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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消失(兩章合一)

  第189章 消失(兩章合一) 

  次日,孫氏和孫大雄問斬,屍身扔到城外的亂葬崗,被野狗啃食。 

  遠處,秀竹臉色蒼白,沒有勝利者的歡喜,有的只是噁心。 

  她蹲在樹下嘔吐,直到吐出了胃液,吐無可吐,卻仍然感到噁心。 

  看到仇人慘死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淋漓盡致,有人笑,有人哭,還有人是嘔吐。 

  天空有雪花飄落,秀竹裹緊墨綠色的斗篷向前面走去,先是踉蹌,慢慢穩健,漫天飛雪中,秀竹蕭瑟的身影漸漸消逝,與山林融為一體。 

  白鳥廟裡的顏景修並不知道孫氏問斬的消息。 

  這案子甚是牽強,與其說是辦案,還不如說是要給衛明一個體面,因此,孫氏和孫大雄從定罪到問斬,都是在詔獄進行,顏家因為有孫氏的子女,這才提前得到通知,也只是讓他們去收屍而已。 

  直到三日之後,新京城裡抓到裕王姦細且已問斬的告示,才貼了出來。 

  而這時,孫氏和孫大雄的屍體早就被亂葬崗上的野狗拖拽啃食的支離破碎。 

  珍珠覺得顏雪懷說得很對,顏景修若是不知道這個消息,難免會可惜。 

  於是只用了一個下午,不僅樹人書院的先生和學生全都知曉了,就連白鳥廟裡的道士們也在談論這件事。 

  獄中休妻也就罷了,親生兒子竟然不給母親收屍。 

  葉盛聽說此事,一時怔怔,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顏昭石在床上躺得久了,王道長建議他活動活動,顏景修便扶著他到廊下走一走。 

  還有幾日就要過年了,善信們陸陸續續往白鳥廟送了很多東西,柴禾、菜蔬、豆腐,大戶人家則送來了藥材和米面。 

  顏昭石看著忙碌著的道士們,心中悵然。 

  他想起剛成親的那幾年,每年這個時候,便是李綺娘最忙碌的時候,莊子里的管事要來交帳,鋪子里更忙,後來顏雪懷出生了,李綺娘和管事們對帳的時候,她跟著乳娘坐在旁邊,困了就睡在帳房裡。 

  有一天他從外面回來,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飯,他發現李綺娘不在,剛問了一句,郭老太太就哭了起來,說李綺娘嫌棄她這個鄉下婆婆,不肯和她一起吃飯。 

  他聽得火冒三丈,大步流星走到前院,當著管事們的面,和李綺娘大吵一架。 

  從那以後,李綺娘就不在家裡對帳了,有時一走就是幾天,再後來,李老太爺去世,李大舅出事,郭老太太天天在家裡指桑罵槐,李綺娘索性帶著女兒住進酒樓里。 

  顏昭石失神地望著前方,母親之所以現在對他這般嫌棄,有一半的原因是來自李綺娘吧。 

  當年若是他娶的不是李綺娘,而是另一位溫婉賢淑的女子,妻子不會拋頭露面,一頭鑽進錢眼裡,若是再生個嫡子,那他也不會抬通房,落個寵妾滅妻的名頭。 

  顏昭石嘆了口氣,若是能重活一次,他決不會去李食記洗碗,李老太爺不會看上他,更不會把女兒嫁過來。 

  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他很不幸,娶了庸俗不堪的李綺娘,連兒子也沒有,欠了巨債,還被母親和大哥逐出家門。 

  顏昭石越想越難過,心情灰敗至極。 

  正在這時,兩名道士從他們面前走過,其中一個抬頭看了看他們,便問另一個:「那個就是顏景修吧?」 

  另一個點點頭,像是活見鬼似的,拉著同伴快步離去。 

  顏昭石和顏景修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過一會兒,平素里來給顏昭石換藥的葯僮來了,和往常不同,他看到顏景修時,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顏昭石忍不住了,強打著精神問道:「小師傅,是不是有什麼事?」 

  顏景修也說:「是啊,小師傅,如果是我們的事,但說無妨。」 

  這些日子,他困在白鳥廟裡,很想知道外面的情況,尤其是和游伍有關的事。 

  葯僮遲疑一刻,小心翼翼地說道:「今天有善人來廟裡,說是顏童生不給母親收屍,以至於令堂的屍身被棄於亂葬崗,被野狗啃食」 

  「你說什麼?」顏景修大驚,他下意識地抓住了葯僮的手臂,「你說的是我的母親?」 

  葯僮嚇了一跳,不住點頭:「不是我說的,是善人說的。」 

  「哪位善人?」顏景修面容扭曲,眼睛里噴出怒火。 

  「好幾個,好幾個善人,全都這麼說,街上貼了告示.」葯僮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顏景修,他一直以為,這位顏童生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什麼告示?」 

