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恨欲加何鎖心(伍)
“傖兒。”聽著葉子杉嘴裏的一聲低喃,淩洛傖身子一僵,他在叫誰?
此時的陸凝萱早已經泣不成聲,沒想到天意竟會如此弄人,是不是自己不上葉府,他們兩個就不會見麵呢?
一旁的音音早已經沒了主意,惆悵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主子跪坐在地上,十指緊緊捏著砂石,明明儼然已經哭成了淚人,雙眼卻死死盯著葉子杉,是委屈還是憤怒,卻著實看不真切。
就在這個目光有些呆滯的男子正準備抬腳走向淩洛傖的時候,卻聽到一聲聲嘶力竭的怒吼,“葉子杉!”
陸凝萱大喘著氣,抬起手就將滿手的砂石往葉子杉臉上撒去,接著終於迅速站了起來,眼神決絕的道了一句,“你敢走近她試試看!”
淩洛傖並不知道他們兩個在顧及或者是爭辯什麽,雖然急切的想要和這個出現的正及時的男子來個了斷,自己擎劍的手卻不知何故,怎都抬不起來。
她惱著神色看了一眼有些莫名發顫的手臂,凝著眉間不耐煩的看向有些抓狂的陸凝萱,“這是我和他的恩怨,你最好離開,否則休怪我刀劍不長眼。”
剛想對著葉子杉再次發怒的陸凝萱,聽到這麽一句好不挑釁的話後,迅速轉過身來,歪著頭鄙夷的看著淩洛傖,“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
積在心裏的怨恨堆積的越來越高,明明理虧的是這個女人,是她一聲不吭在婚宴前消失,是她讓師兄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所有難熬的時刻,隻有自己堅持在他身邊照顧著,憑什麽她出現的時候,我就必須消失?淩洛傖,你以為我的成全就等於對你無限製的忍讓,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你錯了,大錯特錯!
她隨意抹一把臉,轉眼盯著還有些發懵的葉子杉,語氣毋庸置疑,“你給我回去,我不許你見她,決不允許!”
然而這時的葉子杉卻好似被控製般,輕輕推開擋在他麵前的陸凝萱,向著淩洛傖跨前一步,再一步,直到咫尺之間,能夠清晰的聽到她有些不自然的喘息聲。
音音早察覺到情況不對,卻礙於沒有機會也插不上手,正好見陸凝萱這一瞬間的錯愕,連忙拉著她的臂腕,勸說著要離開,卻被她猛然一把推倒在地。揉著酸脹的臀部,她剛想站起來,卻聽到又一聲清脆的掌摑,望著葉子杉右臉的五指印,她趕緊站起來退到一邊,識相的閉上了嘴。
被那一記耳光才打醒的葉子杉,終於回過神看著早已淚眼婆娑的陸凝萱,聽著她口中的一聲聲質問,自己心裏除了愧疚,還是愧疚。可是能怎麽辦?麵對自己最愛的女人,他早已經失了理智。這一點,他早就明白!
淩洛傖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幕,眉頭鎖的更緊,“你們兩個在演什麽戲呢!”
聽著她語氣中的冰冷和陌生,葉子杉這才意識到清霜方才的失態和她口中的“變了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意思。麵前這個與淩洛傖一模一樣的姑娘,儼然不再是當初那個生性偏執,卻善良的落難千金了。
來不及跟萱兒這丫頭解釋,隻是目前的狀況很複雜,他隻能低頭吩咐一聲“快走”,希望這姑娘別再那麽癡纏這一刻。然而這麽一聲清雅的低喚,在陸凝萱聽來卻變成極度諷刺和不尊重的表現,於是她幹脆昂起頭,冷笑著看著這個男人,“我告訴你葉子杉,這一次,別再以為我會那麽好被打發,我…”
話還沒說完,陸凝萱隻覺得肩頸突然一記劇烈的酸痛,接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淩洛傖揉著因為用力過猛而有些發脹的右手,嘴裏輕描淡寫的扔出一句“吵死了”,便重新看向葉子杉,發現他眼底竟透著絲絲恐懼,心裏不免覺得有些鄙夷起來。
“傖兒,你…”接著陸凝萱頹然倒下的身子,他招呼著在一邊嚇得不敢出聲的音音將其帶回去,便搖著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這個姑娘,卻欲言又止。
怎麽又是“傖兒”,淩洛傖的腦袋再一次裂開般痛了起來,扔了劍,她幹脆蹲在地上,一時之間別無他法。
葉子杉看著她一臉痛苦,一下子沒了主意,心急火燎的上前,也不管前因後果了,此刻就想將她扶起來,好生照料著。沒想到他的一番好意,淩洛傖不但沒有領情,居然還惡狠狠的將他一把推開,“滾!不要跟我假惺惺,我最討厭沒有擔當的男人!”
被她的這句話噎的一頭霧水,葉子杉蓄著眼底的疑問,無奈還有心痛,抿了抿嘴,終於還是開了口:“傖兒,你究竟怎麽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告訴我!”
淩洛傖冷笑一聲,聽著這一聲聲更近乎哀求的詢問,這才了然,自己一定是和某個人長的很像,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誤認,而那個人應該是叫“傖兒”沒錯,那麽之前的那個孩子,也一定錯把她當成她了。
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那麽巧的事,不過從這個男人的眼底,不難看出他對這個傖兒的情深意重,不然也不會當著自己未婚妻子的麵,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可是,經過上一次的殺戮,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幽道教的冷念,或者說,自己今天的打扮更像一些嗎?
想到還昏迷不醒的蕭然和蘭心,還有自己這段時日來的莫名其妙,她眼底的憎恨又冒了出來,卻突然化作嘴角的一抹難以察覺的詭異,盯著他的眼睛,質問,“我隻是,聽說你要成親了。”
葉子杉一怔。這種眼神,明明透著失望和憤怒,語氣卻不冷不熱,是傖兒,是傖兒沒錯啊!
此時的他,不知道是頭腦發熱,還是寧願被騙也不想再質疑什麽,上前一把抓住淩洛傖冰冷的十指,莫可奈何的搖著頭,“當初,是你選擇離開,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看著他一臉痛苦,明明應該有一種折磨人的快意,然而真正當淩洛傖想要笑的時候,卻怎都笑不出來,隻是呆呆的望著這個男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局麵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她要做的無非就是讓紅事變白事而已。
倏地變了臉,她猛地甩掉那雙緊拽著自己的手,蹙眉轉身,陌生而拒人於千裏的氣息在初春乍暖還寒的空氣中,彌漫開來,“我可不是你的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