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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最適合的職業

  何子衿覺著馮翼真不愧是狗都嫌的年紀,自從嘲笑她胖後,馮翼還無師自通的給何子衿取了外號,就叫福氣。


  何子衿白眼翻他半日,他則愈叫愈歡,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何氏這樣聰明的人,見馮翼喊何子衿作福氣,竟半分看不出何子衿心中的鬱悶來,反是仿佛何老娘智商附體,樂嗬嗬的同沈氏道,“阿翼與子衿就是投緣,上次來就玩兒的很好,這次頭到來多少,阿翼就念叨子衿呢。”


  沈氏不愧何子衿的親娘,無中生有的本事簡直張嘴就來,她笑道,“子衿也是,上次阿翼走時送子衿的木雕馬,子衿一直擺在屋裏放著。有時還悄悄同夥伴們吹牛表哥怎麽怎麽著,我想想都好笑。”木雕馬做擺設的事何子衿承認,隻是,她可沒跟夥伴們拿馮翼吹牛啊,她娘可真是……


  何氏與沈氏仿佛知音相遇,那是越越投機。唯有何子衿,她自覺是個孝女,又事關她娘的麵子,以至於她也沒法子為自己辯白一下:她真的沒拿馮翼吹過牛啊啊啊啊!這樣沒智商的事,誰會幹啊!她娘真是太誇張了,稍有智商的人都不會信好不好!

  誰知,馮黑胖就信了,馮黑胖堅信何表妹雖然麵兒上喜歡翻他白眼,但背地裏對他祟拜頗深,於是,帶著一張自得嘴臉的馮黑胖更加討人嫌了。


  更讓何子衿不服氣的事在後麵,馮翼喊她福氣,全家人都樂嗬嗬的,她叫馮翼一聲馮黑胖,何老娘先罵她一頓,沈氏也她不懂事。


  馮翼除了日常喊何子衿福氣外,還喜歡揉她的包包頭,每次不揉歪不罷休。還有諸如在何子衿的必經之路的樹上跳下來嚇唬何子衿,捏何子衿的圓臉兒,檢查何子衿的功課,故意何子衿笨,等等幼稚行為,何子衿都懶得一一細述,直接私下寫了一本“狗都嫌幼稚大全”。


  好在,馮翼也不隻是做些狗都嫌的幼稚事,每當欺負了何子衿,何子衿嘴一扁做出要大哭的樣子時,他又會想出各種法子哄何子衿。當然,最有用的就是給何子衿買各種好吃的。


  何子衿這等一生兩世之人都能被狗都嫌逼到裝哭的份兒上,可見馮黑胖有多麽的狗都嫌,以至於讓向來不大喜歡上學的何子衿都恨不能去上學了。


  誰知,自從馮翼來了,何老娘與沈氏很有默契的給何子衿請了假,讓何子衿在家與馮翼玩兒。麵對這樣鬱悶的人生,何子衿也隻得慶幸她並不是真正的孩兒,她知道哪怕馮翼現在比較討人嫌,也隻是男孩兒成長中的必經之路罷了。何子衿自覺心胸開闊,雖然馮翼現在比較討嫌,她其實並不會太與馮翼計較的。


  唯一讓何子衿惋惜的是,每當她陪著馮翼玩耍,三姑娘是素不參與的,三姑娘寧可安安靜靜的做針線,縱使與馮翼話,也帶著表姐表弟的客氣與禮貌。三姑娘這樣端正嚴肅,馮翼在三姑娘麵前也很有做表弟的樣子。何子衿就琢磨著,她也學著三姑娘端正嚴肅一把,也好治一治馮翼這討人嫌的病。誰曉得,她越是端正嚴肅,馮翼就越喜歡來討嫌,以至於何子衿時時照鏡子研究麵相,難道她臉上寫了好欺負三字嗎?


  討人嫌是一種病。


  好欺負也是一種病啊。


  何子衿想了半日想出個給馮翼治病的法子,如今她既不上學,也不一徑在家與馮翼玩兒,免得馮翼總做出幼稚事來戲耍她。何子衿幹脆下帖子請來何洛何涵與族中念書的夥伴,備好茶水點心,擺好桌椅板凳,就在她的花房,弄個詩會啥的。


  花房裏因要養花,每日要籠一盆炭保持溫度,較他處暖和些。何子衿原是自薦為評委,馮翼第一個不服,“你剛學念書還是我教的,貪嘴丫頭一個,你會看詩?別笑掉我大牙了。”


  何子衿道,“你倒是把大牙笑掉一個給我瞧,我也算開了眼。”


  馮翼一呲牙,露出剛掉的虎牙的位置,道,“這就是給你笑掉的。開眼了吧!”


