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
高瑨心中仍挂念著謝郬的傷,往她手邊的藥膏看去一眼,故意說道:
「把剩下的葯全都扔了,明日讓太醫院重開藥方。」
謝郬不解:
「這葯不好嗎?為何要扔?」
高瑨默然走開,謝郬不敢多問,看著藥盒里的葯,悄悄將那罐金瘡葯和幾條繃帶藏到袖袋之中,晚上等高瑨睡著,她可以留著自己上藥,省得她冒險到外面去尋了。
忽然謝郬耳目一動,警覺地仰頭往大殿房梁的方向看去,發現有人在屋脊上走動。
正疑惑著,就聽殿外傳來李總管的聲音:
「陛下,奴才李德全求見。」
謝郬走到外殿與內殿的交界處,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高瑨的回答,然後那作死的李總管又喚了一聲:
「陛下,奴才李德全,有要事求見。」
高瑨那邊依舊沒有回應,殿外便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后,在謝郬以為李總管已經識趣離開的時候,明澤宮的殿門傳來被打開的聲音。
謝郬心中暗道一聲:
【找死。】
從被悄悄推開的殿門後走入一個人,正是那個沒等到高瑨回答,就自作主張推門而入的李總管。
「陛下……陛下……?」
李總管從殿門走入,邊走邊輕聲呼喚,若換成前幾天,他是萬萬不敢闖入的,可今天進來個小太監也安然無恙,陛下不僅沒殺他,還親指他伺候沐浴,那小太監一臉衰樣,只不過就是提了一句『貴妃娘娘』,就讓陛下放棄殺戮。
李德全已經想好了,待會兒若是陛下發怒,他也將『貴妃娘娘』搬出來,既能保命,又能為太后探到第一手的消息,至於會不會讓高瑨記恨,李德全並不在乎,因為他效忠的是太后和恆王,知道誰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屋脊之上已經布下救兵,只要他大喊一聲,救兵就會從天而降救他出去,安排好一切的李德全想到這裡,心中稍定。
「陛……」
李總管鬼鬼祟祟的呼喚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穿著內衫,從略有燈火的內殿走出的高瑨,高瑨身後微弱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昏暗的大殿中越發如鬼似魅,令人膽寒。
外殿中沒有點燈,只有李總管手裡提著的一盞琉璃宮燈,他看見高瑨的時候,便立刻決定跪下請安:
「參見陛……呃……」
李總管心中打好了無數個為自己辯解闖入明澤宮的理由腹稿,然而卻一個都說不出來。
因為在他跪下請安準備發揮的那一剎那,便有一道凌厲的寒光從高瑨手中揮出,精準無比的砍向李總管的頭顱,琉璃宮燈落地,光影搖晃,血濺三尺。
高瑨閃身躲開了噴射而出的血跡,而後繞到死去李總管倒下的腳后側,將手中長劍刺入李總管的腳踝,手中發力,用劍拖著李總管的屍首往殿外去。
這殘忍凶暴的一幕讓躲在屋脊之上等待李德全呼救救人的侍衛等心驚膽戰。
人,就這麼被殺了。
他們甚至沒看清楚下面這位鬼魅皇帝怎麼揮的劍,沒有絲毫猶豫,彷彿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連個畜生都不如。
如此狠辣無情,誰還敢下去與他爭辯,於是,膽戰心驚的侍衛們怎麼上的屋脊又怎麼乖乖的退了下去。
雖說他們承諾了李總管見勢不妙就下來救人,但這不是敵人太兇狠了嘛,連讓他們兌現承諾的機會都沒給,所以承諾什麼的,就當沒做過吧。
高瑨用劍拖著李總管的屍體到殿門,門開著,他手上用力一甩,李總管便連血帶屍體被他甩了出去,在明澤宮門前滾了好幾圈。
張謙等在外等候消息的宮人和侍衛們看見屍體后,全都驚得說不出話,看到高瑨提劍走出時,每個人都跪地不起,眼中充滿了對瘋狂的恐懼。
高瑨把帶血的劍往地上一拋,隨口吩咐:
「把血擦了。」
離高瑨最近的守門宮人嚇得瑟瑟發抖,應聲都不連牽:
「是,是,是……奴,奴才這就擦。」
此時夜空閃過一道電光,隨後雷聲轟鳴,盛夏的天氣,暴風雨說來就來。
高瑨散著頭髮,穿著剛換上的寬袍大袖的入睡道袍,強風將他的髮絲和衣衫盡數吹起,高瑨看著天際說來就來的風雨,目若寒潭深遠,在一陣電閃雷鳴聲中,高瑨面無表情回身進殿,對匍匐在腳下收屍擦地的宮人們視而不見。
他進殿之後,目睹先前這震撼一幕的宮人們紛紛暗道自己今晚撿了一條命。
畢竟剛才陛下才像個正常人一樣出來,找他們拿了一套嶄新的太監服,李總管以為陛下恢復了神智,才想進去碰碰運氣,誰知道半刻鐘前還活蹦亂跳的人就這麼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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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瑨殺人的時候特意避開了血,沒讓自己身上和手上沾染到,但回到內殿後,看見謝郬為他準備好的水盆,還是順從的過去把乾淨的手洗得更乾淨。
他一邊洗手,謝郬一邊看他,心裡疑惑極了:
【他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恢復了還是沒恢復?】
【或者說其實他已經恢復了,只是還不到跟沈天峰攤牌的時候?】
【可他在等什麼?】
高瑨洗完手,又用帕子仔仔細細的擦拭乾凈,目光一抬,似有若無的跟謝郬對視一眼,將帕子折好掛在水盆邊,說了句:
「收拾好,就進來。」
說完,他便絲毫不把謝郬當外人,走入寢殿。
謝郬覺得高瑨看她的眼神有點不對,可具體哪裡不對她又說不出來,畢竟高瑨又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謝郬假死又回來這件事。
既然肯定他不知道,那謝郬就是安全的。反正她再入宮的目的,就是待在高瑨身邊,親手護他到平安,親眼看他走過眼前的困境,總不能因為他一點點的奇怪就放棄吧。
從剛才的事情來看,謝郬大概知道這些天高瑨殺人的理由了,那些被殺的基本都是像李總管那樣心存試探的人,像謝郬這種不帶任何目的,高瑨絕不會動手就是了,退一萬步說,就算高瑨真的對謝郬動手,謝郬也能應付一陣,打過他不敢說,但保命不成問題。
算了,就當是全了兩年的夫妻之情吧。
謝郬認命的想著,把內殿里的燭火熄滅,跟著高瑨往他寢殿去。
進去的時候她透過屏風看了一眼,見高瑨已經躺到他的龍床之上,她便自覺躡手躡腳躺到屏風外面的軟榻上。
躺下之後,謝郬暗自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息:
【趕了幾天路,終於躺到床上了。】
【好累啊。】
【還要等高瑨睡著之後,偷偷換個葯。】
謝郬這麼想了沒多會兒,龍床那邊就傳來綿長安穩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