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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

  雖然親娘的有理,何子衿還是悄悄與三姑娘道,“要是我,立刻拿銀子給胡寧買十房妾,十房妾輪番兒的去嫖他。”


  三姑娘:……


  三姑娘道,“也不能立刻就翻臉,總要試著好生過日子。除非實在過不下去,不然,這樣撕破臉,自己也過不快活。”當然,要是遇著賤人,也不能坐著等死就是。


  兩人嘀嘀咕咕的了好些男女關係的話,直到何老娘喊人,兩人才過去了。何老娘道,“大白的,躲屋裏唧咕什麽呢。”


  “在這眼瞅著入秋了,河裏魚蝦也肥了,祖母多叫周婆子買些來吃才好。”何子衿道。


  何老娘笑,“就一個吃心。過來看看,這箔紙鮮亮不?”快進七月了,中元節是祭祀的節日,何老娘提早便準備下紙錢,到中元節時叫兒孫去給地下的祖宗燒紙錢,讓祖宗在地下也有錢花。尤其今年兒子秋闈,多給祖宗燒一些,叫祖宗在地下給使使勁兒。元寶都是女眷自己折的,先將箔紙裁好,三人開始折元寶,何子衿道,“不是紙鋪子裏也有地府銀票麽,給祖宗燒一打銀票,買啥都夠了。”


  何老娘道,“銀票一張好幾百兩,祖宗在地下買房置地的用,這個是平時花銷,賄賂鬼啥的。”給祖宗想得多麽周到。


  何子衿道,“我爹也快回來了吧?”


  “快了。”


  一時,沈氏過來,也跟著一並折元寶,俊哥兒已經會爬了,在何老娘榻上爬的飛快,餘嬤嬤年歲大看不住他,便叫丸子瞧著。


  何家在給祖宗準備中元節的東西,陳二太太苦口婆心的教導閨女。


  陳二太太道,“那賤人已是打發了,姑爺也受了責罰,婆家既給了交待,這就回去吧。”


  陳二妞眼睛腫的跟個桃兒似的,即傷心又憤憤,“這樣過日子,有什麽個意思。”


  陳二太太早又同沈氏打聽過了,心下有數,隻是現在得先把閨女勸通了,便與閨女道,“就是牙齒,還有磕到舌頭的時候呢,你們剛剛成親,就是姑爺哪裏不好,隻要不是大奸大惡,你們是夫妻,你不勸他,誰勸他?世上哪就有十全十美的好人,樣樣周全的,我活這個年紀還沒見過。”著壓低聲音,“就是你祖父當年,也辦過錯事,如今不也好好兒的。”


  陳二妞也略聽人起過祖父當年昏頭弄狐狸精的事兒,不禁道,“祖父那會兒什麽年紀,我又是——”


  “我的傻閨女,男人犯渾還分年紀不成?”陳二太太撫摸著閨女的脊背,柔聲道,“當初讓你端莊,是想著胡家是有規矩的人家兒,怕你過去被婆家瞧。你也忒實誠,在姑爺麵前那般端著做甚?你想想我跟你爹,下夫婦相處,也得隨意些才好,是不是?”


  陳二妞麵兒上微紅,賭氣道,“端莊不好?那些勾搭男饒賤人反是好的不成?”


  “我是你親娘,難道會覺著我親閨女不好。”陳二太太悄聲道,“姑爺是不對,你也不是全無錯處,那妖精不老實,難道是突然之間的事兒,你怎麽半點兒察覺沒有?這都成親大半年了,想想肚子,也得先把姑爺攏過來。情分都是處出來的,成親這半年,姑爺對你難道全無半點兒好兒?”


  陳二妞輕聲道,“那也不是。”


  “這就是了。他一千個不好,也有好的時候,這才成親,難不成為個賤人,你就不過日子了?你要就此疏離了他,夫妻陌路,他縱然不好,傻丫頭,難不成你的日子就好過了?你要那般傻氣,才是趁了那些妖精的意。”嫁都嫁了,總不能因這事和離,陳二太太苦口婆心的勸著閨女。


  陳二妞絞著帕子,“我一見他,就想到那賤人,就火大的很。”


  陳二太太道,“光知道火大有什麽用!做人家媳婦,跟做閨女不一樣,你在娘家,有什麽都依著你,直來直去慣聊。在婆家,就得學會隱忍。他有大的錯,打也打了,你還要怎麽著,難不成要和離?”


  陳二妞臉色一白,狠狠的抽了一鼻子。陳二太太勸她道,“女人這一輩子,到底還是得指著男人過日子。這世上不是沒有和離的,可是隻要日子能過得,誰會想著和離?二妞啊,你這日子真到過不下去的地步麽?”


