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義之財
小時候，爺爺經常教導我做人要腳踏實地，不是自己賺來的錢千萬不要亂用，尤其是路邊撿來的錢。
那時候我年紀還小，隻把爺爺的話當做耳邊風，沒想到後來因為一筆不義之財，讓我踏上了陰陽師的道路…
我叫楊林，再過幾天就18歲了，出生於黔東市蓮花鄉稻花村。
出生那年，村裏鬧蛇災，母親因為大出血不幸去世。
十裏八村都認為我是災星轉世，克死了母親。
我爸爸因為這件事，整天鬱鬱寡歡，最後在外務工的時候出了車禍。
那一年，我才九歲。
爺爺讓三叔去把爸爸的遺體背回來，三叔死活不同意。
兩人坐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
爺爺叼著旱煙，吧嗒兩口後，說：“人都死了，過去的事也就讓他過去吧，總得落葉歸根不是？”
三叔還是妥協了，當天連夜去了省城。
爺爺的話不僅對三叔好使，在整個村也沒人敢違背。
因為他是整個蓮花鄉，甚至整個黔東市有名的陰陽師。
我曾問過爺爺什麽是陰陽師，但爺爺好像對這個問題很抗拒。
每次問到他，他總會抽著旱煙，唉聲歎氣的說：“林子啊，你命格不夠硬，學不了這個，和你說了也沒啥用！”
我隻是單純的想知道陰陽師是什麽而已。
直到我十八歲，第一次走出稻花村。
那是和三叔一起給爺爺買雄黃和朱砂。
在回來的途中，我在山腳撿到了一小捆錢。
四張百元大鈔，四張壹圓麵值卷在一起，外麵綁了一根紅繩。
四百零四塊錢，在這經濟和外麵社會嚴重脫節的大山裏可以用一個月。
三叔悶著臉走在前麵，我悄悄把錢塞進褲兜。
雖然爺爺再三叮囑過不要隨便撿錢，但我還是抵擋不了金錢的誘惑。
回到家裏後，爺爺一如既往的坐在院子裏抽旱煙。
三叔把雄黃和朱砂拿給爺爺，爺爺臉色忽然一變，猛地抬頭看向我。
我嚇得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哆嗦著問道：“爺爺…你…你怎麽了？”
爺爺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三叔的臉上：“狗日的，讓你看好林子，你怎麽看的？”
三叔一臉發懵，扭頭看了我一眼，更懵…
爺爺抓著我的胳膊，嚴厲的問：“你是不是撿錢了？”
我心髒砰砰直跳，撒著慌說：“沒…沒有…我一直跟著三叔呢！”
爺爺拿著煙杆子在我頭上敲了一下，怒氣衝衝的吼道：“趕緊把你撿的錢丟到外邊，三兒你去刮一些鍋灰！”
我和三叔都有些發愣，爺爺脾氣向來挺好，幾乎很少看到他發火，更別提打人。
他這樣做，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也顧不上錢多錢少，趕緊將那四百零四塊錢丟出去。
同時，三叔抓著一把黑乎乎的鍋灰風風火火的跑來，因為太過於著急，還被凳子給絆了一下。
“把鍋灰抹到林子臉上，快…”
爺爺額頭青筋暴起，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三叔不敢吭聲，手忙腳亂的在我臉上一陣亂抹。
爺爺是陰陽師，生辰八字非常硬朗，就算看到邪祟也從來沒有畏懼過。
而今天，爺爺害怕了！
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濃濃的恐懼！
我到底招惹了什麽東西？
抹完鍋灰的我，就像是剛從非洲回來的黑娃。
爺爺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一些，但臉色仍然沒有緩和。
三叔不解的問道：“老爹，林子是不是惹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爺爺坐在凳子上，裝上旱煙，又顫抖著拿出火柴點火。
哢！
火柴棍子斷了。
三叔立即掏出打火機給爺爺點煙。
爺爺擺擺手，歎息道：“不抽了，三兒啊，你帶林子去堂屋，今天晚上無論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也不準看！”
三叔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連拖帶拽的把我弄當堂屋，“都跟你說過多少次，外麵的錢不要亂撿，你就是不聽！”
我隻感覺心亂如麻，說話聲音都打著顫：“三…三叔，我爺爺…他不會出事吧？”
禍是我惹出來的，要是爺爺出事了，我肯定一輩都無法原諒自己。
啪嗒！
三叔點燃一根紅塔山，狠狠地吸了兩口，吐了一大口濃煙後說道：“估計很麻煩，老爺子從來沒這麽嚴肅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牆上鍾表秒針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重錘敲在我的心髒上。
那一晚，我不知道是怎麽度過的。
晚上也沒聽到任何聲音。
直到第二天早上公雞打鳴的時候，我和三叔才小心翼翼的從門縫看了一眼。
爺爺還坐在院子的矮凳子上，他端著煙槍一動不動，好像是一座雕塑。
我和三叔如釋重負的送了一大口氣。
三叔說：“你先在屋子裏待著，我出去瞅瞅！”
說著，三叔拉開門，快步往院子裏走去。
沒過多久，三叔就跪在爺爺麵前，哭著喊爹！
我知道，爺爺出事了…
爺爺走的時候，才七十五歲，他之前還笑嗬嗬的說自己能活一百二十歲。
村裏，乃至縣城裏的人都知道我爺爺算命很準。
他說自己能活一百二十歲，那準是給自己算過。
沒想到，因為這件事，爺爺少活了四十五年。
爺爺的遺體是水葬的，下葬那日，來了三千多人。
那些人大多數我都不認識，後來聽三叔說他們都是十裏八村的神棍，要麽就是什麽麻衣神相的傳人，要麽就是風水師，唯獨沒有我爺爺這一行的陰陽師。
爺爺下葬之後，不少名門想要收我去做學生，但都被我三叔趕走了。
這一天，三叔又趕走了一個八十多歲的風水師。
那風水師臨走之前，吹胡子瞪眼的說了一句：“這娃印堂發黑，百日內必有血光之災，這是一個你們老楊家度不過去的坎！”
任何人聽到這樣詛咒的話語，都忍不住大發雷霆。
我那暴脾氣的三叔更不用說了，從屋子裏抄起一把斧頭就追了出去。
後麵還是村長王富貴給拽回來的。
晚上，三叔點燃煤油燈，坐在凳子上吧嗒著抽悶煙。
爺爺走後，村子裏一直停電，已經連續三天了。
三叔吐了一口濃煙，語重心長的說道：“林子，你知道我們老楊家為什麽除了你爺爺就沒有陰陽師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