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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帶我走吧

  第419章 帶我走吧 

  似乎要將眼眶瞪裂般用儘力氣。 

  他抖成篩糠,忽然努力伸手,指尖往前,似乎拚命想去夠鐵慈旳臉。 

  鐵慈沒動,也沒讓,只輕聲道:「你說的一切也許都會發生,但那都不會是結局,因為,我不允許。」 

  她道:「你代表了最狹隘最腐朽最無恥最自以為是的那個群體。你臭氣衝天,噁心到我了。最起碼在莪看來,女人可以強大,可以勇悍,可以富有,可以君臨天下。可以讓所有男人都說了不算,只有她自己說了算。」 

  「只是你註定看不到了。」 

  「既然你瞧不起女人,那就祝願你,下輩子做個女人。」 

  看你能活出個什麼樣兒。 

  常遠的指尖已經離鐵慈的面具只有毫釐距離,稍稍一觸,便能觸及。 

  那隻手卻突然垂落,重重地打在常遠的腿上。 

  鐵慈鬆手,轉身。 

  身後砰然一聲。 

  常知府父子狂奔而來,看著碎石血泊間再無氣息的人,渾身顫抖,面色鐵青。 

  鐵慈面對他們,撣撣手上的灰, 笑道:「一不小心, 讓游衛瑄做了寡婦,這是我對不住她,現下,可真要去給她賠罪了。順便問她一下, 喜宴辦也辦了, 撤了太浪費,要不要換個人成親?」 

  常知府父子站在當地, 張口欲罵, 然而看著那閃著冷光的面具,那雙烏黑湛然的眸子, 看著地上扭曲成一團的屍首。 

  忽然就失去了全部的勇氣。 

  鐵慈瀟瀟洒灑手一招, 「走著!」 

  …… 

  「是你來救我了嗎!」 

  「是你嗎?」 

  春娃含笑嗯了一聲,正要抬手,卻見游衛瑄閉上了眼睛, 腦袋慢慢靠上了她的腿,輕聲地,夢幻般地道:「我幻想了很多次,想著你會親自來救我,披著金光,款款而來,就像我在書院練武場上, 第一次看見你策馬而來時一樣……」 

  春娃抬起的手已經觸及她的鬢髮,忽然停住, 就停在她腦袋上,一動不動。 

  有那麼一瞬間,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了笑,只是那笑意飛快便斂了。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有一天他會踩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有點浪漫。 

  但不好笑。 

  她沉默著, 聽著游衛瑄喜極而泣, 半晌捏著嗓子道:「你知道我會女裝?」 

  游衛瑄撲哧一笑, 直起身來,睫毛上還掛著淚滴,越發顯得眼神楚楚, 「你的身份, 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讓人打聽過你, 知道你幼時以女裝見人, 且扮得天衣無縫, 我就猜, 既然你要救我,自然扮成女裝最好行事……」 

  她心情愉悅, 忍不住笑起來,「只是你善扮女裝, 這嗓音卻是不成, 這樣捏著嗓子講話,怪做作的。」 

  慕容翊也笑起來, 轉了個身,道:「這不是因為我要扮花魁嘛。」 

  她一轉身, 游衛瑄只能往後退,她也不起身,跪坐在地衣上,仰頭痴痴望著春娃, 輕聲道:「聽說你和殿下……」 

  慕容翊凝視著她, 淡淡道:「這個, 你不也是早就知道了嗎?」 

  游衛瑄垂下眼睫,半晌道:「你帶我走吧。」 

  慕容翊訝異地看著她,「然後呢?燕南王位不要了?」 

  「要了也依舊是個傀儡不是嗎?」 

  「你在不滿?」 

  「當然不是。」游衛瑄平靜地道,「殿下現今還肯來救我,我感激涕零。便是沖著她的情誼,我也該將燕南雙手奉上。事實上我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寫好了手書和奏章,蓋著我自己的世子印。只要斬殺游氏父子,報了我父王的仇,無論我是活著還是死了, 手書會公布給整個燕南,奏章會上奏朝廷。我會說明我無心王位,燕南王府後繼無人,請求朝廷收回藩王封賜,只要予我和弟弟一處安身之地便可。」 

