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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龜奴(兩章合一)

  第581章 龜奴(兩章合一) 

  祝大人讓人打聽了周弘的事。 

  周弘當過土匪,妻子是商戶女,據說身體不好,從不出門,但周弘官職是用兩座礦山換來的。 

  雖說礦山上交了,可是瘦子的駱駝比馬大,周弘家底很厚。 

  一般來說, 像周弘這種情況,想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是很難的,不過,周弘雖然前途渺茫,可一雙子女的前程卻都很好。 

  兒子周昀就不用說了,皇長孫的伴讀;女兒周萬千許配給了歐陽文韜。 

  歐陽家雖然沒落, 但是歐陽文韜卻是自幼養在定國公齊慰身邊,聽說已經得了金吾衛的差使。 

  祝大人多方權衡后,認為這門親事可行。 

  祝大人寵愛小女兒,自是要先徵得女兒的同意。 

  因此,祝大人曾經帶著女兒守在梨花山書院外面,見到過周昀。 

  不僅相看了周昀,連同皇長孫身邊的幾位伴讀全都看了。 

  周昀雖然尚未長成,但是因為長年練武,身材修長結實,在一眾青澀少年當中格外顯眼。 

  祝大人連同祝三小姐都很滿意,尤其是祝三小姐,她清楚看到周昀和皇長孫勾肩搭背, 親密無間。 

  祝大人說道:「這種打小在一起的情誼是最難得的,即使日後為君為臣,也不同於其他的君臣。」 

  就如太子和陸大公子陸錦朝。 

  陸家這一代又有一個孩子做了皇長孫的伴讀。 

  祝大人羨慕不已,他是沒有本事把家中子弟送到皇長孫身邊做伴讀,但是他能讓皇長孫的伴讀給祝家做女婿。 

  至於祝三小姐,或許是看多了文弱蒼白的斯文少年,乍見到生機勃勃宛若初升太陽的周昀,祝三小姐頓覺眼前一亮,加之父親又有此意,祝三小姐便芳心暗許了。 

  祝太太聽完女兒的哭訴,埋怨地看了外甥女一眼。 

  女兒一向乖巧懂事,豈會做出衝撞睿王妃的蠢事? 

  這一準兒是被外甥女慫恿的。 

  想當年,她是家中姐妹中相貌最出眾的,議親時自是要挑挑揀揀的,一來二去,便到了二十歲,只好嫁進祝家做了填房。 

  她那位好姐姐,可沒少在背後嘲笑她。 

  現在她已經是淑人了,她那位姐姐卻還只是個舉人娘子。 

  以前,祝太太非常享受被自家姐妹嫉妒卻又不得不奉承她的感覺,可現在她憤怒了,這是拿她沒有辦法,卻又暗地裡禍害她女兒啊。 

  祝太太不動聲色,一邊安撫女兒,一邊讓人出去打聽消息。 

  消息很快就傳回來,昨天去睿王府的不是普通太醫,而是江院判! 

  若只是去診平安脈,又豈會動用江院判? 

  祝太太只好讓人留意著睿王府, 又覺得只留意睿王府還不夠, 連帶著國公府和青萍巷也一併派人去盯著。 

  睿王妃一連三天沒有出過國公府,反倒是國公夫人去過王府。 

  國公夫人也懷著孕呢。 

  其實這三天里,顏雪懷之所以沒有離開睿王府,是因為王智死在詔獄,背後真兇尚未抓獲,柴晏不放心顏雪懷出去,便叮囑她留在府里。 

  給王智下毒的人已經找到了,但是嚴格說來,找到的只是屍體,並非活人。 

  這並不難查,那天在詔獄的人全部查了一遍,便查到其中一個人身上,他已經交班回家,屍體也是在家裡發現的。 

  死於懸樑。 

  看是自盡,但是仵作驗出,此人是被掐死之後又掛到房樑上的,做案手法並不高明,要麼是匆忙,要麼便是不在乎。 

  死者不但是孤兒,而且還是那家的養子,他能到詔獄當差,是接替伯父的職籍,雖然詔獄的獄吏隸屬飛魚衛,但是伯父的兒子考上了秀才,日後還想繼續科舉,但把這個名額給了侄兒,條件是十年之內,要將薪俸的一半給伯父的兒子。 