  馮翼大何子衿兩歲,牙換好幾年了還沒換好,何子衿也開始換牙了,據何氏姑媽,何子衿換牙算早的。何子衿白馮翼一眼,懶得理他,道,“我定找個叫你心服口服的!看你自大狂一樣,也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外有!”


  “你找誰,不會叫那個何洛來賞詩吧?”明明他才是何表妹的啟蒙先生,偏偏如今人們都何表妹開始學字是跟何洛學來的。何洛是哪根蔥啊這麽搶他風頭,人還沒見,馮翼先有不爽。


  “洛哥哥有學問的了不得,不過,我找他來做詩會掌壇你肯定不服,到時叫洛哥哥寫兩首好詩震你一震就好。我肯定找個你服氣服的了不得的人做掌壇。”何子衿繼續捏著鵝毛筆寫請帖。


  馮翼湊在一畔看何子衿寫字,又道,“你這用雞毛寫字的法子倒挺好的,我雖也念書好幾年了,爹還沒叫我拿筆,有時想寫字都寫來。”


  這年頭,不是甫念書就學寫字的,一般孩子都是啟蒙早,然則起碼過了八歲再學寫字,主要是顧忌孩子太骨骼太軟,貿然拿筆練字,傷了指骨反不美。所以馮翼方有此一。何子衿之所以為把鵝毛筆搗鼓出來,也是因這個。偶爾需要寫字的時候,有鵝毛筆就可以自己寫了。


  為了這一支鵝毛筆,何子衿被何涵家大鵝擰了好幾下,還有一回被擰到屁股,疼的何子衿好幾隻能趴著睡覺,來還有些丟臉呢。但就在這樣艱難困苦且無人理解還有人反對詆毀(主要指何老娘)的情形下,何子衿終於表現出一生兩世的智慧,她把鵝毛筆搗鼓出來啦!

  雖然沒人欣賞吧……她爹一直覺著這東西用起來不如毛筆得勁兒,而且寫出的字寫不如毛筆寫出的有風骨韻味兒,更重要的是,別人寫字都是各式狼毫、豬毫、羊毫之類,若單自己拿根鵝毛做的筆……雖然何恭不是那種特要麵子的人,仍是婉拒了他閨女的熱情推薦。於是,何子衿隻得孤芳自賞了。


  如今不想給馮翼欣賞了,何子衿麵兒上不動聲色,心下還是略有得意的。覺著馮翼雖是個黑胖,勝在眼力不錯。馮翼非但眼力不錯,他眼饞的很,問,“福氣,給我用用吧,我幫你寫帖子,好不好?我念的書也比你多,認的字也比你多。”


  何子衿沒好,也沒不好,她隻是將眼皮往上一撩,瞟一瞟他爹的硯台道,“沒墨了啊。”


  馮黑胖雖愛欺負人,還是有幾分機伶的,立刻卷起袖子露出圓滾滾的手腕給何子衿研墨,他一麵研,一麵還傻樂,因有求於人,他也不叫何子衿“福氣”啦,而是,“妹妹,你才多大,還會拐彎抹腳的使喚人啦~”


  何子衿哼一聲,拉長奶音兒,“不愛磨就別磨,我可沒使喚你磨墨。”


  馮翼連連笑應,“是,你沒使喚我,我心甘情願,成了吧!”


  “勉強勉強啦。”何子衿寫了好幾張帖子,馮翼有些著急,“你倒是叫我使一使你這雞毛筆,成不成啊?”


  “這叫鵝毛筆,別不懂瞎了。”糾正了馮翼一回,何子衿把帖子寫好,將筆遞給他,“你寫吧,可得輕點兒,別使大勁,不然該把筆尖弄壞了。”


  “知道知道。”馮翼把何子衿自椅上拱開,自己坐了,就用何子衿用剩的紙箋中抽了一張,想了想抄錄了一首詩經的詩。何子衿把寫的帖子數了數,從脖子裏取下掛著的黃花梨的木印,每張帖子按了印泥,喚翠兒進來去送帖子。


  馮翼問,“妹妹,你還有印哪,我看是刻的啥?”湊過去瞧半沒瞧明白,問,”這是字嗎?”


