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異數（三）

  晚間，鳳離走到九蓮的房門外，輕輕叩門。


  沒有得到回應，他思索片刻，卻還是伸手推開了門。


  木門“吱嘎”一響，在寂靜的房內顯得格外突兀。


  鳳離邁著步子走近屋內，方才他在回廊上見王吉正要端著飯菜進來，便鬼使神差將食盒接到自己手中，親自送到了九蓮房裏。


  九蓮縮在床頭，將腦袋埋在雙膝之間，見到有人進來，緩緩抬起了頭。


  兩日未見，她的麵色有些蒼白憔悴，眼睛紅腫，一看便知道是哭過了。


  鳳離沒作聲，走到桌旁，將食盒輕輕放在桌子上，溫聲道：“這是王吉做的吃食，都是你愛吃的。”


  那日，在冥殿她說命道不公之時，他竟有一絲心軟了。


  鳳離走到床榻邊，輕聲問道：“還好嗎？”這幾日的九蓮不像她從前的樣子，滿目蕭索。


  九蓮垂下頭，耳旁發絲落下來，遮住了她的麵目。“我隻是，不知道接下去該做什麽。”


  兩百年了，蘇鈺是她的執念，可現在告訴她，她的執念早已化作天地之間的一縷煙塵。


  鳳離歎了一聲，沒有再勸，緩步離開，輕輕為她關上房門。


  推開門，便瞧見不遠處靜立著的呈朗，兩人眼神交錯，一同走到了外頭的長廊裏。


  呈朗開口道：“她還是未用飯？”語氣之中是毫不掩飾的擔憂，他隻記得以前九蓮不開心的時候，吃些東西總會好些。


  鳳離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她跟你提起過她要找的那個人嗎？”他忽然很想知道那個凡人是怎樣的。


  “她說的不多，隻說那人生的溫柔。”呈朗搖搖頭，“隻是身子弱，被藥罐子浸的太久，身上藥味極濃，她卻是很喜歡。”


  鳳離的步子忽然頓住，腦中忽然浮現出第一此見到九蓮時的情形，那小姑娘總是蹭到他身邊嗅個不停，還說他身上有濃烈的藥香味。


  呈朗見他頓了步子，轉過身道：“當年她將冥司翻了個底朝天，還畫了畫像讓鬼差四處去找，可惜最後……”


  鳳離垂下頭，掩去眸中神色，道：“那畫像，可否讓本君看看？”


  呈朗神色有些怪異，卻也沒有拒絕。“似乎在冥司地庫中還存著，若你想看，我一會差人找了給你送去。”


  鳳離道：“多謝。”


  回到房中，鳳離坐在桌旁，望著同九蓮一牆之隔的地方，心中忽然升起一絲莫名的感覺來，九蓮從初次見麵開始，便對他太特別。


  或許，這一切並不是毫無來由的。


  此時房門被輕輕扣響。


  “請進。”鳳離答道。


  一位女婢進了門，手中拿著一副畫卷，朝著鳳離福了福身，道：“仙君，王上命我將此物給您送來。”


  “放下吧。”鳳離道。


  女婢將畫卷放在桌上，緩緩退了出去。


  這畫卷似乎放了些年頭，上麵已經積了不少灰塵。鳳離輕輕拍了拍，將這畫卷緩緩打開，一個男子的麵容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鳳離漸漸展開畫卷，眸光卻越來越沉，一向平靜的眼眸之中翻起了層層波浪。


  他幾乎一看見這人，便大致知曉，九蓮似乎確是因為這個人，才接近他的。


  這畫上的男子，約莫二十左右的年紀，因為病弱的緣故有些瘦削，其實若說樣貌，這人同他隻有三四分相似，可是他們的眼睛，卻生的極為相像。


  鳳離將畫卷緩緩合起來，按下心頭的細微的不適。


  他還記得，在凝婉致的幻境之中，九蓮醉酒之後將他當成了蘇鈺，那時她說，“尤其這雙眼睛，燦若九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