  她一抬頭,正撞上慕容翊深深凝視她的目光, 她詫然回望,春娃已經緩緩笑了,道:「想不到女世子如此明朗坦誠。」 

  「他人待我赤誠,我自應回之以肝膽。」游衛瑄道,「我本就無意於燕南王位,一介女子,要這王位何用?只是父王遺命,不得不從。經過這一次,我更是心灰意冷,這你爭我奪的權勢富貴,說到底都是墮人沉淪的淵藪。與我而言,我只願弟弟能開智,如同常人一樣,只願身邊有知己愛人一生相伴,雖粗食淡飯,也甘之如飴。」 

  她說到最後幾句時,眸光懇切嚮往,令人動容。 

  慕容翊沉默,再開口時忽然換了話題,「咱們這樣密談,外頭的人不懷疑?」 

  「所以我們要做點準備了。」游衛瑄對上頭招招手,屋樑上探下一張臉,正是之前給他們報信開門的小丫頭。 

  小丫鬟灰頭土臉沖他們笑,慕容翊卻皺起了眉。 

  一個大活人藏在樑上,自己卻沒發現? 

  游衛瑄道:「我們走吧。」 

  「走?路在哪裡?你有法子出去?那你為何……」 

  「路在上頭。這莊園最初是游筠名下的農莊,小影自幼生長在此地,小時候調皮,在屋子和屋子之間做過一些簡易通道,只是後來農莊經過翻修,有些地方已經被堵塞了,我們武功平平,單靠自己很難順這條道出去,如今有你來了就好辦了。」 

  樑上那個叫小影的小丫鬟對外頭看了一眼。 

  然後慕容翊眉毛一揚,道:「很多人過來了。」 

  小影垂下一根長長的布條,道:「快上來!」 

  慕容翊卻沒有去抓那根布條,一手抓起游衛瑄,縱身而上。 

  游衛瑄眼神透出驚喜,為慕容翊的毫不避諱。 

  她自己也能上去,此刻卻將雙手緊緊攀在慕容翊手臂上。 

  這屋子橫樑寬大,小影在前面帶路,其餘兩人其後跟隨,小影大概經常在樑上撒歡,樑上居然很乾凈。 

  橫樑走到盡頭,就是屋頂和牆面相交之處,看上去並無異常,小影伸手一推,牆面就被推開,現出一個洞來,鑽出洞去就是屋頂,小影把牆壁推回去,看起來又是天衣無縫。 

  這裡屋舍寬闊,屋脊之間距離不小,眼看眼前沒有路,而底下喧囂之聲接近。 

  小影手一抬,拋出一條細線,纏在對面屋脊上,然後她輕盈地盪了過去,嬌小的身影在兩屋之間如蝴蝶翩然過。 

  慕容翊卻沒動,道:「這是栓在了脊獸上?如何能夠經得住我一個大男人的重量。」 

  游衛瑄笑容很甜:「小影在這裡呆了很多年,閉著眼睛也能走,你放心好啦。」 

  慕容翊示意她先,她便也盪了過去,在那邊沖慕容翊招手。 

  等慕容翊也盪了過去,站定之後才發現那栓線的脊獸竟然是鐵制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換過了。 

  而喧囂已經遠了不少。 

  三人就在屋頂與屋頂之間奔跑,小影在前頭變戲法似的,一會兒推開一處隱藏的門,一會兒牽出一條和牆壁同色的繩子,有時候翻開天窗下來走一段,再攀著柱子上留下的蹬腳攀援而上,不知不覺間便將喧囂留在身後,其中有幾次,那些天窗卡住,暗門堵塞,便是慕容翊出手,有一次從上頭爬下去遇上正好進門的丫鬟,也是慕容翊最快速度打暈了想要尖叫的人。 

