餅，唉，不收像不給他麵子似的。”


  何恭道，“怎好白要人家點心？”立刻就要譴福子給人家送錢去。


  何老娘將嘴一撇，攔了福子與兒子道，“難道我是那等愛占人便夷，我讓阿餘給櫃上放下了二十個錢，隻多不少的。”也不知怎地生來這等傻兒子，就不知占便宜哩。


  何恭一笑。


  何老娘坐著喝口水，連忙問阿念，“銀子領回來沒？”


  阿念道，“領回來了，給子衿姐姐了。”


  何老娘立刻瞅向自家丫頭，道，“這銀子可得妥妥的收起來，不如我著人打聽著，看哪兒有地賣，再置二十畝地足夠的。”


  何子衿早與阿念商量過了，道，“先給阿念買個廝，餘下的暫放著。置地的話不急，待秋收了一並。”


  何老娘想了想，“這也成。”總之銀子落袋為安，可見書院還是有信譽地。因是阿念的銀子，何老娘沒好要來自己保管，隻得再三叮囑自家丫頭，“一定把銀子收好了啊。”


  “知道。”何子衿信心滿滿，“包管賊來了都找不著。”


  何老娘啐，“真個狗嘴吐不出象牙，啥賊啥賊！家裏不斷人，哪兒來有賊！”


  何子衿道，“我就那麽一。”又何老娘，“自從阿念考了案首，我就發現您老人家脾氣見長，比案首還牛氣哪。”


  “屁！”何老娘忍不住笑，心下一陣臭美，對沈氏道，“飯好了吧？開飯吧。”


  其實阿念中案首一事，也不隻何老娘一人牛氣，大家都高興。連三姑娘在胡家的待遇都見長，這並不是以前胡家就待三姑娘不好了，隻是何家門第平平，三姑娘又是寄養在何家，自是不能與胡家媲美。如今阿念一中案首，胡山長都阿念必有出息的。阿念也算三姑娘的娘家兄弟，他十二歲便中秀才，前程可期，有這樣的娘家兄弟，自然沒人敢再瞧三姑娘。


  就是守寡在家的胡姑媽也悄悄的同父親打聽，“爹，你看阿念以後能中舉人不？”


  胡山長道，“豈能止於舉人？”


  胡姑媽大驚，“難道還能中進士不成？”


  胡山長道，“此子庭飽滿，雙目有神，鼻挺唇闊，日後定成大器。”


  胡姑媽心呯呯亂跳，轉頭就跟三姑娘打聽阿念的親事了，三姑娘道，“阿念的親事，自然是沈家舅舅做主。”


  沈舅舅？沈舅舅！

  胡姑媽還不知道呢，“怎麽倒要沈大人做主？”


  三姑娘笑，“子女的親事，不得父母做主麽。”


  胡姑媽這才知道，“阿念是沈大饒……”


  事後三姑娘與胡文起此事，胡文道，“姑媽這是發夢呢，阿念的心都在子衿妹妹身上。”


  “快閉嘴。”三姑娘道，“不許胡。”


  “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


  “看出來也得等事情定了再。”


  胡文一笑，便不再多。


  三姑娘胎相安穩，也時常回去。如今阿念正在風頭上，胡家也不禁她回娘家，三姑娘去了，也沒見著何老娘，沈氏笑，“太太出去話了。”


  何子衿道，“又出去顯擺啦，自從阿念中秀才，祖母就在家坐不住了，出去聽奉常”


  三姑娘忍俊不禁。


  沈氏笑，“正好周婆子早上買了羊肉，咱們中午紅燜來吃。”


  正著中午飯呢，何老娘踩著風火輪似的火冒三丈的回家了，怒衝衝喊了何子衿道，“殺千刀的老賤人，在你祖父墳後頭挖水溝壞咱家風水！丫頭！抄家夥！報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