  因此,死者的生活很拮据,二十八歲還沒有娶妻,獨自一人住在養父母留下的舊房子里。 

  他沒有朋友,與伯父家也不親近,只是每個月發了薪俸去送銀子時才會去伯父家裡,每次也是放下錢便走,從不會多坐。 

  或許因為手頭太緊巴,他從不與詔獄的夥伴們飲茶喝酒,但他人緣很好,那是因為他孤身一人,沒有牽挂,只要有人提出換班,他便會答應。 

  這一次便是換班,他原本不應當值。 

  柴晏想起顏雪懷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又是養子。 

  這人的身世與嚴培、陳大鐵、焦家兄弟一樣,都是養子。 

  只是他比那幾人的年齡小了幾歲,但是他的伯父說當年弟弟弟媳從善堂裡帶回這個孩子時,善堂的人不知道孩子多大,孩子自己也不知道,有很多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年齡。 

  那孩子長得瘦小,還沒有換牙,因此在衙門上戶籍時報的六歲。 

  這人沒有妻子,也沒有聽說他有中意的女子,柴晏讓人拿了他的畫像去了紅袖坊。 

  這一查還真查到線索了,有一家的小丫鬟見過這個人。 

  和其他地方一樣,住在紅袖坊里的各家小丫鬟彼此全都認識,有個叫春芳的小丫鬟說,有一次她和紅袖坊的阿香躲在屋後分吃客人賞的點心時,看到這人鬼鬼祟祟從紅袖坊後門出來。 

  阿香告訴春芳,這人是鷺鷥的相好,明明是個穿官靴的,可是卻很小氣,每次來找鷺鷥都是偷偷摸摸,為的就是不給錢。 

  春芳說那人身上雖然是普通衣裳,可是腳上穿的確實是官靴,因此她便記住了那個人。 

  而飛魚衛之前掌握的滿池嬌客人名單里,並沒有這個人。 

  柴晏再次提審滿池嬌眾人,因為都是單獨提審,所以畫像拿出來,那個叫阿香的小丫鬟便認出來了。 

  她是侍候鷺鷥姑娘的,這個人來找過鷺鷥幾次,但是每次都是上午,那時坊里的姑娘們都還沒有起床,媽媽也還睡著,因此他來過幾次,媽媽都不知道。 

  鷺鷥還叮囑她,不要告訴媽媽。 

  鷺鷥說她和這人是同鄉,從小就認識。 

  阿香便認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的相好,但是那人太摳,從來也沒有給過她賞錢,阿香才會對春芳報怨。 

  柴晏再提審鷺鷥,沒想到卻遇到麻煩。 

  鷺鷥哭得梨花帶雨,只說自己從小被賣入風塵,不知家鄉何處,哪裡來的同鄉,都是阿香污陷她。 

  柴晏越聽越煩,便把鷺鷥交給了韓峰。 

  飛魚衛的手段,素來以陰損毒辣著稱。 

  次日,鷺鷥就招供了。 

  鷺鷥尚未記事時,便被賣掉了,後來又被人牙子輾轉賣進一處大宅子里,那個大宅子里有很多孩子,各種年齡的都有,她是最小的,而那個後來在詔獄當差的人,便是其中年齡比較大的。 

  那時,鷺鷥叫二十一妹,而那人叫六郎。 

  後來六郎被人從大宅子裡帶走,鷺鷥卻在那裡又住了三年。 

  三年後,她被送去了另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像她這樣長得漂亮的小女娃。 

  她在那裡學唱歌跳舞琴棋書畫,那裡的女孩子長到十三歲時,便會被送去平城。 

  四年前,鷺鷥也被送去平城,可是還沒到平城,帶她來的人忽然接到消息,讓她們先不要進城。 

  那天晚上,她們住在城外的客棧里,可是睡到半夜,有人進了鷺鷥的房間,她認識那個人,是當年在大院子時負責照顧他們的金五。 

  金五說主人有令,讓她南下進京,紅袖坊滿池嬌的白蓮花,正在採買姑娘。 

  直到離開客棧時,鷺鷥才知道,帶她來這裡的人已經死了,是金五殺的。 

  她終於知道,原來她在大院子的主人,和後來的主人不是同一個人。 

  後來的主人要送她去平城,而最初的主人派了金五帶她去京城。 

  在來京城的路上,她忽然腹痛如絞,金五拿出一顆丸藥讓她服下,她下丸藥肚子便不痛了,當時她以為自己是真的腹痛,而金五給她的便是治療腹痛的葯。 

  他們到達京城的時候,皇帝已經登基,京城裡逐漸恢復了以前的繁華,二十一娘也變成了滿池嬌的鷺鷥姑娘。 

  可是這腹痛的毛病卻又複發了,那天她正想讓阿香去請郎中,六郎忽然來了。 

  六郎是算準了日子給她送解藥來的。 

  的確是解藥,她中了毒,這毒每月都會發作,若無解藥,便會毒發而死。 

  鷺鷥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發作是在來京城的路上,可想而知,這毒是金五趁她不備給她下的。 

