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顧山

  “爺爺，藥來了。”


  “咳咳咳……”小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快走吧，別管我，要是你也傳染上怎麽辦？”


  “可是，我不能扔下您不管啊！”


  “我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再活下去也隻是累贅，還不……”


  聽都沒聽完，楚夜白直接扔進去一顆手雷，把整個屋子都炸了。


  然後他攤攤手，分明是自言自語，卻用一種想讓別人聽到的語氣說道：“不就是個破幻境嗎，整這些無聊的東西幹嘛，想用親情感動我，還不如直接說‘大郎，吃藥了’。”


  “真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顧山從小屋的廢墟中爬出來，滿臉鄙夷。


  “對於這點，我並不否認。”楚夜白很隨意的坐在一塊石頭上，問道：“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停車場嗎？”


  “不，是在那之前。可能你認為我沒有注意，但第三次回頭我就發現了奇怪的液體，再聯想你攻擊時的表現，很容易就能聯想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那你之前所說的，都是騙我嘍？”


  “也不全都是假話，半真半假吧，不過確實是為了拖延時間。”顧山從口袋裏掏出一根試管，道：“剛才你給了我兩個選擇，現在我也給你兩個。第一，把它喝了，為我效力，之前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第二，你自己明白。”


  楚夜白沒怎麽思考，接住顧山扔過來的試管，仰頭就倒進嘴裏。


  喝下藥劑後，他眼中的景物就像倒著坐車一樣飛速變化，當回到初次進來的地方時，又開始反向扭曲，直到一切都變成剛開始的樣子。


  而顧山也在楚夜白麵前的不遠處。


  “怎麽樣，感覺很不錯吧？”他很自來熟的勾住楚夜白的肩膀，笑道：“這東西的魅力是無法抵擋的，沒人能逃脫天堂的誘惑。”


  “是啊。”


  低著頭，楚夜白低聲道：“真是種讓人墮落的感覺呢。”


  “對吧對吧，我就說……唔！你，你這是在幹什麽？！”


  顧山突然捂著肚子連連後退，麵色大變。


  隻見楚夜白的腹部長出一條手臂，它在顧山的肚子上開了洞，一些綠色液體從傷口處淌出。


  “哼，既然你知道我的身體可以液化，為什麽沒想到我可以在喝下去的瞬間讓胃失去功能呢？”腹部的手臂變成黑水收回身體，楚夜白一拳砸在顧山臉上，冷笑道：“說到底你還是太自傲了，準你發現我在跟蹤你，我就不能發現你發現了我在跟蹤你嘛？”


  顧山非常的憤怒而且震驚，但他沒有發問，而是迅速向後退去，可能是想再一次發動幻象。


  “白癡，如果不是我自願的，這種蹩腳幻覺怎麽可能把我拖進去？！”


  右手一伸，顧山便渾身巨震，七竅血流不止。


  ……


  “你沒事吧？”


  恍惚中，顧山被一個甜甜的聲音叫醒，迷迷糊糊的望著周圍。


  眼中是一片美好的青山綠水，耳畔還回響著百靈鳥悅耳的輕鳴。


  晃晃腦袋，顧山強行讓自己清醒起來。


  “看來是被打傷後掉進河裏，然後一路漂流到這個地方。”他撓了撓頭，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喂，你到底怎麽了？”


  顧山這才注意到說話的人，是個挺漂亮的女孩。


  “我們是不是見過？”他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女孩搖搖頭。


  “也對，我的親人都死了，可能是你長得比較像其中一個吧。”顧山搖搖頭，把腦中怪異的想法驅逐出去，在心中暗道：“我好不容易收集到893個純潔少女的生命，還差106個就能得到永生，沒想到竟被一個毛頭小子用殘次品破壞了計劃，隻能重新開始。”


  想到這裏，他又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女孩身上。


  她看上去還不到15歲，滿臉天真，應該是純潔的。而且現在受傷嚴重，也顧不上太多，就算不純潔也能幫助自己恢複傷勢。


  顧山是個說做就做、從不拖泥帶水的人，這種時候他沒有被人性束縛，而是猛然抓住女孩的肩膀，張嘴咬在她的脖子上。


  “啊！”


  隨著一聲慘叫，純淨的生命能量流入身體，呼吸間就讓他身上的傷勢盡數恢複。


  “真是種讓人墮落的感覺呢。”


  不知為何，他耳邊突然響起楚夜白的這句話。


  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顧山腦中突然“轟”的一下，無數記憶湧上心頭。


  那是三十年前，一個驚蟄的清晨。當時他正忙著春耕，卻突然聽到在山上割草喂豬的女兒，顧寧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慌慌張張的趕過去，在一處偏僻的角落找到她。


  然而，年僅及笄的她，原本水嫩嫩的皮膚突然變得幹皺枯燥，水靈靈的大眼睛也暗淡無光，簡直就像個年過八旬的遲暮老嫗。


  這一幕，不知為何突然和眼前的景象重疊起來。


  顧山又想起，自己曾抱著女兒的屍體哭嚎了一天一夜，但就在他葬下女兒，準備投江自盡時，一個陌生人出現，說出驚人的事實。


  “你女兒是被人吸走了生命，不過還有救。吸食999個純潔少女的生命，便可長生不老，這時候，再把自己的壽命注入她體內，就能逆轉生死，讓她重過一生。”


  當時顧山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但現在突然回想起來，他卻已經忘了女兒的屍首在哪，也忘了曾經單純的目的，滿腦子都是長生不老，以及用這種能力去控製別人。


  越是不願意去想，曾經的回憶反而越來越清晰，眼前女孩的臉，也越看越像女兒的遺容。


  “難，難道說，殺了寧寧的人其實是我？為了救寧寧，我開始用各種手段吸取他人的生命……為什麽會這樣，難道這就是我作惡多端的報應嗎？”


  “不，不對，寧寧她早就死了，這是幻覺，一定是幻覺！”顧山突然清醒過來，“穿越是不可能存在的，我沒有害死寧寧，一定是那個特工！對，就是他，他說過，如果不是自願，我的幻境不可能對他有效，所以他肯定掌握著更強的幻境能力，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我沒有傷害寧寧，沒有！”


  他就像瘋了似的在原地打轉，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還伸出舌頭把眼淚和鼻涕統統舔進嘴巴裏。


  “雖然發現了是陷阱，卻因為現狀和初衷背道而馳而瘋了嗎？”楚夜白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顧山身邊，自言自語道：“雖然通過幻境的方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但那個教他吸取生命的陌生人會是誰呢，真好奇呀。”


  說完，楚夜白站在原地，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就在這時，一把利刃突然插進楚夜白的喉嚨，鮮血濺了顧山一身。


  “我剛睜眼就察覺到這是幻境，裝瘋賣傻隻是為了引蛇出洞。現在看來，真正白癡的人是你！”舔了舔嘴角的血跡，顧山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


  然而，被洞穿了喉嚨的楚夜白沒有倒下，反而是一臉怪異的說道：“所以我才說你瘋了啊。”


  現實中，顧山的腦袋從肩上滑落，鮮血濺了楚夜白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