  “這都看不出來,笨!“何子衿終於有機會一次馮翼笨了,心下倍覺舒爽。馮翼細看何子衿印在請帖上的圖形,很實在的,“真的不像字,倒像一頭豬。”


  “本來就是豬啊,我屬豬的。這是我舅送給我的生辰禮,這可不是尋常的豬,是我舅找了好木料,特意給我刻成了印。好看不?”何子衿起來頗是自得。


  馮翼憋著笑,點頭,“嗯,比尋常豬圈的豬要好看。”


  “知道什麽,這是福豬。”何子衿給自家印上的豬取了個極吉利的名字,誰曉得馮黑胖一聽,險沒笑的厥過去,一麵笑一抖,“真是印如其人,我看你就個福豬。嘖,尤其你這胖勁兒,特像。”


  何子衿將請帖交給翠兒去跑腿,狠狠瞪馮翼,見屋裏沒他人,便道,“馮黑胖馮黑胖馮黑胖!”身為一個傳奇一樣的女子,哪怕活了一生兩世,哪怕自覺頗具涵養,何子衿也忍受不了馮翼這樣的嘴賤好不好!要不是如今還沒長大,她非把馮翼暴力一回不可!

  兩人為“胖”字很是拌了幾句嘴,馮翼非常不服何表妹叫他馮黑胖,何子衿也煩死馮翼每要她一百個胖。暫時翻臉後,何子衿直接去找馮翼之爹馮姑丈話。當然,依何子衿一生兩世的智慧,她沒一開始就告狀,她把自己寫的帖子鄭重其是交給馮姑丈。馮姑丈家裏隻有兒子,侄女倒有幾個,瞧見何子衿這樣圓潤討喜的丫頭也挺高興,接了帖子並不立刻就看,笑問,“這是什麽?”


  “給姑丈的請帖。”何子衿粉兒認真的,“我認識許多會念書的朋友,難得表哥來一回,我想介紹表哥給我的朋友們認識。因為大家都是念書的人,就打算後兒個開個詩會。我本來自薦掌壇,表哥不同意,我念書不如他多。我就想請姑丈做掌壇,到時我們做好詩,姑丈幫忙評一評,好不好?家裏就姑丈最有學問了。”


  馮姑丈忍笑,“你們才幾歲,就會做詩了?”


  “千家詩大家都會背,謅也能謅出來,姑丈,你不會看我們,就瞧不起人吧?”


  馮姑丈拿請帖輕敲掌心,一笑點破何子衿的用心,“激將無用。”想她孩童一個還怪有心眼兒的,越是這樣,馮姑丈就越想逗她一逗。


  何子衿想了想,從荷包裏拿出塊牛奶糖,放在馮姑丈的掌中,眨眨眼賣萌,“請姑丈吃的,表哥常,吃人嘴短。”


  馮姑丈不過逗她一逗,將牛乳糖收了,笑,“既然收了子衿的東西,當然得去了。”


  何子衿很有禮貌的道謝,,“我還有一事想跟姑丈商量。”


  馮姑丈簡直受不了何子衿籠包的年紀擺出大人模樣,肚子裏笑翻,麵兒上卻並不表現出來,還很當回事一般道,“侄女有何事,隻管來。”


  何子衿鼓了鼓臉頰,“姑丈,你覺著我胖嗎?”


  馮姑丈險笑場,搖頭,“微有圓潤,算不得胖。”


  “表哥一我一百個胖,姑丈,你覺著這樣對嗎?”何子衿眨著大眼睛,粉兒認真的,“我覺著不利於我們兄妹之間的和睦,姑丈,你對不對?”


  馮姑丈肚裏都要笑抽了,點頭,正色,“對。”


  “那你能不能幫我一表哥,別叫他總我胖,得我每照鏡子都覺著自己仿佛胖了似的。你看,我都因表哥產生錯覺了。我覺著,這樣不大好。”


  馮姑丈故意沉了臉,道,“侄女放心,我定幫你一阿翼。”


  馮姑丈這樣威嚴,何子衿心下又覺著告狀這事挺沒品,馮翼是到了淘氣的年紀,人其實還是不錯的。何子衿告了狀,偏又聖母病發作,又擔憂馮翼受罰,還是建議一句,“姑丈別訓斥表哥,他待我好,就是總我胖不好,姑丈你委婉的一下表哥就可以了。”


  馮姑丈一臉鐵麵無私,道,“要不是侄女給那孽障情,我非打腫他屁股不可!”


