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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步詩

  自王府中出來時,僅是近黃昏,不知不覺到皇宮時,星辰當空,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看著巍峨的皇城門,吳明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紫禁城,跟這裏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可同日而語。


  無論是用材,還是規模,亦或是上麵不時閃動的點點光影,都給吳明一種浩瀚如淵,神威如獄般的肅穆威嚴。


  進了皇宮,自然不能再坐馬車,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在浩大的皇宮中行走,以吳明和吳福一少一老的身體,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老閹狗果然沒安好心,誠心玩我啊!”


  吳明滿色慘白,不斷的擦著冷汗,心裏如明鏡一樣。


  韓豎有心折騰他,路上不斷催促,又多轉了幾個彎,好懸沒活活累死。


  好在吳福雖然離京多年,但也來過皇宮數次,對宮中路線還記憶猶新,問清楚在養心殿召見,才省了麻煩。


  若去的晚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哪怕是皇子都擔待不起。


  對自身處境,尤其是那位皇帝的心思不甚清楚,吳明不會奢望,能把一個幼童送往敵國為質的人,顧念什麽君臣之情。


  正所謂,無情最是帝王家!


  縱觀曆史,但凡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沒幾個善茬!

  就算被後世尊為聖賢的堯舜禹禪位,其中到底經曆了何等驚心動魄的陰謀詭計,權力更迭,已然不可考究了。


  ……


  “這些大內侍衛散發的威勢好強,雖不如我見過的武道大師,但亦不遠。


  應該是武道修為不低,但武道素養卻差了許多的緣故,看來我的感覺沒錯,這方世界的天地靈氣,比華夏地球不知濃鬱了多少倍,才能滋養出這等繁華的武道盛世!”


  在養心殿外等候召見,吳明依著前世經驗練就的眼力暗自觀察,震撼的同時又興奮莫名。


  沒有什麽,能比發現武道更高境界,讓這位誌在攀上武道高峰的嗜武狂人更振奮的事情了!

  “聖上有旨,宣吳明覲見!”


  小王爺,隻是別人對他的尊稱,吳王之尊雖世襲罔替,但吳明還未繼位,自然不會如此稱呼。


  而且,這裏是皇宮,傳喚的是皇帝,還有誰能跟他比尊貴?


  吳明深吸口氣,緩步進入殿內。


  讓人意外的是,裏麵竟有數十華貴少年男女在座,有如家宴。


  “哎呀,明弟,可是我可憐的明弟來了?快快,讓七哥看看,瘦了沒,受苦了嗎?”


  大宋七皇子趙海濤,肥胖的臉上滿是激動,不顧禮節的快步跑了過來,還沒到近前,一臉錯愕,痛心疾首的高呼道,“明弟啊,不是我說你,誤了時辰也就算了,父皇乃一代仁皇,不會苛責。但你回來,是為芸王妃娘娘祭祀,怎可為了討好父皇就穿吉服覲見?


  你要置父皇於何地?置芸王妃娘娘於何地?置吳王於何地?置天地人倫於何地?”


  “廢物,死定了!”


  韓公公等人一臉陰毒的低下了頭。


  誅心之語!


  如今各國文功武治,文臣主內,最重法禮。


  吳明在戴孝期間,穿吉服麵見,說輕了是年幼無知,重了就是不守孝道。


  噗通!

  殿外,吳福老臉慘白的癱倒在地。


  自回京城,一刻都沒消停,心神動蕩之下,竟忘記了覲見禮服的規格。


  他分明記得,禮服送來了數套,可偏偏就選了一套吉服!

  若被文臣抓住這一點攻訐,弄不好就得安上一個媚上的罪名,吳明的名聲就臭了。


  文字殺人不見血,可不是說著玩的!


  原本以為,皇帝顧念吳王兩代為大宋做的貢獻,會照拂一二,此言一出,不啻於打落塵埃!

  ……


  呼呼!


  偌大的養心殿針落可聞,沉寂中隻有壓抑的呼吸聲,沉悶的讓人心跳減緩。


  眾人臉頰一陣抽搐,似在極力克製情緒,另有幾名衣著華貴的嬪妃冷眼旁觀!


  端坐上首正中的趙宇坤,麵無表情卻更顯威嚴!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哪怕趙宇坤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情緒,卻有如狂風暴雨即將到來!

  “皇上恕罪,老奴……”


  吳福想要擔責,早被如狼似虎的侍衛拿下。


  趙海濤略顯狹長的雙眼中滿是嘲弄。


  “呼,第一次見麵,就有如此濃鬱的怨念,果然,這倒黴孩子的殘念在影響我!”


  吳明將所有人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雙拳死死緊握。


  這股怨念之深,哪怕吳明久經殺戮,也不由膽寒!

  若非趙皇氣息淵渟嶽峙,威嚴如天,若非吳明極力壓製,當場就要怒吼質問。


  “扶不上牆的爛泥!”


  如此一來,那些皇子皇孫,對吳明更加輕視,眼中滿是嘲弄!

  在外人看來,分明是嚇傻了。


  “小屁孩,跟我玩,你太嫩了!哼,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區區王八之氣,嚇唬老子?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作為當事人的吳明,兩眼無神的看向趙宇坤,暗自冷笑,緩步走向旁邊的香爐。


  作為現代人,天地君親師的封建理念,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想他吳明縱橫天下,區區上位者氣勢就是個屁。


  劈啪!