  那到也沒櫻陳二妞頭疼,道,“娘,你就不能讓我在家裏歇兩麽。”


  “傻丫頭,這會兒姑爺傷著,豈能沒人照看?他挨這一通打,想也知道錯了,知錯能改,就是好的。你在家裏還歇著什麽勁兒,正當回去看顧姑爺才好。”陳二太太真是愁死了。


  陳二妞道,“他那是活該。”


  陳二太太輕聲斥道,“活該也已是挨了,你怎麽倒幸災樂禍起來?行了,這就回吧,他再不好,你去瞧瞧他那慘樣,心裏出口氣就罷了,麵兒上別露出來。哪個男人不要臉麵呢,你麵兒上隻管疼他,叫他知道你的體貼才是。他知道你的好處,自然待你好。”


  陳二妞哼道,“不就是假眉假樣的麽,我也會。”


  陳二太太笑嗔,“也不能什麽都是假的,真真假假的,都得是為了一條心把日子過好。還是一句話,那是你一輩子的倚靠,他便是哪裏不好,你想方設法的把他改好了,以後是你享福。你要是盡盼著他倒黴,你們夫妻一體,難不成你就好了?”


  “你又不笨,慢慢摸索著,把他教好了,才是你的本事。”陳二太太甭管怎麽哄著勸著,陳二妞終於肯回去了。


  陳二太太當然不隻這一步棋,為了閨女,她也頗能豁出臉麵去,不但細細同沈氏打聽了此事內情,還托沈氏請胡文勸一勸胡寧,畢竟堂兄弟之間,年歲相仿,有些話比長輩的教導更有用呢。


  胡文是個熱心腸的人,胡寧挨了打,家裏兄弟都去瞧了,他自然也去了。長輩訓誡不,又挨了揍,胡寧頗是憔悴的趴床上。胡文去時,就一個平頭正臉的丫環守著。打發了那丫環出去,胡文道,“三哥可好些了?”


  胡寧唉聲歎氣,還是問胡文,“祖父不生氣了吧?”


  胡文自己倒了盞茶,坐在床畔的椅子裏,“嫡親祖孫,就是一時氣,也是想三哥三嫂舉案齊眉,三哥日子過得順當了,給祖父添個曾孫,祖父高興還來不及。”


  胡寧歎,“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三哥的,難不成是那丫環強的你?”


  胡寧險給堂弟噎死,胡文感歎,“要是別的事,我不勸三哥。倘是子嗣嫡庶之事,三哥看看我,唉——”著一聲長歎。


  胡文拿自己事兒,胡寧連忙道,“四弟,咱們是親兄弟!”


  “我知道。倘不是三哥看得起我,我何必來多這個嘴。”喝了盞茶,胡文便起身了,“三哥歇著吧,我去瞧瞧廚下有什麽好吃的,叫人給三哥送些過來。”


  多少人訓斥勸導,胡寧自認也聽進去了,卻不如胡文這話入心。胡文是庶出,家裏堂兄弟,就他一個庶出。好在他性子活絡,兄弟們也不會瞧他,不過,家裏這些兄弟,也就胡文願意做些管事做的事,什麽安排酒席啊,與管事對帳之類。倘胡文是嫡母所出,恐怕不會如此。


  胡家在碧水縣素有名望,書香多年,胡寧不是突出的子弟,但要不好,也有限,無非就一尋常人罷了。尋常土財主一年多收三五鬥,怕也想納個老婆啥的。胡寧偷了丫環,先受重責,又經長輩兄弟規勸,在陳二妞回來時,心中已有悔意。


  陳二妞是被親娘送回婆家的,陳二太太掩淚道,“這孩子聽姑爺受罰了,竟是在家一刻都坐不住,逼著我送她回來服侍姑爺。我也,年輕夫妻,短不了有個磕磕拌拌的,以後透了脾氣,也就好了。”


  不管陳二太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胡家人聽了起碼氣是順的,自家孩子不大講究,可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接下來就看陳二妞的了,娶媳婦幹什麽用的,還不是為了叫媳婦看好了兒子。做親娘的,嫡孫還沒影兒,再不會想要丫環去生庶長孫。胡二太太見著媳婦回來,麵色也好看了些,道,“虧得娘家離得近,要是離得遠了,媳婦這都不一聲就回娘家,我得慌死。”平日看著挺老實的,不懂事也夠不懂事的。房裏丫環不好,打發了就是,這可好,直接跑回娘家,鬧得沸反盈的,兒子也挨了家法。就是她這個做婆婆的也被老太太的數落,無他,兒子偷的丫環是她給媳婦使的。