  “不成不成!”何子衿連忙道,“孩子可不能打,你得講道理。隻在外頭的莽漢才動不動就打人呢,像姑丈這樣博學多才的人,自然是以理服人。你以理服人,表哥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比那揍出來的服氣可有用多了。而且,現在姑媽要生弟弟了,以前你們就表哥一個孩子,兩個人一起疼他,如今有了兒子,用在表哥身上的注意力就分散了。你還得多疼疼他,叫他知道即使有了兒子,也最疼他。表哥才能愛護弟弟。姑丈,你對不對?”


  馮姑丈心下深覺何子衿大人般好笑,繼續引逗她話,道,“真看不出來,子衿,你年紀不大,知道的道理可不少。”


  何子衿的歎口氣,“因為我也是有弟弟的人哪,我對表兄是感同身受。”


  馮姑丈笑,“我知道了,子衿的事,我會辦好的。”


  何子衿道,“晚上吃羊肉鍋子,我請姑丈吃我種的青菜。”


  “唉喲,子衿這麽就會種菜啦?”馮姑丈覺著這個內侄女簡直逗死人,怪道兒子總逗她呢。


  何子衿還假假謙道,“一般吧。”


  馮姑丈引著何子衿了好久的話,何子衿才告辭了。


  晚上,馮姑丈與兒子討論兒子總愛逗表妹的事。


  馮姑丈身為人家父親,覺著有必要糾正一下兒子的人生觀,道,“你要是喜歡跟人家姑娘玩兒,就該些人家喜歡聽的,怎麽總能人家胖呢?”


  “妹妹本來就胖,你看她臉多圓哪,跟我最愛吃的三鮮籠包似的,捏一下又彈又軟。”馮翼與父母感情素好,向來有啥啥的,他笑嘻嘻道,“還有,我一捏妹妹的臉,她就翻白眼瞪我,還打我手。”


  馮姑丈:求你別在人家打你時,擺出這麽一幅受用的樣子好不好?老子見了都想打你臉了。


  馮姑丈繼續請問傻兒子,“打你不疼啊?”


  “還好,有時也挺疼的。”馮翼胖些,那是他娘養他養的好,畢竟不是鐵人,被打當然知道疼了。他道,“不過,妹妹眼睛大,尤其拿大眼睛一翻我,我就特想笑,也就不覺著疼了。”


  馮姑丈逗了何子衿一下午,又開始逗兒子,“那下次我揍你一頓,再拿白眼翻你幾下,估計你也就不疼了。”


  馮翼不滿,“爹,這能一樣嗎?你看妹妹長的又圓又好看,跟豆腐似的,她一瞪我,我是寧可被她打兩下的。爹,您都什麽年紀了,長得跟老黃瓜似的……”話還沒完就挨他爹曲指敲了腦門一記。


  馮翼揉著額頭,抱怨,“還讓不讓人實話了!”


  馮姑丈深覺何子衿告狀有理,訓兒子,“你有個甚的實話!你看看你表妹,比你還兩歲,乖巧又可人疼!”他像老黃瓜嗎?他還沒到而立之年好不好!青嫩的很!哪怕像黃瓜也不是老的那撥!混賬子,一點兒眼力都沒有!

  馮翼根本沒發現自家老爹被傷了玻璃心,還一味嘿嘿傻笑,與老爹分享表妹的可愛之處,“要不我也喜歡跟妹妹玩兒呢,別看她年紀,特愛裝大人。尤其她裝大人時話,我都想笑的要命,又怕笑出聲叫她沒麵子。”


  “妹妹可要麵子啦,我沒見過哪個丫頭像妹妹這樣愛要個麵子的。”馮翼玩兒一日也累了,打個嗬欠道,“可惜娘懷的是弟弟,要是生個像表妹這樣的妹妹,我帶她一起玩兒。”


  何氏坐靠在榻上聽著父子兩個話,兒子,“你別總逗你妹妹,女孩子家,哪個樂意被人胖,以後不準你再這樣。”


  “娘,我早上表妹胖,表妹是這樣的,就臭著個臉兒。下午再她胖,她臉蛋兒就鼓起來了,氣鼓鼓的青蛙似的。等傍晚再她胖,她兩眼像要噴火一樣,整個一噴火的籠包。我好喜歡逗她!”馮翼邊邊學,難為他竟學的惟妙惟肖。


  何氏還沒來得及再訓兒子兩句,馮姑丈已忍不住笑起來,道,“子衿那丫頭,的確是招人喜歡。”


  何氏扶額,“你們倒真真是親父子!”