  寂靜的大殿中,香爐傳來清晰可聞的莢蝶香煆燒聲!


  此香狀如蝴蝶,對半而生,燒而現清幽香氣,可清神、鎮痛、緩疲勞,乃是珍貴的天然香料。


  “這小子傻了吧,莫非是要撞上去,用苦肉計打動父皇?”


  “蠢貨,若父皇如此好愚弄,也不會穩坐皇位數十年,北抵北域金國妖蠻,威壓東域數百諸侯國!”


  “不知所謂的東西,在草原跟一幫蠻子呆久了,腦子也傻了!廢物就是廢物!”


  眾人以為他會惶急的跪倒在趙宇坤麵前,祈求寬恕,不由暗暗譏諷。


  唯有一明眸皓齒,二八帝女,秀眉微蹙,似在打量,又似探索。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吳明目光微垂,不經意間露出一抹沉痛的緩緩掃過眾人,看向趙宇坤時又現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畏懼、濡沐,甚至痛恨的神色。


  隨著這首前世當年感動人皇,流傳百世的《七步詩》緩緩道出,所有人無不悚然,冷汗涔涔。


  “父皇,兒……兒臣……”


  一幅‘兄友弟恭’的趙海濤,當發現吳明最後看向自己,不由通體發寒,瞬間癱倒在地!

  皇室家教極嚴,文治武功無不兼修,任誰都懂這首古詩的寓意!

  雖然兩人不是親兄弟,但卻同為宋人!


  吳明被北宋皇室趙家送往敵國為質,吳家上兩代為東宋戰死,功勞何其之大?


  此詩一出,好似不僅是少年在表達憤怒,更似是在質問趙宇坤!

  養心殿寂靜無聲,若之前是暴風雨將至,如今便是地龍翻滾將起,天崩地裂就在眼前!

  ……


  “你受苦了,朕對不起旭弟,對不起吳叔!回去後,好好將養身體,給你娘守孝一年吧!”


  趙宇坤突然起身,麵上罕見的疲憊之色一閃而逝,拂袖而去。


  在座的幾個年長皇妃,皆是露出錯愕之色,給自家小子使了個眼色,便緊隨離去。


  同時離開的,還有那名帝女,臨走時深深看了眼吳明。


  “皇上,皇上!”


  一名絕美的嬪妃,怨毒的掃了一眼吳明,小碎步跑開。


  此女乃是榮貴妃,趙海濤生母,吳明這首詩可把她兒子坑慘了。


  隨著趙宇坤和眾長輩離開,所有人無不大鬆了口氣。


  “賭對了!不過,這家夥到底什麽意思?我明明感覺到,他對我有殺意!

  哼,算了,當年各國政要都被老子宰了不知凡幾,別看你是皇帝,敢惹我,照樣抹了你脖子!

  倒是那小丫頭的眼神有些意思,莫非是看上哥了?”


  吳明低著頭,漆黑的眸子中閃過懾人精芒。


  直覺告訴他,短時間內沒有性命之虞!


  這樣一來,就有了弄清楚來龍去脈的時間!

  ……


  “明弟,快坐,你常年在外,受苦了,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父皇特地囑咐禦膳房做的!”


  “哎呀,明弟啊,不要這麽嚴肅,父皇是記掛著你的,兄弟們也掛念你!”


  “明兄……”


  眾皇子皇孫趕忙擺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拉著吳明,寒虛問暖。


  至於始作俑者趙海濤,非但沒人去踩一腳,反而寬慰解釋,似要讓兩人盡釋前嫌。


  “嗬嗬!”


  吳明‘傻樂’著應酬眾人,心底對皇家親情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兄友弟恭,無論是做給人看,還是故意惡心趙海濤,但今晚發生的事情,明日一早必然會傳的沸沸揚揚。


  趙海濤這位皇子,算是被這首詩,打進了泥地,名聲臭的可怕!

  “小兔崽子們,變著法的想要我的命啊。以我現在的身體條件,山珍海味胡吃海塞一通,今晚就得上演一出小王爺撐死的戲碼了!”


  虛不受補,乃醫理常識,哪怕有人年幼無知,幾個年長的皇子皇孫也必然懂得。


  歹毒用意,昭然若揭!

  可吳明非但來者不拒,與眾人把酒言歡,竟將幾名修為不弱的皇孫給灌趴下了。


  幾個皇女公主撐不住率先離席,接著是幾個地位不高的皇孫外戚。


  到最後,眼見吳明興致盎然,為首的幾名皇子看出蹊蹺,告退離席。


  就算其中有幾人武道有成,也經不住這麽灌酒。


  “哼,當老子被活活燒了一通,是白搭的嗎?沒想到,命火這玩意還有如此作用,這些酒水也不凡……嗝!”


  吳明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酒嗝,扯著嗓子喊,“來人啊,都給我搬回慈芸苑,怎麽,我的話不好使?你們想抗旨不成?”


  “大膽,你是什麽東西,也敢說抗旨?”


  韓豎沒坑到吳明,忍不住怒氣勃發。


  “嘁,今晚是皇帝招我覲見賜宴,這些東西不是給我的,難道是給你們的?”


  吳明翻了個白眼,傲然道。


  韓豎等一眾太監,麵麵相覷,不得不依從,用錦盒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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