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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一劍光寒十九洲

  “嗬嗬!”


  儒衫中年輕笑一聲,隨手一拂,石桌上的棋盤眨眼恢複如初,一子不差,“小瘋子,這棋還沒下完,你可別胡來!”


  同樣的話,不同的寓意,於聰明人而言,清晰可辨。


  李淳豐眉頭大蹙,袖袍中的右手五指,已然掐動如幻影,隱有無形雲紋閃爍,玄妙無雙,可每當即將成型時,卻是詭異的自行潰散。


  饒是他學識不凡,藝業精善,師承更是來曆非凡,此時竟也額頭見汗,淡泊恬靜的俊逸麵龐,也越發凝重起來。


  “這是……”


  李淳豐目露驚色,右手五指微顫,竟好似難以維持印訣,仿佛有無形偉力在牽扯阻撓一般,不由愕然抬頭,沉聲道,“逆轉四時,風雲無常,乾坤鬥轉,這是鬼穀秘術!”


  “嗬嗬,看來你並沒有因為天宮院一家之長,便小覷天下人!”


  儒衫中年淡笑道。


  “你在閬中布此奇局,影響天時,乃至改換某個人的運數,絕難瞞過師尊!”


  李淳豐麵色微凝,沉聲道,“不管你有何目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嗬!”


  儒衫中年搖了搖頭,淡淡道,“你覺得,這是我能布下的手筆嗎?”


  李淳豐擰眉,再次手掐印訣,卻再次如之前一般,受到莫名偉力影響,轉而自主潰散。


  每次他想要強行推算時,冥冥中,直覺告訴他,必有大事發生,若強求的話,必然會招致厄運。


  “小瘋子,下棋吧!”


  儒衫中年催促道。


  “沒心情!”


  李淳豐深深看了他一眼,驀地長身而起,仰首望天。


  晴空萬裏,風和日麗,可其俊臉漸漸難看起來,彷如暴雨即將來臨前的烏雲蓋頂。


  嘩啦!


  李淳豐再次落座,大袖一拂桌麵,再次掃亂棋局,目光卻死死盯著儒衫中年。


  “嗬!”


  儒衫中年失笑,輕輕一拂袖,黑棋鬥轉,自行歸位。


  可這一次,並沒有恢複如常,白子在其中震顫不休,彷如虛幻,在虛實相間交替轉換,詭異非凡。


  啪!

  李淳豐抖手一子落下,白子陡然平複,卻是占盡上風,連吃三子。


  “嗬,這可與你平素棋風不符!”


  儒衫中年淡笑,幾乎在一瞬間,便落下黑子,使得白子所占上風,瞬間被抵消,甚至有落於下風的趨勢。


  “今時不同往日,你賭鬼都能跑到閬中來攪風攪雨,我又算的了什麽?”


  李淳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隨手又是一子。


  啪啪啪!

  黑子如泥塵,驟遭重擊,化作飛灰飄散,可在又一黑子落後,白子也同樣被吃,而且頹勢漸露。


  隨著黑白棋子漸漸消減,縱橫交錯的棋路,都好似不再明顯,交織成線,一團亂麻。


  可李淳豐的麵色,卻是越發凝重三分,就在隻剩下最後九顆棋子時,陡然抬手一拍棋罐。


  嗡!

  天青色毫光乍現,白色棋子盡皆化作齏粉,內裏卻有雲霧閃動,依稀可辯,似有兩道身影在極速碰撞糾纏。


  “極光劍、寒星槍!”


  李淳豐目光微凝,一字一頓的看著儒衫中年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早年你成道之前,因某件寶物,機緣巧合之下,他們曾經追殺過你。”


  “是有這麽回事!”


  儒衫中年坦然點頭,笑吟吟道,“不過嘛,他們現在卻是因門下弟子的齷蹉交手,怪不得誰來!”


  “哼……”


  李淳豐冷哼一聲,正待說什麽時,一枚白子陡然崩散,隨即棋罐上的光影鬥轉,出現了三道同樣在交手的身影,“這是……”


  “哎呀,是長孫老鬼啊,這老家夥扒灰扒到親侄子頭上,可怪不得我!”


  儒衫中年笑道。


  “呼……”


  李淳豐長吸口氣,眼看著一連兩顆白子崩散,麵色一緊的看著第三次出現的光影道,“他們……”


  “你不會這麽健忘吧?”


  儒衫中年眯了眯眼,不無調侃道,“當年你拜入那位門下,他們可是送你一件易道至寶,那件寶物,我記得是多年前,我與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九死一生取得!”


  “所以呢?”


  李淳豐擰眉,麵色沉凝道,“你現在弄出這些,就不怕身死道消?你應該知道,師父已經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你根本活不到現在。”


  “所以呢?”


  儒衫中年麵露嘲弄,目中卻有壓抑到極點的瘋狂湧動,“我就該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夾起尾巴做人,要不要給他立生祠,日日祈福?”


  “你……”


  李淳豐似乎沒料到對方怨氣如此之大,竟是不惜舍命一搏,在閬中天宮院山門外,鬧出如此大動靜。


  “是不是很意外?”