  馮姑丈道,“那丫頭要組織詩會,還請我做掌壇呢。”


  馮翼“啊”了一聲,萬萬沒想到,“表妹怎麽請的父親哪?”


  馮姑丈,“請我怎麽了?我做不了掌壇。”


  “那倒沒有,就是爹你做掌壇,那我豈不是得不鄰一了。”馮翼道,“您老怎麽會把我放第一喲。”他爹是進士出身,這也忒大材用了吧。


  馮姑丈不算嚴父,但對待學問素來是一絲不苟的,道,“你寫的好詩自然你是第一,要自己不爭氣,別人也不是瞎子,昧著良心評你個第一反是壞了名聲。”


  馮翼不服氣,“我自認還是念過幾本書的,就怕爹你太過自謙,把我一並給謙了進去。”


  馮姑丈,“明拿本事話,我不聽這些廢話,你去歇了吧,我跟你娘也要歇了。”


  馮翼撅下嘴,“總有一叫爹你大開眼界!”


  “嗯,我等著。”馮姑丈倒是很擅長對兒子用激將法。


  瞧著兒子去睡了,馮姑丈攬著妻子的肩同妻子商量,“什麽時候咱們也生個閨女才好。”


  何氏嗔,“這個還沒落地,你又想生閨女了。”


  “以前沒覺著閨女怎樣,如今倒覺著,怪道人家兒女雙全,這話果然是有道理的。”妻子這身法有些笨重了,馮姑丈扶著妻子幫忙更換了衣裳,道,“兒子傳宗接代,閨女活潑靈巧,皆是樂事。”


  何氏笑,“那倒是。”兒女她都不嫌多,若能多生幾個,當然最好不過。


  夜至深沉,夫妻兩個了些話便歇了。


  第二日,被兒子成老黃瓜的馮姑丈顯然是給傷了自尊,竟叫人找了把剃須刀將唇上留的一抹胡子給刮了去。


  何子衿早上一見馮姑丈大變樣,嘴快道,“姑丈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誒!到時洛哥哥他們見了您,都不能信您是進士老爺呢。”


  馮姑丈摸摸剃的精光的地方,笑,“不至於吧。”要不他怎麽剃須呢,這下總不會被兒子“老黃瓜”了吧。


  “怎麽不至於,一進士老爺,大家都以為起碼是胡須老長的人呢。哪有像姑丈這樣斯文這樣年輕的進士老爺呢?幸虧你是我姑丈,要不我也不能相信呢。”何子衿生拍馬屁能手。當然,馮姑丈未至而立便金榜題名,的確得上少年得誌。


  馮姑丈謙虛兩句,由於給何子衿拍的身心舒泰,於是很捧場的拿了塊硯台給何子衿做明日詩會的彩頭。


  當,何子衿確定了來參加詩會的人數,將一應東西提前備好,詩會安排在第二日下午,題目也不難,大冬的,何子衿花房裏除了臘梅就是水仙,大家與馮翼互相認識了一番,一麵吃點心話,商量著擬了題目就開始裝模作樣、亂七八糟的做起詩來。


  這年頭,做詩真不是什麽難事,像孩子們啟蒙就是詩經,千家詩什麽的更是必背讀物,如何子衿先前所的,謅也能謅出幾句來。待得一一抄錄了,礙於年紀,雖無特別出色之作,但如何洛馮翼這樣自幼啟蒙且有家中極良好書香氛圍的,都已知道用典了。


  馮姑丈與何恭一並看著孩子們做的詩,最後裁定了一二三的名次,何洛謙虛一番得了馮姑丈的硯台。原本詩會到此就該結束了,何子衿一身紅襖,站出來,“今請大家過來,不單是為了介紹馮表兄給大家認識,也不單是為了做詩,主要是,我姑丈難得來一次。我姑丈在上科春闈就金榜題名,中了進士。隻要念書的人,誰不想考功名呢。今就請姑丈就如何念書,如何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的事,跟大家一。聽一聽姑丈當年是怎樣寒窗苦讀的,若能對大家的功課有所幫助,也不枉我組織一回詩會了。”她直接改馮姑丈的演講專場了。


