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異數（八）

  魔界大殿之上，充斥著陰寒之氣，半點陽光也照不進來，整個大殿隻寥寥燃著幾簇跳動的火焰。


  殿首立著一道黑影，瞧著輪廓似乎有些清瘦，他負手立著，麵容印著火光顯得格外蒼白，一雙淺瞳之中透出隱隱的陰寒之色。


  此人正是魔界的現任尊主寒蛩。


  大殿下首齊齊跪了一地，正是方才的黑衣人。


  “屬下辦事不力，請尊主責罰。”為首之人已經摘了麵具，麵容看起來倒是眉清目秀，隻是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梟兒，過來。”寒蛩沉聲喚了喚。


  夜梟起身上前，垂下頭，臉色有些蒼白，腹部被鮮血浸濕，卻似乎絲毫無所覺一般走到寒蛩身側。“尊主。”


  寒蛩的眸光從夜梟的臉上慢慢下移，忽然伸出手，狀似漫不經心地伸手撫上夜梟的腹部，驀然用力一壓，手上立刻鮮紅一片，夜梟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寒蛩目色陰沉，抬起染上鮮血的手，狠狠扣住夜梟白皙的脖頸，慢慢收緊。“你一向利落。”


  夜梟沒有掙紮，呼吸受阻，他隻覺得眼前逐漸模糊，索性緩緩閉上了眼。


  寒蛩忽而鬆了手指，夜梟的脖頸上已經浮出一片青紫，染著豔紅的血，格外引人矚目。


  夜梟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平複了喘息後，跪在了寒蛩麵前，道：“夜梟知錯。”


  寒蛩俯身捏住他的下巴，似乎是麵對著一隻隨時便可踩在腳下的螻蟻。“再好的刀，若是不再鋒利，就是到了該回爐重造的時候了。”


  夜梟跪直了身子，道：“是，尊主。”


  “辦事不力，都去領罰吧。”寒蛩直起身，再不看夜梟，轉瞬便消失在大殿之上。


  此時凝婉致走了進來，將夜梟從地上扶了起來，歎息道：“你怎得就不肯服個軟？”說著將手中的傷藥塞到他手裏。


  夜梟直立起身，握著藥瓶。“多謝。”


  服軟有何用，錯了便是錯了。
——

  九蓮在冥界養傷的日子過得十分滋潤，自從醒來之後，她便覺得自己的身體恢複地極快，似乎還輕盈了不少。


  此時她正倚在床頭，一手拿著蘋果，在上麵啃出一排牙印，另一手舉著書冊目不轉睛的看著。


  門外忽然響起輕緩的叩門聲。


  “進來。”九蓮匆忙咽下嘴裏的蘋果，含糊不清道。


  “可好些了。”呈朗緩步走了進來，見九蓮的模樣確實精神了不少，這才放下心來。


  “已經沒事了。”九蓮伸了伸胳膊，衝著呈朗揚了揚手中的話本。“還要多謝你找來的話本。”


  前兩日她還不能下床走動，呈朗便找了幾本話本送來給她打發時間，這冥界高人倒是不少，寫出的話本子也算得上十分有趣。


  呈朗瞧著九蓮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由笑了笑，道：“你若喜歡，我再找人尋了給你送來便是。”


  九蓮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正色道：“呈朗，若是仙界中人化作凡身曆劫，可需要經過冥界輪回道？”


  她苦思冥想了數日，若鳳離真的是蘇鈺，那麽就隻有這一種解釋了。


  “自然是不需要的，仙界之人曆劫之後，魂魄會直接回歸真身。”呈朗道：“你，懷疑蘇鈺是仙界中人？”


  其實當年幫九蓮尋那個凡人的時候，他也想過，或許蘇鈺是天族中人的曆劫凡身。他還派人上了九重天打探，卻聽聞那幾年，天界並無任何仙人下凡曆劫。


  “仙族曆劫，一般也都需要司命親批命。”故而蘇鈺若是仙界中人，司命不該對他如此陌生。


  呈朗頓了頓，側目瞧了瞧九蓮的臉色，見她並無異常，才接著道，“而且仙族曆劫，記憶不會消失。”


  若是記得她，又如何舍得看她一遍遍去尋一個不可能會回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