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守雲開遮天月(叁)
如寶眨巴兩下眼睛,神秘兮兮的拉了拉淩洛傖的手,“我剛才在那邊的門口看到這裏會發光呢!”
發光?淩洛傖狐疑的厲害起來,可轉念一想,便伸手拍了拍冰牆,“是不是這樣的白光?”
小丫頭皺著眉頭,一副焦急的模樣,“不是不是!那個光…嗯,確切的說好像是霧一樣,是會飄出來的,而且還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不過那種味道,如寶以前來這裏也聞過。”
對上淩洛傖有些驚訝的眼神,她俏皮的吐著舌頭,“其實,我每三天都會在山門那邊等姐姐,可是一直等不到,所以今天才鼓起勇氣跑進來的。”
淩洛傖有些愧疚的抿了抿嘴,隨即微笑一下,“對不起啊,姐姐不是有意的,隻是…”
然而如寶卻似乎並不在意她的解釋,急忙拉著她的手就往後門那邊走,“姐姐別自責,娘親說了,能和姐姐見麵是緣分,不需強求。”
還在想著那白光的事情,卻聽這孩子這般通情達理,她自然不忍心再拒絕,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雖然著實記不起來以前的事,不過她的身份已經不用再質疑了。
想到這裏,她加快了步伐,走在前麵的如寶察覺到身後的姐姐並沒有像上一次那般拒絕,反而配合著自己的腳步,心下激動不已,很快便走出了後門。
深夜的山頭,除了入夏的蟬鳴聲和著微風吹動樹葉的沙沙作響以外,一片沉寂。淩洛傖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緊了緊捏著那隻小手的五指,將她拉進了身邊,剛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忽然想到這丫頭已經不止一次獨自上山了,自己是過分擔心了罷。
果然,如寶從腰間取出一隻三隻手指粗細的小木棍,在附近的一顆頑石上用力一劃,細弱的火苗頓時燃起的光亮,雖然昏暗,卻在這片漆黑中,給了兩人適度的安心。
小心翼翼跨過一顆又一顆攔路石,淩洛傖一手拉著如寶,一手撥開及膝的灌木問:“你娘親她,那麽晚了居然會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嗎?”
如寶舉著燃著火苗的木棍,幾次想要抽出手自己走,奈何被她攥得過緊,隻得用手肘為自己開路。眼下,正聚精會神在快到胸口的那些雜草灌木上,便隻是隨意答了一句,“我幾乎天天帶著弟弟妹妹上山采藥,娘親早就習慣了。”
哦。淩洛傖憶起之前她就提過采藥一事,隻是不清楚緣由,想了想還是收回想要詢問的話,去看了自然就知道他們家的情況了吧。
好不容易下了山,如寶指著西麵的那條岔路,“姐姐,那邊走。”
一路兜兜轉轉,約摸一個多時辰後,道路兩邊才出現一些隱約可見的燈火,借著小木棍的光亮,淩洛傖這才看見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小村落中。是夜,絕大部分人家已經熄燈而眠,這時,如寶加快了腳步,從她呼呼喘著得氣中,不難發現她逐漸激動的情緒。
很快,兩個人便在一個簡陋的小庭院門口停下。
望著麵前這稱不上精致卻也實屬平常的兩間小屋,淩洛傖朝如寶嫣然一笑,“你的家?”
小娃娃點點頭,拉著她便走上前,猛地一把推開門,“娘親,娘親你看誰來了!”
屋內的裝飾甚是簡易,不過看著卻頗為溫馨,不知為何,麵前這擺設,在淩洛傖看來,似乎透著一種熟悉的味道,好像自己也曾經擁有過這樣一間小屋一樣。
內屋,柳清措正在案頭擺弄著一塊早菊絲帕,聽到如寶興奮的聲音,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掀開深藍色的門簾,一眼便瞧見了眼神有些朦朧正到處打量的淩洛傖。
這個姑娘…柳清措一陣激動,就是當日救了自己一家子的恩人沒錯!然而倏地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她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那時候的眼神,縱使再冷,卻全然沒有今時今日這般陌生起來。
淩洛傖凝著眼眉,注視著麵前這個也就二十多歲的女人,很明顯,平日的操勞的辛酸早已經將她姣好的麵容掩蓋的差不多,然而那雙盈盈透亮的雙瞳卻依舊可以看出屬於她的那種獨特的氣質。
小小的如寶卻沒看出這兩個大人間此刻的各種心思,她急急上前拉著柳清措的手,“娘親娘親”的喚著,這才將這個一時愣了神的女子喚回了神。
柳清措輕柔一笑,“淩姑娘。”
淩洛傖先是愣了愣,不過很快便熟悉了這麽一個稱呼,也回應的點了點頭,仔細回憶著如寶提過的信息,終於不慌不忙的跟了句,“柳姐姐。”
柳清措忙將她請進裏屋,還沒坐下,如寶便已經捧著水杯熱情的送了上來。
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淩洛傖接過水杯,環視了一下這個幾平米大小的房間,一床,一桌,一櫃,就這麽簡單。
很快,她瞧見了那兩張熟睡中的粉嫩童顏,心底也跟著渲染出一片柔膩來。
“真是不好意思啊,淩姑娘,如寶一定一直去煩著你吧?”替她將杯子裏的水加滿,柳清措柔柔的問。
“才不是呢!”剛準備爬上床的如寶,立刻跳著蹦到她娘麵前,委屈的撲紅著小臉,“我才沒有總是煩姐姐!”
淩洛傖笑得更歡了,“對對,如寶很乖,是姐姐不好,到現在才過來。”
“瞧你這個話說的,本來我們就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當初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們母子三人,又怎麽可能逃得出那個畜生的魔爪,如今,你還願意來看看我們,是我們的福分才是啊。”
柳清措肆意著眼底的感激,一手將如寶推到床邊,看她撅著嘴極不情願得躺下,這才回到桌邊, 複又微笑著看著淩洛傖,“後來,那個畜生有沒有為難你?”
淩洛傖猛地一驚,當下叫糟,忘記問如寶當時的情形了,那個畜生,自己根本就不記得是誰啊。
見她一臉為難,柳清措雖是有些詫異她的記性,卻還是提醒道:“高於生,高於生那個畜生,沒有再對你做什麽吧?”
高於生!淩洛傖眼前突然浮現那具死在自己劍下的屍體,眼睛因為輕怒而微微眯起,原來那個男人和自己的過節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於是,她不屑的“哼”了一聲,喝了口水,淡淡一句“死了”,波瀾不驚。
柳清措竭力掩飾著自己對這姑娘這般神情態度的狐疑,默然片刻後,倏地抬起頭,“淩姑娘,你還記得當日在南京城的情形嗎?”她故意將“南京”二字加重音,因為是人都不可能將南京與天津弄混,她這麽做隻是想確定一下,麵前這個姑娘,究竟是不是當日那個拔刀相助的淩洛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