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來浪去
向暖氣得直捏筷子, 用的力道挺大的,林初宴看到她骨節都顯出來了。向暖的手和她的人不太一樣,她人長得勻停有致, 手卻偏豐腴,有點小肉。手背上肌膚細膩光滑得很……林初宴忍不住蹭了一下手掌,彷彿要蹭掉那殘留不散的觸感。
向暖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她目露凶光,咬了咬牙, 抱怨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呀!」
「我是為你好, 」林初宴一邊說還一邊喝了口啤酒,老神在在的樣子,小聲說:「你聞一下自己的手。」
向暖把手放在鼻端嗅了嗅。
林初宴:「什麼味道?」
唔, 味道確實有點怪……
剛才她剝蝦來著, 蝦是從火鍋里撈出來的, 雖然擦了手, 那屬於食物的氣味還是有點濃。
林初宴見她不說話,追問道:「是不是像海鮮味兒的豬蹄?」說著,湊到她耳畔把聲音壓得更低, 笑道,「你說,他要是親了這樣味道的手,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更餓了……」
「你閉嘴吧!」
「好心沒好報。」林初宴的語氣帶著一點怨氣。
「好吧, 是我錯怪你了, 」向暖晃了一下啤酒杯, 「吶,我幹了。」
林初宴攔了她一下,「算了,我又不是小氣的人,不用喝了。」
「沒事,我酒量好著呢。」向暖輕輕推開他,一口氣把半杯酒都喝了。喝完之後擦了擦嘴,她說,「我小時候偷喝過我爸的茅台。」
她音量不大不小,沈則木正在和人說話,這會兒偏偏聽到了,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饒有興味的樣子,問:「後來呢?」
向暖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撓了撓耳朵,「就喝了幾口,也沒喝醉。」
「爸媽沒打你?」
「沒有,他們從來不打我。」
沈則木很能理解她爸媽。他要是有這麼漂亮的女兒,估計也捨不得打。
後來向暖為了證明自己酒量確實很大,把啤酒當飲料,喝了不少。她喝得有點嗨,林初宴把她送回去時,在她宿舍樓下,她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給他。
林初宴哭笑不得:「我不冷。」
「戴上吧,臉可以凍壞,手不能凍壞。」
「為什麼臉可以凍壞,手不能凍壞?」
「手凍壞了就不能打遊戲了。」
「那臉呢?」林初宴逗她,「我的臉不值錢嗎?」
向暖就開始歪著腦袋觀察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她笑道:「林初宴,你長得真好看。」
「謝謝,你也是。」
後來林初宴還真把她的手套戴走了。彈力十足的粉色針織手套被他的手掌撐開,手套背面綉著卡通貓咪,邊緣綴著白色的小毛球……少女心爆棚。
他戴著這雙手套回到寢室,鄭東凱看到之後,驚道:「原來論壇上說的是真的!」
「說什麼?」林初宴摘下手套,活動了一下修長的手指。
「說你gay里gay氣的,聚餐時跟帥氣學長表白了。還說你是下面那個。」
「你們信?」
三個室友面面相覷,小心打量林初宴的表情,感覺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最後鄭東凱試探著問:「我們應不應該信呢?」
「信則有不信則無,自己選。」
「不信不信不信!」
「還有,」林初宴把手套疊好放在桌上,然後脫下外衣掛起來,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說道,「我是攻。」
鄭東凱剛恢復正常的表情又變得惴惴不安。
「東凱,我們是不是太自信了?」大雨等林初宴去了浴室,說道,「初宴就算是彎的,也不會看上我們的。」
「這特么比被看上還虐心好嘛……」
這晚向暖玩遊戲比較令人費解,張飛走位很飄,技能釋放總是慢那麼一二三四五拍。
鄭東凱說,「我懷疑手機那頭是個樹懶。」
林初宴:「喝上頭了。」
向暖飄,林初宴浪,大雨的射手一向慫,剩下毛毛球和鄭東凱雖然尚算穩重,卻終究無力扭轉戰局。他們打了五把輸了四把。
鄭東凱算看出來了,輸遊戲的關鍵點在向暖。不是說責備她,而是,整個隊伍已經習慣了有向暖這個優秀輔助的呵護,她突然掉鏈子,所有人都不適應。
這就是輔助的重要性。
這晚輸那麼慘大家都有點受刺激,第二天商量著,練一下別的陣容。
按理說他們早該這樣做了。
鑽石往上的排位賽都是徵召模式,先禁英雄再選英雄,雙方的禁選都能看到,並且選英雄不能重複。不像鉑金以下那麼隨意,兩邊可以拿出同一個英雄。
這個時候就得好好考慮陣容上的搭配克制了。
如果選的英雄陣容不合適,剛好被對方克制住,那麼在雙方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一定是對手的贏面更大。
為了有更多的選擇,玩家的英雄池就不能太單一。
所以,向暖他們決定先不打排位了,多練練新英雄吧。
向暖從英雄商城裡翻了一下,最後目光停在自己最鍾愛的貂蟬身上。
「我今天想練法師,可不可以呀?」
她講話的語氣帶著點請求的成分,林初宴差點沒被她逗笑。這傻子也太好欺負了。
