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一群戰一個
()不過好在姜楠也知道現在不是感情流露的時間,在覺察到自己的眼眶已經有些鎖不住水滴后,她馬上借著擦拭嘴唇的動作,快速而輕巧地抹去了已然盈滿的水珠。
這既是她的習慣使然,也是本身很明白不能讓nainai看到了自己的動靜,要不然說不定就會發生什麼讓她也始料未及的問題。只是在抹去了眼中的水珠后,原本就清麗的眼睛,在淚水的滋潤下卻也越發明媚動人,而她就這麼微微抿著嘴唇緊盯電視,讓一旁下意識觀察她動靜的張琪,腦袋嗡的一下就被女孩的這種動人模樣所震攝,進而陷入了他這個年紀男生對夢中女神的神魂顛倒狀態。
但是很遺憾,他的滿臉仰慕和渴求的眼神,卻絲毫沒有被姜楠所注意到。
因為隔著一面不算厚的玻璃屏幕,事實上卻是遠在地球另一邊的男孩子,此刻也來到了屬於他的舞台zhong yang,落落大方地從那位異國老婦人手中接過代表著本屆布克獎獎勵的支票,然後站到話筒前面。因為話筒設立的比較高,他還不得不先向著四周無奈攤手,然後才調整了一下話筒的高度。
這個動作,引發了現場的一片低聲鬨笑,但也成功地讓不少人對他有了一些好感。
「貧困只是痛苦最膚淺的表現而已,它根本不是痛苦本身。一邊是整個民族的深重苦難,而另一邊則是世人痛苦感受力的敢賭麻木。在這種尖銳的反比之下,卻還有本身就身為痛苦者的男人們,把自己急於發泄的怒火和強加於同時代為家庭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女xing身上。這無疑是歷史的一個慘白印記,也是長久的社會定式賜予他們的悲慘禮物。面對著這種痛苦。有些人選擇迫切地轉換視角,把這種痛苦歸咎於時代。亦有人直接用更加廣義化的民族生存取代了對這種苦難的關注……」
站在論頓市政廳的宴會大廳前台上,外面是秋ri里如水般清澄沁涼的陽光,在泛著涼意的秋光之下,是不列顛的櫻桃樹在安靜的空氣里不停掉落紅葉。繽紛的細碎葉子雖然打著旋兒落下,卻愈發讓人感覺到時光的靜止。
而就在這種身邊一切都凝固下來的好天氣里,楊一用最最地道的牛津腔英語,面對著來自於這個國度各個地方……甚至是世界上各個國度里哪怕不是最著名,但也絕對算得上文學界前列的人物,發表著自己的獲獎感言。單單就是少年口中侃侃而談幾乎不見一絲凝滯的外語。就能讓不少人打消先前對他的懷疑。
常年在國外生活的孩子,又或者從小就有外語老師在身邊教導,以助於耳濡目染的孩子,他們能如此流利地運用這種語言,沒有人會覺得qiguai,也沒有人會僅僅因此就打消對楊一的疑惑。但是這一屆的布克獎評審會,早在提名選出四本最終入圍的小說時,就把各位作者的生平給詳細介紹了出來。所以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前面大廳zhong yang的那個少年。是沒有以上經歷的。
所以楊一的演講離開就震懾到了某些人,一些前來參加頒獎的文學界名人,對於這個少年顯然是生出了認識乃至於交流一番的心思,還有記者瞪大眼睛。顯然認為自己是嗅到了絕好的新聞題材。
而就在眾人視線的焦點,楊一的演講還在繼續,他那圓潤無暇的正統發音。讓一旁的維克.范博艾爾也幾乎快要產生出一種錯覺自己身邊的這個小傢伙,分明就是一個返老還童了的。而且還故意化裝成華夏人樣子的論頓土著。耳邊繼續傳來少年的聲音,讓這位在不列顛。尤其是高知識女xing群體中有著崇高聲望的老人,也不禁恍然失神:「救贖也許還包括懺悔和良知,本是我最不願意輕易提起的詞語,這不僅是因為從辭彙本身無法達到它含義所指的效果,也是因為它遭到了一些人的有意篡改,成為道德分子拯救平庸者的工具。所以在這本小說裡面,我明確表達了我所支持的那種救贖,也就是或許並不強力但卻付諸於實際的行動,人們內在的懺悔,以及那些已經被證實過的良知……我的這些言說並不足以完全改變世界的進程,更無法改變已有的歷史,但如果能改變我們自己的心靈,那這就是我本次獲獎感言的唯一目的所在……」
「該不是有人在後面配音,那小孩只是裝了裝嘴型而已?」姜家那已經圍坐了近十五六個人,卻還顯得不算擁擠的飯廳里,有人就忍不住開始呻*吟了,這位姜楠要稱呼一聲表叔的男子,說著這番話倒並不是出於對楊一的懷疑,而是人在錯愕之下下意識的某種調侃,也算得上是一種心靈的自我保護了。
旁邊她的老婆,也就是姜楠的表姨媽,聞言不由得嗤笑兩聲:「那是,你自己教育兒子出了問題,不管他要什麼東西都有求必應,結果都小學五年級了,連最基本的英語對話都掌握不了。現在看到別人家的小孩聰明,就不說好的專門挑刺。」
姜楠的這門親戚倒也算是男女顛倒了,從來都是嚴父慈母的形象,到了他們那裡卻反了過來,是以這家的女人對自家那對父子的不滿也一直存在,只是往常沒有機會說,現在看到了楊一的演講,倒是讓她瞅准機會把不滿全都發泄出來。
