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郎情深重幾欲癡(貳)
葉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眼看著越來越逼近的劍梢,身子往邊上傾了傾,同時舉起右手迅速卻又精準的劈向那隻舉劍的小臂。由於力度猛烈且過於突然,淩洛傖立刻不吃痛的鬆開了手,“哐”的一聲,絕念應聲而落。
腳尖點地,她羞惱的怒視著葉瀾,剛想去取劍,卻被他一腳踢得很遠,隻覺得他低沉的嗓音帶著深不可測的內力,衝撞著自己的耳膜,“簡直就是自不量力。”旋即,那雙飽經滄桑的瞳仁突然死死盯著自己的臉頰,片刻後便聽到他與方才極為不符的咆哮聲,“為什麽會是你!”
淩洛傖唇角上揚,怎麽,又以為我是那個傖兒了?
於是不說話,似乎是氣不過方才那一掌,她便隻是戲謔的看著這個男人,仿佛很享受看他憤怒的模樣,那種好似被折磨過後的咬牙切齒,正好能給她帶去片刻報複的快意。
隻見葉瀾的臉立刻由紅轉白,質問的眼光盯著葉子杉,“她怎麽會在這裏!”
淩洛傖的笑聲在這個時候不偏不倚的響了起來,聽的葉瀾呼吸越發急促,“咯咯”得捏緊拳頭,仿佛恨不得將麵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的女子碎屍萬段。
得不到兒子的回答,葉瀾道是這小子的心一定又被蠱惑了去,氣急敗壞的嗓門越來越大,儼然不見了一貫的鎮定和穩重。“誰允許你來的,當初我們葉府上下正是因為你被搞得雞犬不寧,你居然還有臉回來!是不是聽說子杉要成親了,你故意又回來攪局是不是?別做夢我會像上次那樣放過你,你就是個孽障!”
聽著葉瀾一氣嗬成的謾罵,淩洛傖僵著嘴角的那抹笑意,顯然有些吃驚,沒想到原來這個傖兒竟然給葉家惹了不少麻煩,不過,葉子杉也真算是個癡情的種子,隻可惜,再怎樣,也是要和她人成親了,不是麽。想到這裏,不知何由,她的心裏竟有一絲隱隱的不甘心。
意識到父親的怒氣正不可抑製的上漲,葉子杉一把抓住他的臂彎,企圖可以牽製住他別再有什麽過激的行為,而傷了麵前這個姑娘,畢竟,這時的她已經不是淩洛傖。然而這些事實,卻不可能在這一刻向葉瀾全盤托出。
葉瀾顯然不明白自己兒子的用意,隻是狠狠地白他一眼,心裏暗自責罵著“沒出息的東西”。
三個人就這麽僵持了片刻,還是淩洛傖先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口裏的那個孽障和我有什麽關係,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讓你清楚的是,我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殺了你們。”
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葉瀾回頭詫異的看著葉子杉,試圖從他眼中找到任何可以推翻自己的線索,然而卻見他抿著嘴,一臉痛苦的默然,葉瀾這才發現情況似乎有些微妙。
他側頭湊近葉子杉的耳邊,“她,究竟是怎麽了?”
被這麽一問,葉子杉反倒輕鬆了些,畢竟爹還是發現了異常,也不至於會像剛才那麽衝動。於是他不顧淩洛傖犀利的目光,輕聲說道:“您快回府去,這裏我來應付就成。”
不說倒好,一說,葉瀾的情緒反而又有些上漲了起來,他板著臉,盯著淩洛傖黝黑的瞳仁,“我隻當你是在耍孩子脾氣,若你還把我當你的葉伯伯,那麽趕緊離開,否則,休怪我以大欺小,誰勸都沒有用!”
“葉伯伯?!”淩洛傖冷笑著重複了一遍,卻瞬間劈出一掌,差點打中葉瀾的胸口。
一計不成,她旋即轉身取回自己的劍,輕盈的身子又一下竄到葉瀾麵前,拔出一間卻又被他輕鬆的躲過,還沒來得及轉身刺出第二劍,卻忽然覺得斷了呼吸一般,腦海一片空白,眼皮越來越沉,迷蒙中隻見葉子杉一臉焦急,嘴型好像是“傖兒”二字,卻怎都聽不真切,雙腿發軟,終於失了知覺。
葉子杉抱著淩洛傖薄如蟬翼的身子,看著她肩頸處被葉瀾插上的銀針,也不管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一句怒吼便砸了過去,“你為何傷她!”
葉瀾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此刻的兒子,從未見他有過這一刻的憤怒,半晌才重重歎了口氣,聲音疲憊而失望,“是你的傖兒,要殺你的父親。況且,我隻是讓她睡著片刻而已。”
“可是,可是…”此時的葉子杉似乎有些淩亂起來,要怎麽說,怎麽說才可以讓自己的父親明白,她是無辜的,真正的傖兒是無辜的,“可是,她不是淩洛傖,你明白嗎,她說她並不是淩洛傖!”
葉瀾越聽越迷糊,等到葉子杉將自己的猜想和證實一並告知後,他才淡淡的“哦”了一聲,旋即沉默片刻,便揮了揮手,“帶她回去吧。”
望著兒子焦急的一陣小跑,他心底卻籠上一層深深的陰霾。
這麽多年,我以為你已經釋懷,或者說,你已經做了那麽多可以讓我身敗名裂的事情,如果說被皇上信任,從而自己能夠明哲保身,卻讓你覺得我並沒有給你複仇的興奮,那麽這一次,你為什麽要拿我的兒子來威脅,雲碧瑤,我們之間的恩怨,何時是個頭?
替昏睡中的淩洛傖蓋好被子,葉子杉望一眼站在身側不出聲的葉瀾,嗓音有些嘶啞,“您不是明天才會回來麽?”
葉瀾卻嗤笑一聲,“好在我忘了拿送給貝勒爺的那副字畫,不然,相信你也不會讓我知道,發生過什麽吧。”看著葉子杉一臉苦笑,他猛的打了個激靈,“對了,萱兒那丫頭…”
望著那張睡顏的雙眼微微一閉,“她現在應該在自己房內修養著。”
聽見他語氣中的無奈,葉瀾不難猜出之前還發生過些什麽,便不再詢問,轉身走到房門口,“我去看看她。”
“吱嘎”一聲拉開門,卻見清霜神色擔憂的站在門口,見到葉瀾,卻仿佛驚弓之鳥般轉身就走。
“清霜,有什麽事嗎?”見那丫頭戰戰兢兢的回轉身,點了點頭,葉瀾這才想起她似乎服侍過淩洛傖,而且就算直到她逃婚離開葉府,這姑娘也每天堅持去打掃那個房間,那個時候,就應該看出了這份忠心來。
見她時不時偷偷瞄著自己身後的房間,葉瀾心下了然,點了點頭,“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