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盆

  早上七點。


  高二五班。


  鹿冉已經走到教室門口，卻停住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


  教室門口懸著一盆水。她若推門進去，隻怕會被淋成落湯雞。但若不進去……


  “都到齊了沒有？趕緊回自己座位，我要查遲到了！”像是故意說給鹿冉聽的，班長聲音很大。


  其他同學肯定都已經到了。他們弄這麽一出，隻是在等著鹿冉出洋相。


  鹿冉躊躇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原地不動。


  等老師來了，他們自然會把水端走。同時那也意味著鹿冉是班上唯一一個遲到的人。


  遲到的人會要罰值日。值日生的職責是擦黑板、寫課表、以及管理那些抽煙打架的違紀行為。


  鹿冉輕輕歎口氣，不管她怎麽選，她都是討不了好的。


  少女垂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深藍帆布鞋鞋麵已經有些灰塵痕跡，而垂在鞋麵上的柔軟褲腳卻很幹淨。及肩的長發擋住少女白皙清秀的臉龐，表情看不真切。許遲走過樓梯拐角，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鹿冉正在等待，忽然聽到身後想起腳步聲。有人來了。


  隻是仔細一聽，才發覺那腳步聲極為散漫，絕不會是老師所發出的。


  來人已經站到了門前，也就是鹿冉身邊。


  鹿冉抬頭，望見的是許遲的側臉。


  許遲比她高半個頭，此時他也正抬頭，他的目光輕輕落在門上那盆架起的水上。


  他下頷線的線條很流暢，脖頸白皙，但是也正因為白皙，脖子上小小的紅點分外明顯。


  是貓虱子叮咬過的痕跡。


  她再看向他的胳膊，果然，手腕上也有零星分布的紅點。


  肯定很癢，鹿冉這樣想著。


  許遲沒在乎她的打量。隻是看著那盆高懸的水，驀地勾起嘴角。


  他輕笑一聲。那抹笑意捉摸不透。


  忽然“嘭”的一聲，門開了。


  鹿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是身邊的許遲猛地一腳踹開了門。


  盆子被打翻，盆子裏的水卻沒潑到門外，鹿冉更是滴水不沾。


  水被潑到了門內看好戲的眾人身上，站得最近的楊天佑已經渾身濕透。


  “誰啊！”楊天佑想破口大罵，卻在看見麵無表情許遲那一刻訕訕閉上嘴。


  許遲步伐依然懶散，他慢悠悠地走回座位，看也未看眾人一眼。


  很狂。鹿冉腦海忽然冒出一個詞――目中無人。


  鹿冉低著頭跟著他走進去，她不用抬頭也知道眾人的肯定想用眼神殺死她。她攥緊書包帶，走過那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過道。


  餘光瞥見他桀驁的身影，她忽然感覺到一絲久違的――溫暖。


  不知為何，心頭湧上一種異樣的感覺。


  “鹿學霸，”身後班長突然教住她，“明天你記得值日哦。”語氣中有種掩飾不住的得意和諷刺。――就算她逃過了那盆水，她也逃不過值日。


  鹿冉沉默地走回座位。鄭盈盈看到她過來，冷聲道：“這次是你運氣好，下次你就等著吧。新同學可不是那種熱心的人，你也別想著傍上他，自求多福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