而何其芳的表情一直很淡漠,可只有姜楠才知道,這種看似淡漠的表象之下,卻隱藏著自己祖母對於形勢脫出掌控的一絲躊躇。看著全家人都被直播畫面吸引過去了注意力,老人最終還是輕輕咳嗽一聲,對著先前產生爭議的那對夫婦,發表了眾多家庭成員都議論紛紛后的第一句話:「這有什麼好吵的,對於孩子的教育還是要因地制宜。有引導的必要,也同時也不能忘記順其自然。就好比誠誠。他對於英語的掌握情況不好,那你們可以試著看看其他方面。小孩子的接受程度和能力怎麼樣嘛。說不定他的英語不行,但是在數學自然等等方面的潛力不錯呢?畢竟在小學五年級,在孩子的培養上面不能太急功近利。」
老太太平時在家裡幾乎就是不太發言的xing子,話不多,但卻極有威嚴,尤其很少因為小輩們的教育問題發表意見。往往等到她開口說話的時候,那就是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且必須要付諸於實現的時候了。
姜楠的表叔一家就連連點頭,即便是隱隱被姜家老太支持的男人。也不敢在這種時候顯露出什麼得意之se,相反只剩下誠惶誠恐。
只是其他人都以為,這是老太太對於晚輩的教育問題發表意見,可只有姜楠才聽得出來,自己的nainai是還不願意認輸,借著所謂的英語語文不行,數理化說不定就好的說法,來淡化少年陡然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給人帶來的衝擊。
而這個時候,畫面也終於切換到了其他新聞上面。畢竟在短短的三十分鐘內,給一個文學頒獎活動足足兩分多鐘的時間份額,這絕對算得上是重點關注新聞,並不會有人因此而輕視什麼。借著眾人還在討論的餘音。姜楠就笑道:「剛才真是太驚訝了,其實大媽剛剛說的想要請過來給我們作報告的人,就是電視上那傢伙。我在越州的同學。現在已經好像不在學校里了,專門打點他的陽一文化。」
「嘿。是不是啊!我剛才就說呢,好像聽媽說是叫什麼楊一的。不過也沒記清楚,結果這電視台就給人來了一個直播,原來還真是楠楠的同學。」姜楠的大媽說這話的時候,順勢也就看了一眼老太太,心中總覺得自己的婆婆哪裡有些不對的樣子,卻又描述不出來。也就罷心裡的這個小疑惑給丟到了腦後:「不過人家現在可是全世界都知名的大作家了,誰知道還認不認識你這個以前的同學噢。」
姜瑩在下面埋著腦袋吐吐舌頭,心道老媽啊老媽,你今天可是一再撞到槍口上了!老祖宗分明就是要對錶姐的那個小男朋友殺之而後快的,你老人家怎麼一個勁兒地跟著湊熱鬧啊,還嫌nainai對我太好了嗎?再想想今天發生的這一系列事件,姜瑩實在是有些憋不住,已經開始盤算自己要不要把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老爸老媽了,免得兩人以後在老太太面前說錯了什麼話,本來是不關他們家事的一個問題,卻最終引火燒身燒到了他們一家人的身上。
只是表姐平時對自己又真的很好,連這種閨蜜間才可能分享的私密事都告訴了自己,要是就這麼抖出去的話,是不是有點兒太那個什麼了?
被自己的大兒媳婦這麼一說,何其芳原本微微有些審視的目光從電視上面收回,然後不咸不淡地轉向她:「那個楊一是不錯,但是還不至於需要專門請過來給我們姜家的子孫作報告?畢竟每個小孩子的成長經歷和軌跡都不同,可以的,模仿我倒是覺得有些落了下乘。再說家裡面除了瑩瑩之外,其他人目前也沒有表現的比較偏科,而像那種專註於一個方向的發展,我看最好還是等到進了大學再說。」
「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還真把人家請來啊。」姜楠大媽就笑,對著自己這個強勢的婆婆,她倒也有自己能硬起來腰杆子的理由,偌大的一個家庭,何其芳是幾乎不怎麼管理家庭瑣事的,而有些東西又不可能完全放心地交給保姆,家政這種外人來處理,所以姜楠大媽的任務,就是安排好這個家裡的各種家庭事務,從接人待客,到管理好幾個在外地任職或者是從事商業活動成員家中小孩子的,幾乎都是她一手包辦,可以說是姜家的大管家,要是沒有了她,有些事情還真轉不過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對婆婆固然是尊敬而且服侍周到的,但婆婆也不能就隨便駁了她的意思。
給雙方找了一個台階下來以後,她就繼續道:「其實呢,我說想請人家來和家裡的孩子熟悉一下,也不是非指望我們家也出個文學家科學家什麼的,主要還是聽一下那個男生的過往,他在成長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問題,自己又是如何解決的,讓我們家的這群小東西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問題。不是說環境影響xing格嗎,也算是潛移默化,可沒想是要請回來一個作文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