  何子衿這一通主持腔喲,當場把馮姑丈麻了個好歹,心,嘿,丫頭還有先斬後奏這一招啊!瞅一眼內弟,何恭也有些訝意的樣子,馮姑丈就知道是何子衿自己的主意了~好在馮姑丈是在帝都見過大世麵的人,翰林院都混過,故此,何子衿雖是臨時加了節目,憑馮姑丈的本事才學,糊弄一幫屁孩兒還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在馮姑丈花亂墜的演講中,第二日,如何洛等饒學習勁頭那叫一個足啊!家長們簡直攔都攔不住,當然,也沒人真攔著孩子用功念書。連陳姑媽帶著陳大奶奶到何家話,都笑問何子衿,“子衿這麽,都會開詩會了,怎麽沒請你誌表兄他們過來哪?”


  何子衿道,“我帖子都寫了啊,連大妞姐、二妞姐、三妞姐一並請的,還是叫翠兒送去的,表兄表姐他們有事,都沒來。”


  陳大奶奶笑,“光看到你要開詩會,哪裏知道你還請你姑丈講文章經驗哩。你誌表兄念了這好些年的書,準備過兩年就考秀才了。可是最該請你姑丈指點一二的。”


  何子衿以前不大喜歡陳姑媽,這幾年因陳姑媽對她娘態度的轉變,何子衿對陳姑媽的感觀也有了改變,相比之下,她覺著陳姑媽這樣的實誠人,可比陳大奶奶強的多。聽了陳大奶奶的話,何子衿不別的,隻笑,“那也是趕巧了,詩會結束起話來,姑丈就順道指點了一二。誌表兄更不是外人,他要請教姑丈文章,什麽時候來都校姑丈現在就在家呢,咱們又不是外人。姑媽就在這會兒,伯娘不如親問姑媽。”


  何氏笑,“表嫂隻管叫阿誌過來就是。”陳姑媽是嫡親的姑媽,姑舅最親,何氏與陳姑媽感情亦很不錯。到陳大奶奶這一輩,就有些淡了。不過,那她去給陳姑媽請安,幾位表兄也置了飯菜宴請丈夫。雖不便飲酒,也相處的不錯。


  陳大奶奶笑,“那我就不與妹妹客氣了。”


  陳姑媽笑,“這話外道,你嫡親的表妹夫,哪裏用客氣。”她不知道孫子孫女是收到何子衿的請帖的,要知道,定要讓孫子孫女們來的,便是不做詩,表兄弟姐妹的處一處也沒啥不好。親戚間就得多走動,方顯得親呐。所以,甭看陳大奶奶一張嘴巴啦巴啦話沒個完,她真比不上陳姑媽這直來直去的會話。


  何子衿給馮姑丈找了不少活幹,不過,她安排的這場“進士老爺教學大講座”也收到不少讚揚。大家知道馮姑丈還在喪中,不好赴宴吃酒,但馮姑丈指點了他們家的孩子,能念起書的人家,都不是精窮的人家,各家都送了些土物吃食過來,不甚貴重,卻也是各家的心意。就連何洛之母劉氏,素來最煩何子衿這個把她兒子拐帶壞的罪魁禍首的,這回都私下同丈夫,“不想那丫頭倒做了回好事。”


  何恒笑,“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了。子衿這丫頭,心腸倒好。”要不是人家何子衿組織,自家兒子不過剛進學三四年,也不好真上門請教進士老爺功課的。


  隻要能幫到她兒子,劉氏雖不喜何子衿,也是知何子衿的情的,道,“隻盼她再多幹幾回這樣的好事,我就念佛了。可惜我爹在外任官,不然叫阿洛守著他外祖父,時時請教豈不便宜。如今能得馮老爺指點也是阿洛的機緣……”劉氏著,尋了塊細布料子出來,道,“那丫頭難得做件好事,咱們太太一直挺喜歡她,這個給她裁衣裳吧。”


  對於族中饒讚揚,雖然很能滿足何子衿的虛榮心,但,最讓何子衿滿意的是,詩會之後,馮翼竟然不在家與她一道玩耍了,馮翼改為同何洛一道去學堂聽先生講課啦~


  何子衿都得念聲佛:多麽上進的少年啊!請繼續保持吧!


  就這麽著,治病能手何子衿在繼治好何老娘的偏心病後,又把馮翼狗都嫌的毛病給醫好了。何子衿真心覺著,最適合自己的職業果然是教育家啊!


  隻可惜這生不逢時的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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