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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執子之手攜老情(壹)

  葉瀾在後院長廊上疾步如飛,陸凝萱必須小跑起來才能趕上他的速度,好不容易並肩而行,她瞄了瞄一臉凝重的師父,自己心裏卻也五味俱傾。眼看著快到大堂,她才鼓起勇氣傾出自己的不滿:“師父,您為什麽那麽希望他們兩個成親!”


  葉瀾頓時滯了腳步,轉身看著那張有些埋怨的神色,心裏立刻顯出內疚來。他過去撫著陸凝萱的頭,“很多事情你都還小,不明白。”


  “可是,如果被師兄發現了,娶長寧格格隻是您編出來的,他會不會生氣?”


  葉瀾不語,半個月前的一次談話又湧上眼前。


  ***

  聽說子杉突然發起高燒,進宮麵上的葉瀾立刻頂著狂風驟雨跑回大學士府,奔進兒子的房間看到床上那張燒得發燙的臉正迷迷糊糊低喚著淩洛傖的名字,頓時心痛萬分。一眼瞥見他手裏緊緊拽著的那塊早菊絲帕,他當即皺下眉頭質問站在一邊的丫鬟小雅:“這塊東西不是讓你扔了麽,怎麽還在!”


  小雅立刻驚慌失措得跪地不起,低著腦袋顫顫巍巍道:“奴婢該死,沒想到,沒想到扔在府外居然會被風吹了回來,掛在後院的青鬆上。少爺他,他冒雨爬上樹,別人誰的忙都,都不要。”


  葉瀾的眉頭越蹙越緊,突然看到葉子杉左臂上有一塊包紮的痕跡,“這個呢!”他指著那塊紗布,“這又是怎麽回事!不是派人好好看著他了麽!”


  小雅的頭低的更深,猛的閃了自己一個耳光,“是奴婢,沒能看好少爺,昨天他舉著劍威脅大家,這才一個人跑到後山,然後,然後回來的時候,就有了這道傷口。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不應該讓少爺走,打死奴婢也不應該讓少爺一個人出去!”


  葉瀾不再說什麽,揮揮手摒退了房裏所有的人,獨自坐在葉子杉的床邊,試圖去拿他手裏的絲帕,竟被他死死拽住,隻得放棄。重重歎了口氣,這身傷,可能一兩個月就會痊愈,可是他心裏的傷又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愈合?

  門“吱嘎”被打開,葉瀾立刻沒好氣的吼道,“不是讓你們都出去幹活了嘛!”轉頭,竟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仔細想了想,這才憶起,這個女子不正是突然出現又莫名失蹤的蘭心嗎?

  蘭心慢慢走近,同情的看了看昏迷的葉子杉,又轉向一臉驚訝的葉瀾,一開口卻叫他更加咋舌。“我沒料到他居然對傖兒如此情深意重,或許我當初的決定真的做錯了,傖兒需要的不是自由,而是一個真真正正溫暖的家。”


  “你究竟是什麽人!”葉瀾怒著神色站了起來,卻又擔心吵醒葉子杉,隻得控製自己的憤怒,握著拳頭瞪著這個女子。


  蘭心對他的情緒視而不見,依舊仿佛自語般平靜的開口,“我知道傖兒在哪,隻要她願意回來看到葉子杉的這幅病容,那麽這兩個孩子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葉瀾還在思考這句話的用意,卻見那女子快步走向門口,他禁不住低喊一聲:“你究竟是誰?為什麽願意出手相助?”


  蘭心深吸一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隻是想讓傖兒幸福,僅此而已。”


  待她走後,葉瀾品著這句疑點重重的話,終於理不出任何線索,卻突然明白這個蘭心是在叫自己使苦肉計,於是想到早些年皇上提起過將長寧格格賜婚給子杉一事,若是用這個做幌子,那麽一切就都變得很可能起來。


  ***

  眼下,終於一切都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慢慢步入正軌,他的心底除了欣慰,卻裹著一層淡淡的哀傷。


  陸凝萱見自己的情緒得不到重視,頓時紅了眼圈,“可是,那萱兒怎麽辦?”


  葉瀾聽著身邊的哭腔,看著她努著嘴一臉委屈,隻恨自己當初作孽太深,負了一個,傷了一個,又害了一個。現在,卻最想為唯一的兒子做些什麽,算是彌補那個“傷”,希望子杉能夠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而不再像當年他娘那樣,硬生生被人拆散,而那個人,卻正是自己。


  葉瀾呷著嘴角的苦澀道:“是師父對不起你,我答應你,一定為你尋一個比子杉更好,更適合你的人。”


  陸凝萱含著眼淚笑了起來,“那個人,心裏一定要有我。”


  葉瀾怔了怔,隨即點頭。


  忽然,頭頂暗了暗,仿佛就那一秒的瞬間,陽光被什麽遮住了一般。葉瀾抬起頭,見天空萬裏無雲,更沒什麽大鳥經過,心裏狐疑起來。他四下轉動腦袋企圖尋找什麽,卻聽到陸凝萱向前跑了兩步一聲質問,“你是誰!”


  循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一抹刺眼的紅色在西邊圍牆上明晃晃的眨著自己的眼睛,立刻製止陸凝萱舉著劍逼過去的動作,看著那個妖媚的男人朝自己詭異的微笑,旋飄逸著消失不見,他心底一涼。


  南宮賦,不對,是雲碧瑤,你究竟想搞什麽鬼?!

  婚期定在一個月以後,正月初八。


  這段期間,葉瀾都在張羅著成親的事,葉子杉不敢太過招搖,心裏一直都在擔心這罪犯欺君,爹如何妥當其中的厲害關係,畢竟對於事實的真相,他並不知情。


  至於淩洛傖,一開始的時候還很難將自己投入到即將到來的新的身份中去,時常會發呆一陣。隻是看到被葉子杉留在梳妝台上的那塊早菊絲帕時,嘴角的笑意便會不自覺地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那種幸福感就膨脹的很飽滿,緊緊包裹著她的心,叫她終於放下了身架,放下了過去,努力憧憬著一個全新的開始。


  於是,她每日都會抱著一捆絲線帶去葉子杉的房間,陪他吃飯說話,手還不停歇的飛針走線。


  看著她手中一閃一閃的銀光,葉子杉會忍不住擔心她會有被紮傷的危險,每說三兩句話便會冒出一句“當心紮到手”或者就是“還是別繡了,我總是會提心吊膽的”。


  而淩洛傖卻輕笑兩聲,繼續著手上的活。她隻是想繡一塊真正屬於葉子杉的東西,好讓他時時帶著。虧欠他太多,是時候慢慢還債了不是嗎?

  其實葉子杉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隻是她執意要讓他再躺半個月才可以下床走動,這樣才能好的徹底,不至於落下什麽病根。


  葉子杉甚至開始感激起那個寫神秘字條的人,若不是她,或許根本無法再見到淩洛傖,而現在這一刻的幸福,也是這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奢望。所以,不管她是誰,應該都是出於好意,他這麽想著也就沒有再細究這其中的疑竇。


  眼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就快成家,葉瀾特意為他準備了一快地,讓他們可以做些生意。淩洛傖替葉子杉過去看了看,發現它地處京城南門口,人口流動迅速,特別是那些往來的客商,遊客等更是頻繁。於是兩人商量一番,決定用它蓋一間三層客棧。於是在葉子杉痊愈之前,她便兩天抽一次空去做一下監工,葉瀾看在眼裏更是欣慰自己當初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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