  顏景修的手上用了幾分力氣,葯僮強忍著眼淚,委屈巴巴地說道:「告示上說,令堂是裕王姦細.」 

  顏景修猛的鬆開手,葯僮措不及防,險些摔倒,也顧不換藥,一溜煙兒地跑了。 

  「阿修,讓二叔去和他們說,你不是不去收屍,你是在給我侍疾,是二叔連累了你。」 

  同為讀書人,顏昭石深知名聲有多麼重要。 

  即使孫氏是姦細,是下堂之婦,可她終歸還是顏景修的母親。 

  這一個孝字壓下來,顏景修的名聲便全沒了。 

  顏景修搖搖頭,他在白鳥廟裡,可是父親和妹妹就在板子大場,但凡是這種判斬刑的犯人,行刑之前,衙門都會通知親屬去收屍,板子大場里便有衙門派過來的小吏,他不知道孫氏處斬的消息,顏家人卻肯定是知道的。 

  之所以沒人去收屍,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收到消息,而是他們不肯去。 

  顏景修自嘲一笑,到頭來,毀他名聲的,便是整天把「疼他」、「為他好」,這幾個字掛在嘴上的那些所謂親人。 

  多麼可笑,害他的不是仇人,而是親人。 

  這些年來他廢寢忘食的苦讀,他小心經營的名聲,竟然就這樣被人輕輕鬆鬆地全都毀掉了。 

  顏景修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凄厲,驚飛了枯枝上的冬鳥,也掩蓋了顏昭石的懺悔。 

  顏昭石看著狀似瘋狂的侄兒,心如刀割。 

  他對不起阿修,對不起。 

  那天晚上,顏景修讓值夜的道士去睡覺,自己獨自在灶間里坐了一夜 

  次日,顏景修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他要離開這裡,他要去挽回失去的一切。 

  他走出灶間,迎面遇到昨天的那個葯僮,葯僮見到他,便急急地問道:「顏童生,令叔為何出廟去了,他的傷還沒有痊癒呢。」 

  顏景修仔細一問,原來這個葯僮昨天沒能給顏昭石換藥,所以今天一大早就來了,卻發現顏昭石沒在屋裡,守門的老道告訴他,天剛蒙蒙亮,那位在這裡養傷的顏二老爺便出了山門。 

  顏景修怔了怔,快步走進顏昭石住的房間,在枕頭下面找到一張紙,上面只寫了五個字:吾去矣,勿念! 

  顏昭石出走的消息,也把珍珠給驚住了。 

  顏雪懷讓他盯著白鳥廟,可是沒說讓他從天剛亮時就盯著啊,顏昭石出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珍珠叫上瑪瑙,兩人分別守著兩座城門,可是他們在城門口守了整整一天,也沒有看到顏昭石的影子。 

  只有一個可能,要麼是顏昭石從白鳥廟出來便直接出城去了,要麼就是還躲在新京城裡的某個角落。 

  珍珠沒有辦法了,只好把這事告訴了顏雪懷。 

  「顏姑娘,要不我出城去找吧。」 

  顏雪懷搖頭:「找他做什麼,不用找,有這個時間做點別的不好嗎?」 

  顏雪懷雖然不讓找了,可是珍珠卻還是在新京城裡四處尋找,他其實並不擔心顏昭石會出城,出城最好,有多遠走多遠,死在外面才好,顏姑娘還不會為他守孝。 

  怕就怕他還在新京,不知道哪天再冒出來,給顏姑娘惹麻煩。 

  可是珍珠找了幾天,也沒有發現顏昭石的行蹤。 

  顏昭石這個人,就像陽光下的一滴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珍珠找不到顏昭石,只能暫時不找了,然而這個時候,他驚訝地發現了一件事,顏景修不見了。 

  顏昭石離開白鳥廟的當天,顏景修便走了。 

  珍珠覺得自己恐怕不能慢慢變老了,果然,他在柳樹衚衕跪了整整一夜,次日,柴晏甩出一句話:「你早就不是我的人了,不用來跪我。」 

  珍珠欲哭無淚,您早點說啊,那我就去跪顏姑娘了。 

  珍珠是被瑪瑙和琉璃抬到柿子衚衕的,兩人把他往大門口一扔,拍拍他的肩膀:「路人,保重。」 

  然後,兩個傢伙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珍珠看著他們的背影,吃肉喝酒時,你們說我是好兄弟,現在我就變成路人了。 

  你們還是人嗎? 

