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被套路的小太監19
長春院一邊臨街,一邊靠著秦淮河,梁則廣非常幸運地選到了靠河的窗戶。
河對岸全是手執蓮花燈的男男女女,星火點點的花燈帶著人們的寄托,順著水流一齊飄向遠方。
在破開窗戶的一刻,遊光蒲感到耳邊風聲烈烈,下一秒她便隨著梁則廣不受控製地墜落了下去。
此時此刻,她腦內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希望等下摔下去別太疼。
所以當她看到接下來的景象時,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想。
就在她墜落的窗戶裏,陡然竄出來一個身影,迎麵朝她撲來。
那黃褐衣袍上的飛魚被隔岸燈火照的明明滅滅,但望著她的那雙眼睛,卻折射著灼人的光輝。
像一塊燃燒的熟碳,滾燙的連燃起的煙塵都足以將她燙傷。
……是賀晏清?怎麽會,他怎麽會……
她從未想過賀晏清會來,而且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緊隨其後,不顧一切,明明傳聞中的他,是那樣一副冷冽陰狠的樣子啊。
遊光蒲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無措,震驚,亦或是動容的神情,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梁則廣鬆開了自己。
但梁則廣鬆開她,卻並不想放過她,他緊握手中的碎瓷片,就要往遊光蒲的脖頸處紮。
幸虧賀晏清眼疾手快,抽出腰間的繡春刀砍了過去,梁則廣為了閃躲,隻來得及在遊光蒲纖細脆弱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淺而長的猩紅印記。
眼看著梁則廣先一步落入河麵,賀晏清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伸出左手大喊:
“遊光蒲,將手給我!”
……這好像還是賀晏清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還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呢。
遊光蒲淡然一笑,伸出雙手去夠對方的胳膊。
風隨著在高速下墜越來越急促,她險些睜不開眼,隻感覺手臂被一隻有力的手拽住,下一刻位置輪轉,她就陷進了一個堅定而溫暖的懷抱裏。
瞬間,她的鼻尖便充盈著對方身上淡淡的茶香,還有茶香也掩蓋不了的,浸淫詔獄多年所累積的腥甜血氣,和殺伐之氣。
換作平時遊光蒲早怕了,但現在的她不僅不反感,然而莫名覺得安心。
隻聽“噗通”一聲,兩人雙雙墜入冰涼的秦淮河,徹底渾身濕透。
幸好水流不是很急,遊光蒲被托舉出河麵,狼狽地趴在賀晏清肩頭,吐出了一口水。
“……謝,謝過賀大人。”
“別動。”
賀晏清一邊固定住遊光蒲的腰身,一邊抽出一隻手撫向她的脖頸,不容拒絕地說:“頭抬高點,讓我檢查一下傷口。”
他的語氣還是如往日一般強硬,手上的動作卻分外輕柔。
遊光蒲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指尖的薄繭,落在自己的肌膚上帶起了一陣麻蘇的觸感,和摩擦下淡淡的溫熱。
“……還好不深。”
賀晏清盯著傷處良久,冷不丁發現麵前的人正梗著脖子,動作十分僵硬。
一向不留情麵的男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兩人間的距離有些過於近了……
遊光蒲的衣物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領口在先前在和梁則廣的撕扯中被強硬掙開,露出一片光潔白皙的肌膚,在此刻昏暗的夜色下,在河水的洗禮下,竟白如玉雪。
雖說賀晏清出生青樓,見過比這昳麗十倍千倍的豔色,但他此刻竟喉頭一動,快速的移開目光,罕見地顯出幾分慌亂的意味來。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祟,他總能聞道對方身上,散發的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在浸過水後越發的濡濕香甜。
種種想法縈繞腦間,賀晏清竟沒發現,自己那潔癖的毛病沒有再犯。
恰巧此時,韓擒的聲音從樓上傳了過來:
“賀大人,你和阿菩還好吧?”
賀晏清像找到發泄口似的白了他一眼,怒道:“……廢物一個,還不快滾下來撈人!”
錦衣衛的效率沒話說,不多時韓擒便麻利地劃著小船,將兩人平安接上了岸。
賀晏清抖落著皂靴裏的水,看著耷拉在身上的衣服,臉色很不好,畢竟他今日穿這件禦賜飛魚服時,可沒想過會來秦淮河泡澡。
韓擒的大圓臉湊上來,腆著說道:“大人,高川已經帶著人去追了,等下便會有結果,您先換件衣服要緊。”
……
距離這裏近又能換衣服的地兒,非長春院莫屬了。
但等韓擒買來衣服,打點好一切,賀晏清卻站在門口半天不肯進去。
乖乖……這位爺又是怎麽了?
聰明如韓擒,提溜著眼睛轉一圈,便想起了這位惡名在外的指揮使,最人盡皆知的一項傳聞:相傳賀晏清是從一青樓女子肚子裏爬出來的賤種,從小爹不養娘不愛。
雖然韓擒這些年在賀晏清手下辦事,確實沒聽說過他有家人……但賀晏清要是真厭惡青樓的話,剛才又何必隻身衝入長春院呢?
難道就為了跳窗而出,舍生去救阿菩?
……這,這把他的頭砍了都不可能啊……
還不等韓擒想明白,遊光蒲那廂就耐不住了,她身著潮濕的單衣站在風裏,忍不住冷的直打哆嗦。
於是她轉頭望向身旁的賀晏清,伸出兩指輕輕地拽了拽對方的衣袖。
“大人……奴婢錯了,奴婢千不該萬不該害您落水,”
遊光蒲先認了個錯,見賀晏清麵色鬆動了一些,立即又話鋒一轉說道:
“但您懲罰奴婢可以,別在這吹病了自己啊,上麵和百姓可都指望您做主呢!”
賀晏清:“……”
還以為她能說點什麽好話出來……賀晏清看著麵前那張一張一合,隻顧叭叭的小嘴,一時心煩意亂,沒忍住抬手上前捏住了對方的下頜。
這一捏,他便不放手了,因為那腮上的軟肉意料之中的好捏,被他揉擰的鼓鼓囊囊的,活像街邊上販夫賣的那種,粉撲撲的兔兒爺。
“大人……口水……口水要流出來了。”
遊光蒲嘴合不攏,隻得含糊不清地抗議了一句。
而揉過她的臉後,賀晏清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大發慈悲地收回了作惡的手,背在身後帶頭進了長春院。
“哼,就知道欺負我……”
遊光蒲揉著酸脹的臉頰,也委屈地跟在後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