  儒衫中年似早有所料,卻是第一次拂袖震散了棋盤,白子陡然散去三枚,點指棋罐中變幻的光影道,“你真以為,我與令師之爭,是聖道之爭?還是說,你學藝至今,會看不透當年之事?”


  李淳豐驀然,目光沉凝的看著光影中閃爍的幾道身影,哪怕其中有一道他極為熟悉的身影,袖中雙手陡然握成了拳頭,卻是無計可施。


  因為,這是易算周天之術,采納天地間的一縷氣機所化,實則發生在萬裏,乃至更遠的所在。


  縱然有心,也無力阻止!


  “一門雙聖,令師倒是好算計!”


  儒衫中年目露嘲弄,神色冷然,“都說我們這一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不知,天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就連玄聖老祖,都不得不自封於安山湖,萬載不問世事,就怕惹來天劫。


  令師倒是好魄力,想要一門雙聖,算盡千古,盡知未來,但事上哪裏有這種好事?


  以你的聰明,應該早就想到,哪怕真要觸碰外來天機,必然也要獻祭於天。


  你猜,獻祭的是誰?”


  李淳豐麵色沉凝,默然不語,唯有袖中手,握成了拳頭。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可你念著養育之恩,授業之情,聽之任之,不聞不問,豈不知,實乃助紂為虐!”


  儒衫中年話如驚雷,引得涼亭外風聲大作,似乎突然間,天色變了!

  “夠了!”


  李淳豐豁然抬頭,沉聲道,“家師縱然真的有私心,可若能窺得一二天機,為我人族度過劫數,小小的犧牲,又算的了什麽?”


  “哈哈哈!”


  儒衫中年錯愕刹那,旋即仰天大笑,似乎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都說不問自取視為賊,那這又算什麽?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古人誠不欺我也!”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李淳豐麵色淡然,恢複如常,看著有些歇斯底裏的儒衫中年道,“縱然與你言明,所為何事,你會答應嗎?你不會,也會如現在這般選擇。


  誠如你所言,哪怕最後的選擇是我,哪怕言明了有什麽意義?”


  “嘿,你呀,真不知說你天真,還是愚蠢!”


  儒衫中年冷冷一曬,隱現猙獰道,“老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態度,老子更討厭那些高高在上,標榜著自身正義,大義在握,哪怕他們真的行的是大義,可卻不聞不問,自以為能掌控一切,卻從未正視過世間生靈的態度。


  這天,還是那天,縱然他們成聖,可與天齊,卻不是他們能俯視蒼生的理由,因為他們的根基,便是天下蒼生!”


  “哎!”


  李淳豐默然長歎,看著棋罐中,那道岌岌可危的身影,足足三息後道,“老賭鬼,現在收手還來得及,縱然你能攪亂閬中天機,一時遮蔽老師感知,但也絕難活著離開,還會牽累無辜。”


  “你看,你這麽聰明,明明一開始就知道,布下這等大局,能夠影響閬中一地億萬裏風雲變幻的,唯有你那位名傳天下的老師,非要顧左右而言他!”


  儒衫中年失笑搖頭,淡淡道,“太史公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認為,我會選擇哪一種?”


  “太史公之言,乃是天地至理,但你今日之選擇,卻沒有第二……”


  李淳豐微微搖頭,似不敢苟同,卻陡然麵露錯愕,驚怒交加的看著所有棋子破碎,棋罐上再次出現的幻影道,“小師弟?你到底做了什麽?那是什麽人?你可知道,那是老師獨子,若他有個閃失……”


  “閃失?”


  儒衫中年冷笑一聲,渾然不覺雙目眼角流淌下的血淚,淡淡道,“我等窺探天機,早已注定了一生孤苦無依,他想要逆天改命,也得問問老天爺答不答應!”


  “你……”


  李淳豐已然不複此前淡然,死死盯著那被一團雷光追殺的青影,手中幾枚符籙卻接連破碎開來,沉聲道,“老賭鬼,速速住手,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若老師震怒……”


  “嘁,一個老神棍而已,真以為能算盡天下人?就算能,可他能算自己嗎?”


  儒衫中年搖搖晃晃起身,口鼻溢血,雙耳近乎融化,整個人都幹癟了兩圈,聲音嘶啞的望著天際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道家清靜無為,淡泊名利,那位真的做到了嗎?”


  “你……”


  李淳豐已然失了分寸,因為如此近距離下,他的傳訊符籙竟然沒用。


  這不是儒衫中年的力量阻止,而是一種特殊的偉力,攪亂了天機——聖道封禁!

  錚!

  就在此時,天光大亮,似有一道電光閃爍,遙遙望去,赫然是一道劍光劃破蒼穹,直入天宮院!

  李淳豐麵色煞白。


  一劍光寒十九洲,天下第一劍仙——李青歌!


  PS;昨晚掛吊瓶去了,今天醒了睡,睡了醒,懵了一整天,晚上才好點,換季了,大家都注意點,忽冷忽熱,容易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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