連鄭東凱都聽不下去了,「反正是練英雄,想選什麼就選什麼,昨天初宴太浪了,今天他用輔助。」
林初宴說:「好。」
向暖於是選了貂蟬。
然後給貂蟬穿了聖誕那套衣服,心情有點小激動。
鄭東凱看到之後很驚訝:「妹子你就這麼玩遊戲嗎?一點熟練度都沒有,就先買個皮膚?」
「好看啊。」向暖已經收集了好多英雄和皮膚,甭管有沒有機會用,好看的她都要。
她就這麼把王者榮耀玩成了奇迹暖暖。
鄭東凱感嘆道:「我就知道,你跟初宴一塊玩,學不到什麼好。」
林初宴的輔助選的是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是法師型坦克,延續了坦克的優良傳統——丑。東皇太一拖著個蛇尾巴,穿一身跳大神般的衣服,像個神婆一樣揣著手,鄉土感很重的神秘造作;走路時身邊常年繞著三顆黑球球,沒有眼珠只有眼白,眼白還放著光——不僅丑,還是完全看不到正義感的那種丑,和張飛不一樣。
遊戲開局,向暖的貂蟬小仙女飄啊飄地沿著中路走,林初宴的東皇太一跟在她身邊,一邊走路一邊用技能往自己身上掛黑球球。
向暖看得倒胃口,「醜男走開,我要截屏。」
「哈哈哈哈!」鄭東凱笑了,「第一次聽到初宴被說醜男!解氣!」
被嫌棄的林初宴默默地遊走進野區,越過河道,貓在某片他經常蹲的草叢裡。
嗯,偷藍。
林初宴對搶敵人的藍buff這事兒謎之執著。不管玩什麼英雄,開局都喜歡去反藍。有時候能成功,有時候就是有去無回。
敵方法師是個諸葛亮,這會兒待在安全範圍發了條消息。
諸葛雄兵:東皇太一別躲了,你的蛋蛋漏出來了。
林初宴這是第一次用東皇太一,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東皇太一不適合蹲草叢——人藏得住,球藏不住。
唉,有點小遺憾。
他默默地從草叢裡出來,和諸葛亮對視一眼,嗯,尷尬。
就這麼轉身走的話感覺太沒面子了,於是林初宴說:「都過來。」說完自己先跑出去先騷擾敵方打野。
這是要明搶了。
「你要是死了就是浪死的。」向暖雖然嘴上嫌棄,終歸是不忍心看隊友孤身犯險,於是過去了。
下路的大雨也開著黃忠跑過去。
就這樣,雙方才一級,就因為一個藍buff而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團戰。混戰之中向暖不小心殺了個敵方打野。
這個遊戲里里想得到紅藍buff,除了打怪,還可以殺人。如果敵方身上帶著buff,殺掉ta可以順位繼承。
第一次用貂蟬,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把人給打死了,繼承了一個藍buff。
不管了,反正自己好厲害就是了。\\(^o^)/~
打完架,向暖的貂蟬還剩四分之一血,有點可憐,必須回家吃點補品。她抬眼看了眼林初宴……天啦東皇太一竟然滿血???
「你怎麼沒掉血?」她問道。
「我可以吸血,」林初宴說著,擺弄著東皇太一給她展示,「用球去蹭人或者怪,都能吸。」
「我不看,辣眼睛。」
向暖操縱著貂蟬小姐姐,補滿了狀態后,意氣風發,又回到中路,打算把諸葛村夫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事與願違。
貂蟬這個英雄,對新手特別不友好,第一次用的話多半會成為提款機。同時貂蟬也是很費錢的英雄,前期如果經營不好和敵人拉開經濟差距,很容易被壓制住翻不了身。
向暖的戰績就,不那麼好看。
與她相反,林初宴的東皇太一可是風生水起。靠著強力的吸血,這貨有恃無恐,在三路之間溜溜達達,搞得好像整片野區都是他家的菜地。
玩個輔助都能這樣,是不是任何英雄放他手裡都能玩成攪屎棍啊?
終於,這貨浪出了代價,被打成殘血,逃跑時,諸葛亮的大招鎖定了他。
向暖這個時候血量也危險,想都不想地直接往後撤。她算是發現了,現在她的貂蟬誰都惹不起,見人就跑就對了。有時候,對坑貨來說,不送人頭就是她能對團隊做出的至高貢獻。
林初宴本來跑在她後面,眼看諸葛亮的大招元氣彈打過來,東皇太一一個閃現,瞬間躲到向暖的前方。
於是元氣彈打向貂蟬。
向暖:「………………」
諸葛亮的大招是可以用身軀去擋的,她玩張飛時也會用身體幫隊友擋元氣彈。問題是她現在玩貂蟬啊!法師啊!一樣殘血啊!
一個低賤的輔助,讓尊貴的法師賣命給他擋傷害!(╰_╯)#
「你還是人嗎!」向暖好悲憤,「我也是一條小生命好嗎!」
她以為自己要死在諸葛亮的大招之下了,都停下操作了,可是說完這句話后,她發現她還活著。
就剩一絲血皮,幾乎看不到血量。
但是,活著。
於是手忙腳亂地繼續跑。
耳機里傳來林初宴的笑聲,春風沉醉般,又輕,又有點撩人。
「別怕,」他笑道,「我算過的。」
「你給我閉嘴。」她說。
因為你一開口我就很快原諒你。= =
兩人一路奪命狂奔,總算脫險。向暖說,「下把我不玩貂蟬了,太難用。」
「好。你玩東皇太一。」
「我不。」
「很好用的,買個皮膚就不那麼丑了。再說,你作為第一張飛,還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林初宴耐心勸她。
「那好吧,我試試。」
之後向暖果然試了一把東皇太一,結論:很給力。
至此,她算是基本摸清了這個遊戲的設計思路:越美越脆弱,越丑越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