  他站都站不起來,實在不好意思去敲門,好在呂英兒剛好出來,看到珍珠一臉菜色,如同一隻喪家犬般蜷縮在大門外,呂英兒嚇了一跳,少東家說的話果然應驗了:「殺千刀的畜牲,連男人也不放過!難怪少東家說,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 

  珍珠:「我沒有」 

  呂英兒:「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少東家知。」 

  珍珠很想問一問,少東家究竟和你說了什麼? 

  呂英兒扶著珍珠進了門,迎面遇到武傑和武瑞,兩人想都沒想,便問道:「珠哥,你和人打架了,誰啊,連你也敢招惹?我們去找他算帳!」 

  珍珠揮手:「幾個小毛賊,已經打跑了,不要張揚,若讓老夫人和我們老闆娘知道,她們會擔心。」 

  武傑和武瑞善解人意地點點頭,珠哥不但武功高,而且還有俠義之心,這才是真漢子。 

  呂英兒見到顏雪懷時,意味深長地眨眨眼睛,顏雪懷先是一怔,接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珍珠看著兩個姑娘之間的小表情互動,抹抹眼睛:「少東家,其實我沒有」 

  顏雪懷問道:「你這是被罰跪了?」 

  她可不是呂英兒,也不是武傑和武瑞,她看一眼就知道珍珠一半是真傷,一半是裝的。 

  珍珠偷眼去看呂英兒,顏雪懷說道:「你不用看英兒,英兒知道你是誰。」 

  呂英兒瞪了珍珠一眼,小樣兒,你和晏公子的那點事,我早就看出來了,若不是少東家不讓我說,我早就告訴老闆娘了。 

  珍珠硬著頭皮,把顏景修失蹤的事說了出來,至於他是被誰罰跪的,他沒說,顏雪懷也猜得出來。 

  珍珠把事情說完,耷拉著腦袋,等著顏雪懷發落。 

  這一次,他的過錯太大了,若是在軍營里,至少四十軍棍。 

  可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到顏雪懷說話。 

  珍珠下意識地抬頭,見顏雪懷正看著他。 

  「沒了?」顏雪懷問道。 

  「嗯,沒了。」珍珠小聲說道。 

  顏雪懷打個哈欠:「就這事?顏景修跑了就跑了吧,你若想補救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珍珠知道,他當然知道。 

  前方軍報傳來,裕王大軍攻下了雲岩府! 

  雲岩府距離舊京僅二百餘里。 

  如果太皇太后沒有遷都,現在已經回天乏術。 

  好在遷都了,好在新京距離舊京遠得很,裕王即使有本事打到新京,至少也要三五年,說不定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這個春節,無論是宮裡還是宮外,都是同樣的忐忑不安。 

  擔心犯了忌諱,就連鞭炮聲也比往年少了許多。 

  過了初二,新京的街上便冷冷清清,直到大年初五各家鋪子重新開市,新京城裡才重又熱鬧起來。 

  與此同時,拜珍珠所賜,顏景修這個名字,也傳遍了新京城。 

  顏景修是誰? 

  樹人書院的一名童生。 

  顏景修是誰? 

  其母是裕王姦細,就是前陣子被砍頭的那個人。 

  顏景修是誰? 

  聽說他娘是為他和他爹頂罪的,否則一個鄉野婦人怎麼就成了姦細了。 

  顏景修是誰? 

  他娘被砍頭,他卻不去收屍,任由親娘的屍身棄之荒野,被野狗啃食。 

  剛出正月,樹人書院便貼出告示,將顏景修除名。 

  緊接著,新京城裡一群讀書人跑到文廟門前,嗚呼哀哉,一頓痛斥,翻譯成白話,就是顏景修不配做童生,不配做讀書人,不配做人! 

  城西一座精緻的院落里,許懷義望著站在面前的少年,輕聲笑了。 

  「看來你得罪過很多人。」 

  少年嘆息:「那些人我根本不認識,想來他們也並不認識我。」 

  許懷義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一樹紅梅,輕聲說道:「你呀,是真夠賤的,也不怪那些人譴責你。」 

   好了,顏家人暫且寫到這裡,你們看煩了,我自己也快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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