  阿香每次看到六郎過來,並非是六郎來與鷺鷥幽會,而是送解藥來的。 

  六郎每個月來一次,除了第一次以外,後來都是提前幾天過來。 

  幾個月前,王忠和王智也出現在紅袖坊,鷺鷥認識他們,他們是當年大院子里的大郎和二郎! 

  但是鷺鷥假裝不認識他們,甚至不做他們的生意。 

  後來,滿池嬌的龜奴偷了白蓮花的銀子,被白蓮花發現后趕了出去。 

  六郎便讓鷺鷥幫忙介紹了現在的這個龜奴過來做事。 

  至於龜奴房裡搜出的福生畫像,鷺鷥說她確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鷺鷥還說,她到京城之後,接到過的命令便只有推薦龜奴這一件,她之前沒有說出來,是因為體內有毒,她不敢說,擔心六郎不給她解藥。 

  直到現在,無論是韓峰,還是柴晏,都沒有告訴鷺鷥,六郎已死的消息。 

  因此,柴晏再次提審龜奴時,首先把六郎的死訊說了出來。 

  龜奴怔了怔,嚎啕大哭。 

  六郎死了,沒有人給他解藥,他招不招供,都是死。 

  柴晏和韓峰都很吃驚,兩人全都沒有想到,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居然在六郎身上。 

  龜奴招供,他小時候家貧,被賣去做內侍,原以為是要被帶去凈身,可是卻被帶去了另一處地方。 

  但那裡的人也是內侍,就是金五。 

  後來又被金五送去了鷺鷥說過的大宅子,只是龜奴沒有跟著一起排行叫幾郎,他還是叫原先的名字,小明。 

  再後來,那裡有排行的孩子接二連三全都走了,只有小明和另外幾個沒有排行的,他們一直住在那個大宅子里,學認字,學武功,小明有一項特殊的本事,他擅畫人像,他畫出的人像惟妙惟肖,宛若真人。 

  直到今年,金五讓小明來京城,接待他的便是六郎,小明在京城待了半年,才被六郎帶到紅袖坊,把他交給鷺鷥,很快,他搖身一變,變成了滿池嬌的龜奴,蜇伏下來。 

  他來了之後,接到過兩次任務,向他傳達任務的都是六郎。 

  小明與鷺鷥不同,他是可以經常出去的。 

  福生的畫像是他親手所繪,而他來京城畫的第一幅畫像,是吏部尚書的畫像。 

  吏部尚書每天三點一線,除了上朝,便是去衙門和回家,小明悄悄跟蹤多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到了吏部尚書的正臉。 

  他把這幅畫像交給六郎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六郎便接到命令,讓他到紅袖坊做龜奴。 

  福生的畫像則是他後來畫的,在跟蹤吏部尚書的時候,他曾經見到過福生,他把事告訴過六郎,後來六郎說接到任務,讓他畫福生的畫像,他便畫了,可是卻發生了皇長孫遇襲,焦家兄弟落網,六郎可能是怕露餡,一連多日沒來找他,那幅畫像便藏到了他屋內的暗格里。 

  與鷺鷥一樣,小明同樣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誰,他只見過金五。 

  而這個金五,便是當年替王太監照顧王智和王忠的人,也是在碼頭上找過陳大鐵的人。 

  因此,這三天里,柴晏忙得不可開交,也讓顏雪懷先不要出門。 

  他當然也不會想到,正是因為顏雪懷沒有出門,卻把祝家嚇了一跳。 

  祝太太的確慌了,她不得不把閨女辦的破事告訴了祝大人。 

  祝大人一聽就急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何沒有及時告訴我?」 

  祝太太不悅:「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啊,睿王妃也沒有怪到咱們頭上啊。」 

  「蠢!真是太蠢了!」祝大人勃然大怒,這個愚蠢的婦人,壞了他的全部計劃。 

  顏雪懷坐在府里,也懶得譯書,聽丫鬟們給她講從外面打聽來的八卦,忽然,有丫鬟進來,說道:「王妃,祝府來了一位嬤嬤,是帶著禮物來替她家三小姐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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