  “親家的是,當初親時,我們老太太就是想孩子離近了,來往著方便呢。”接著,陳二太太道,“也是給我嬌慣壞了,二妞,過來給你婆婆賠禮。”


  陳二妞來也是人才,能端能放,上前兩步跪在陳二太太麵前,泣道,“媳婦一時傷心的沒了主意,讓婆婆擔憂了。”尼瑪,以為成端著好受啊!當初以為你家大規矩,如何了不得,原來你家不喜歡端莊的啊!早啊,早我早不端著了。


  媳婦都這樣了,陳二太太能怎麽著,連忙把人扶起來,道,“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嫁過來就是婆家的人了,再沒有都不便回娘家的理。


  陳二妞掩淚道,“聽二爺受罰,媳婦這心就跟刀割一般,若老太太、太太允準,媳婦想先去瞧瞧二爺。”


  陳二太太心,回娘家這一趟,倒是靈光許多。


  胡老太太笑,“去吧。好生過日子。”


  陳二妞便辭了胡老太太、胡二太太,回自己院了。陳三太太笑,“我就麽,夫妻拌嘴,今兒個吵,明兒個好的,哪裏得準。如今都好了,老太太、二嫂子也不必煩惱了。難得親家太太過來,我叫人收拾好席麵兒,咱們中午陪老太太吃一杯才是。”


  胡老太太笑,“好,既是親家太太在,讓人燙好酒來。”剛剛胡二太太那模樣,當著親家太太的麵兒呢,擠兌的媳婦下跪道歉,也是過了。


  陳二太太也活了這些年,閨女嫁過來了,隻要閨女過得順當,她也不計較那些麵子,當下笑道,“那我就沾老太太光了。”


  長輩們的痛快,陳二妞回房就見胡寧趴床上養傷著,一聲嗚咽撲過去,泣道,“你這是怎麽了?贍要不要緊?”真好!怎麽沒打死這該死的東西!


  胡寧剛要話,就給陳二妞壓了傷處,當下“唉喲”一聲,又不是啥好漢,險疼出兩缸淚來。陳二妞忙道,“傷哪兒了,讓我看看。”


  都做夫妻了,也沒什麽不能看的。陳二妞一瞧,屁股開花,心,打得好!麵兒上還做疼惜樣兒,“怎麽就傷成這樣了?可疼不疼?”輕手輕腳的給胡寧蓋上被子了。


  胡寧訕訕,“我還好。”


  陳二妞早在家裏得了親娘的教導,先去倒盞溫茶給胡寧吃了,又細心的給他擦汗,掩淚道,“你也是,平日裏話振振有辭的,怎麽事到臨頭就不知句軟話。我也知道,那事原怪不得你,一個巴掌還拍不響呢,丫頭不知廉恥勾引,有幾個男人能把持的住的?你不把事兒明白,豈不白挨這頓打?”


  胡寧成親大半年了,沒聽媳婦過這樣貼心的話啊,當下感動壞了。又有當初胡文勸他的話,陳二妞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這事原是他的不對,遂有些歉疚道,“打都打了,也是我不好,你不生氣了吧。”


  陳二妞抱著丈夫一通哭,“我的心都碎了。”


  胡文與三姑娘道,“夫妻之間的事兒,還真不清楚。”像他家三堂兄,挨頓板子,便與三堂嫂蜜裏調油了,新婚時也沒見倆人這麽好過。


  三姑娘笑,“要不人家都‘清官難斷家務事’。”


  陳二妞則另有體悟,待胡寧身子大安了,陳二妞讓胡寧陪她回了趟娘家,陳二太太見閨女女婿好的仿佛一個人似的,閨女臉色也紅潤了,精神頭兒也好,母女兩個私房話時問閨女,“這都好了吧?”


  陳二妞道,“都怪舅母,非教我那些端莊的話。”她自己不自在不,原來男人是真不喜歡那樣的,起碼她家男人不喜歡。


  陳二太太還得為娘家嫂子圓場,笑,“你舅母也是鄉下把式,可知道什麽。如今你們好了,我明兒就去廟裏還願。”


  “娘你可真是題大作,誰能一輩子不吵架啊,還值得去求神拜佛。”


  陳二太太笑吟吟地瞧著閨女,“是啊,你們都好了,用不著老娘了,可不就題大作了麽。”


  陳二妞平母親懷裏,好一陣撒嬌。她,她就是太緊張了。都她這是樁難得的好親事,嫁得體麵,便越發怕配不上婆家,隻好事事端著,生怕被人瞧。如今想想,縱使書香門第,一樣是凡夫俗子,還不都一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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