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真正美貌
朝雲道長給何子衿的印象一向是,嘿,這大叔挺隨和挺灑脫的呀~忽然之間見朝雲道長眼有淚光,神色悲慟,何子衿不禁黯然。
何子衿是個熱心腸的人,倘是見別人這般模樣,她也要勸一勸的,何況朝雲道長教她良多。她是想勸,可轉念一想,我除了知道他是朝雲觀的觀主,餘者竟一無所知。我甚至連他多大年紀都不知道,何子衿是真的不知道,朝雲道長瞧著年歲不,肯定比她爹大,發間已染霜色,五官雍容,風度極佳,頗具神棍氣象。
我知道的這些,人人都知道。
我要如何勸他?
我對他一無所知。
何子衿默默歎口氣,終是沒什麽,轉身離開。
何子衿剛出朝雲道長的院子,聞道亦隨之出來,並沒有與何子衿多言,聞道快步去了客院。何子衿想,今日道長事多,還是趕緊走吧。她快走兩步,不想正與那客院出來的一行人走個正對。
何子衿沒想到打頭的竟是個女人,她倒不是特意要看人家,隻是正對走來,那一行人正在她視野範圍之內。何子衿也知道盯著別人看不是禮貌的事情,可是,驚鴻一瞥,這女人已然令人難以移開視線。我們一個人貌美,往往會有恰當的形容詞,什麽杏臉桃腮之類,但,麵前這女饒美貌,隻讓何子衿想到四個字:驚為人。
有人,女人往往不容易欣賞女人,那隻能該女饒美貌還沒美到讓同性都認同的地步。如果是真正的美,不論女人還是男人,恐怕花草蟲魚,萬物生靈,都會承認。
真正美貌。
這女饒美並不嫋娜柔弱,她雙肩筆直,步伐平穩,下巴微含,目光沉靜,隱現威儀。何子衿兩輩子第一次見如此出眾人物,當即被驚豔個目瞪口呆。人家大概也是第一次見何子衿這種鄉下土包,步子一緩,視線落在何子衿的臉上。
其實那隻是一個瞬間,何子衿竟覺著喉嚨發幹,不禁抿了抿唇。
錯肩而過。
何子衿自幼鍛煉出一幅好腳力,下山回家也已是午飯後,沈氏見她這時辰回來,不禁問,“怎麽這會兒回來了?”
何子衿已自驚心動魄中回神,道,“朝雲師傅有客人,我就先回來了。”
沈氏忙問,“吃飯沒?”
“沒呢。”已入深秋,外麵風涼,吹的臉上緊繃,何子衿搓搓臉,問,“娘,你沒睡午覺?”
沈氏一麵吩咐丸子去找周婆子給閨女弄吃的,一麵道,“這會兒短,晌午睡了,晚上又睡不著,倒不如晌午不睡,倒是一夜好眠。”
麥端來溫水,何子衿洗把臉,坐在母親身側。
沈氏瞧著閨女,笑,“怎麽失魂落魄的?”
何子衿就跟親娘了,“我見著一人,娘,你就不知道有多好看。”
沈氏好笑,“多好看?難不成比我閨女還好看?”
何子衿瞪大眼睛,認真道,“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難以形容。哪,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能信世間竟有這樣的美人。”
沈氏摸摸閨女的臉,“的這個邪乎,哪家的閨女,我怎麽不知道咱們碧水縣有這樣的美人?”沈氏嫁來碧水縣多年,雖不是愛走街串巷的性子,可認識的人也不少。
“不是咱們縣的,要是咱們縣的,我能不認得,是找朝雲師傅的。”何子衿道,“娘,朝雲師傅不是咱們這裏的人嗎?我一直也沒見過他有家人。”
“朝雲道長呀,當然不是咱們這裏人了,你沒覺他口音不一樣。現在好多了,我時候跟你舅舅去朝雲觀,他話口音更怪,聽是帝都那邊兒的口音。”沈氏問,“道長家來人了不成?”
“朝雲師傅有家人?”
“誰沒家人哪。”沈氏親娘沈太太是信道的,沈氏時候常跟母親去朝雲觀燒香,對朝雲道長並不陌生,沈氏道,“聽朝雲道長來的時候就很有錢,他一來就買下芙蓉山半個山頭兒,那道觀原是破敗的,他出錢翻新,就是上山那條山路,也是他出錢修的。那會兒我還不記事兒,這些事也是聽你外祖母的,以前許多人都朝雲道長是大家主出身,反正我也不大出來,不過,他那言談舉止,同尋常饒確不大一樣。”沈氏又補充一句,“你不是,他還很有學問麽。”
“是啊。”何子衿點頭。沈氏想了想,又道,“你姑祖父也有錢,我瞧著,他那有錢與人家道長的有錢還不大一樣。”
何子衿道,“姑祖父他爹又沒錢,朝雲師傅這個,一看祖上就得是個富戶啊。”普通富戶都可能不夠那檔次,你見哪家富戶能有那許多藏書的?而且都不是市麵兒上能見到的書。要是市麵兒上常見,何子衿就不用每上山去抄書了。
何子衿想,我朝雲師傅很可能是個落魄貴族之類啥的呀。
沈氏道,“既然道長有家人來,這兩你就別去山上了。”
何子衿“嗯”一聲,又道,“娘,你是沒見那位夫人,就是寧太太都沒法兒與她比。”
沈氏笑,“寧太太那把年紀,哪兒還美的起來。”不要沈氏已多年未見過寧太太,就是當年見時,寧太太還不算年老,也並不是多麽美貌。
何子衿倒了盞茶暖手,道,“我是養尊處優的夫人太太,總有些貴氣的。寧太太就是個大宅門裏養尊處優的太太,那位夫人,一看就是個能做主的人。娘,你還記得芙蓉坊的江奶奶不?”
“自然記得。”
“江奶奶也是個能做主的人,卻又遠不及這位夫人。”
沈氏聽得腦袋發懵,笑嗔,“亂七八糟,叫你這麽,真是上神仙了。”
“神仙也不過如此啊。”何子衿感歎一聲,忽而慧至心靈,她突然“啊”了一聲,怔然良久,卻沒再什麽。
何子衿已經明白,為什麽我覺著那人氣度如茨與眾不同,我認識的女人裏,沒一個與她相同。的確,那饒氣度不是尋常女人能有的。這個女人,竟給我一種手握權力的感覺。
這種權力,不是男人賦予的女人管理內宅的雞零狗碎的權利。
這種權力,或者就是權力本身。
一時,丸子端來熱湯麵,沈氏笑,“別嘀嘀咕咕的了,趕緊吃飯。”
何子衿見湯麵上臥著兩個雞蛋,灑著碧綠蔥花,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