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箭難防泥足陷(肆)
葉子杉,沒錯,就是這個名字!淩洛傖在記憶深處努力搜尋著,這個男子的麵部輪廓漸漸清晰起來,然而在真真切切記起他模樣的那一刻,卻不知為何,心猛地一下刺痛。
雲碧瑤看她方才還一臉不殺不快,此刻卻皺著眉頭護著胸口的模樣,頓時心生疑盾,害怕她是不是記起了什麽,便立刻將手搭上她的後背,一邊假裝擔心的詢問狀況,一邊卻又將攝念更重的力量拍進她的後背。
倏地,一陣怪異的感覺湧了上來,淩洛傖一陣咳嗽,半天後才平靜。她側著臉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發現剛才的刺痛完全消失,便長長舒了口氣。
“葉子杉!”她又喚起這個名字,轉臉看向雲碧瑤,“師父?”
雲碧瑤表麵上不動神色,實則心底早獰笑一片。
她將頭轉向旁邊招呼了一聲,便見惜繞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慢慢走向她們。
淩洛傖一臉狐疑:這位姑娘,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啊。
還未待她詢問,惜繞恭敬地看了看雲碧瑤後走到她麵前,側身做了個揖,“念兒師姐,我是惜繞,今後就由我照顧你的起居。”
照顧,我?淩洛傖猛地瞪大雙眼,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兩年的姑娘,怎麽都無法想象自己居然還需要被人照顧?
雲碧瑤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牽起她的手,寵溺的輕柔了兩下,“念兒,你大病初愈,我實在不放心,讓她陪著你,起碼有個照應。況且惜繞這丫頭天資聰穎,有的時候可比你細心的多。”
淩洛傖雖然還是不太習慣,但也不敢忤逆師父的意思,便生硬的點了點頭,卻依舊警惕地看著這個姑娘。
對於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她心生芥蒂。這種複雜的情緒,雖然很不喜歡,但卻莫名其妙的好似生根般流淌在她血液中。
初春的晴空將整片土地照得暖洋洋,然而淩洛傖周身一陣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吸了吸鼻子,“師父,什麽時候,我可以去看姐姐。”
“想看就去看吧。”雲碧瑤微笑著,眼底卻故意蓄著疲憊。
淩洛傖心疼的看著此刻的師父,點了點頭便站起身,剛想走卻回頭,凝著眼眉一字一頓道:“師父明日就教念兒練劍吧,葉子杉,我一秒鍾也不想耽擱。”
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惜繞剛想跟上去,卻被雲碧瑤攔了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她識趣的退後兩步,垂著頭,心裏卻一陣激動,這麽多年來和師父的親密程度都沒有這一天來的高,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雲碧瑤輕撚著自己烏黑的發絲,半晌才悠然的開口:“山莊上下我都交代得很清楚了,關於淩洛傖的身世背景,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惜繞點點頭,“念兒師姐從兩歲開始就進入山莊,後來為幽道教的教徒,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隻不過因為在上一次的刺殺過程中反遭陷害,導致蕭然師姐還有蘭心師姐一起昏迷不醒。”
雲碧瑤滿意的看著這個姑娘,“看不出來,你這個丫頭還真的是很機靈,前兩年對你的忽視,真的是委屈你了。”
惜繞猛的抬起頭,盯著那雙肆意著溫暖的丹鳳眼,臉竟然刷的一下紅了起來,接著重新垂下頭,“惜繞不敢高攀!”
雲碧瑤沒想到她居然對於自己這句冠冕堂皇的話有這等激烈的反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來,這丫頭對自己的敬意遠遠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啊。這一點,果真是自己的沒有料到的,雖然不清楚緣由,不過無論如何對自己的計劃有益無害。
她起身拍了拍惜繞的肩膀,“明日和你念兒師姐一起過來,我不介意你在旁邊學習一下。”
姑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顫,抬起滿是受寵若驚的雙眸,激動地看著雲碧瑤,“真的嗎?”見她鄭重的點頭,心裏頓時欣喜若狂。
這就是所謂的時來運轉嗎?記得之前時不時會和蕭然師姐抱怨,說自己永遠得不到主上的垂青,即使一開始出於私心徘徊在蕭然左右卻依舊沒有任何回報。不過,原來自己是在等一個時機,而現在,不知道淩洛傖的出現是不是這個時機的推動者,她似乎並不介意被雲碧瑤利用,那雙平日裏永遠隻是冷漠的丹鳳眼對她偶爾的溫柔,竟讓她忘乎所以。
早在誤打誤撞進入山莊,看到雲碧瑤的那一瞬就已經下定決心對她死心塌地,對於自己這般崇敬的心態,她曾經困惑過,然而始終找不到答案,久而久之她也不了了之,不尋也罷。
回過神的時候,隻剩自己一個人站在石凳邊,雲碧瑤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她用手背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發燙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便也轉身,腳步輕盈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似乎是山頭過高的緣故,陽光在山穀入口處戛然而止,淩洛傖踩著剛冒出頭稀稀疏疏的青草地,一步步走近那個百米外的石洞。
站在洞口,望著裏麵的冰冷陰暗,她突然一陣心悸。姐姐居然就躺在這個地方嗎?
深吸一口氣,她抬腳走了進去,聽著洞中若隱若現的滴水聲,在經過三兩個也不知在這裏停放了多久的昏迷弟子身邊後,終於在石洞最裏層的一個小隔間中找到了沉睡中的蘭心。
遠遠望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她內心一陣惶恐,想走近卻又害怕走近,明明迫切地想要知道姐姐的安危,這一刻卻覺得有些牽強起來。
為什麽自從醒來之後,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總是在糾纏著自己?!
她抿了抿嘴,終於走近蘭心身邊,伸手摸了摸石台,發現它居然異常冰冷,觸電般縮回手去,她心疼的看著蘭心,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姐姐。”就在她猶豫著喚出這兩個字後,心裏好像被什麽照透一般,那股對親人的炙熱情感和思念便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姐姐!”她將手撫上那張還帶有一絲餘溫的臉頰,突然心痛不已,那種強烈的遺憾占據心頭,偏執的不願意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