  就這樣一路解決,雖然小有波折,但不得不說,這條在人頭頂上行走的路很絕,任誰在追人的時候也想不到要抬頭去看,三人離護衛森嚴的中心越來越遠,行走越來越偏僻,直到小影站在屋脊上,指著前方一處荒廢的園子,和一段爬滿了藤蔓的圍牆,得意洋洋地道:「看見了沒,這是原先的浣衣房,後來因為這處的水源斷絕,便荒廢了。這一處日常沒有人來,圍牆外頭就是深山,還是個很大的山坳,因此也沒有護衛駐守,咱們就從這出去,一旦進入到深山,他們便是有大軍,也搜羅不到咱們。」 

  游衛瑄撫掌笑道:「小影,真有你的!」 

  小影挺胸道:「都是咱們山裡孩子從小玩到大的遊戲而已。」 

  說著她道:「不過這條道我也很多年沒走了,我先去探探路,看看底下的山坳能直接跳下去不,以前這裡很多小樹的。」 

  也不待兩人回答,她興奮地當先沖了過去。 

  這丫鬟離開院子越遠,似乎山野孩子本性中的野性和放縱便被釋放得越多,像只小豹子一般幾個跳躍,便爬上了那有點荒廢的圍牆,咻地跳了下去。 

  片刻,一蓬樹枝探出牆頭,張揚地對他們晃了晃。 

  游衛瑄展顏,「好了,沒事了,我們過去吧。」 

  慕容翊助她躍上圍牆,入目所及便是小影的笑臉,和一大片蔥綠的樹叢,小影正坐在樹上,沖他們笑。 

  日光晃眼,她的臉在斑駁的樹影中輪廓模糊,笑容卻極其明亮。 

  她沖游衛瑄伸手,將她扶到樹上,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又對慕容翊笑道:「你就不用扶了,跳下來吧。」 

  樹叢極其茂密,多承載幾個人也無妨,小影還叮囑:「跳到樹榦上,不然落下去,底下有個坑,小心崴了腳。」 

  慕容翊一笑跳下。 

  就在他跳下的那一霎。 

  游衛瑄被小影抓住的手猛然一緊。 

  小影手中卻有光影亮起。 

  那道光影游龍般在她掌心盤旋一圈,曳開一道明紫色的光虹,所經之處漫天樹葉碎成深綠淺綠的齏粉,遮天蔽日,與此同時咔嚓一聲微響。 

  剛剛站立在樹榦上的慕容翊被樹葉粉末迷了雙眼,然後腳下一空。 

  他下意識伸手去攀身後的圍牆,那一道明紫光影一個呼嘯轉向,轟然一聲重重擊在圍牆上,整段圍牆瞬間崩塌。 

  樹已經碎成粉末,圍牆也消失,空中氣流隨著明紫光影飛卷,形成一個巨大的淡綠色的漩渦,在漩渦的盡頭,隱約能看見底下遙遠的地方一片空洞巨大的黑色,散發著經年沉積的腐爛樹葉和淤泥的味道,隱隱還能看見其間浮沉的白骨。 

  這裡只有依附圍牆生長的那棵樹,因為特別茂密而給了人四周都是植被的印象,而底下確實有坑,卻不是小影輕描淡寫給人錯覺只會崴腳的小坑,而是深而廣的天坑! 

  難怪這附近沒有守衛。 

  慕容翊四周已經沒有憑依,直直地落了下去。 

  他落下之前,游衛瑄已經被小影摟住腰,往上一躥,她像個竄天猴一樣,帶著個人還躥出足足兩丈的高度,像一支穿越雲間的箭,激得那些綠霧隨著她身形旋轉向天,宛如舞女散開的綠裙。 

  下一刻她攀住了院子內一棵稍稍探出頭的高樹的細細的梢尖,帶著游衛瑄在半空中悠悠浮沉,綠霧在腳底散開,下了一場碧色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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