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煎熬

  身高一丈有餘的巨熊，曾經是一片森林的霸主，一身蠻力無人能敵，但在憤怒的地獄雙頭犬麵前，它也隻能趴在地上顫抖。


  可是巨熊也不知道小女孩身上發生了什麽，它帶小女孩回來的時候都還是好好的，過了一會兒再來看時，小女孩的情況就變成眼前這樣了，情急之下它才連忙叫醒了地獄雙頭犬。


  地獄雙頭犬通過精神力從巨熊的腦海中知道了事情的發生經過，知道不應該怪巨熊，它稍微冷靜了一些，連忙思考起了解決方法。


  小家夥的樣子看起來很痛苦，渾身冒汗，全身上下都在顫抖著，這……這看起來有點像是元獸進階時的模樣，難道人類也會進階？可自己從未聽說過啊，是自己對人類了解的太少了嗎？人類進階的話應該怎麽辦？要像自己這樣吞噬大量火元素嗎？那是不是應該把她送到火山口？可這小丫頭也沒有火元素親和啊，能抵住火元素的灼燒嗎？


  地獄雙頭犬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種名為悔恨的情緒逐漸充斥在了它的心間。


  它想把小女孩留在自己身邊，因為它覺得自己可以給小女孩更好的生活，可直到這時它才發現——雖然它確實能讓小女孩免受其它元獸的威脅，但當小女孩自身出現問題時，它就束手無策了。


  幼崽的成長本身就是會伴隨著各種問題的，而地獄雙頭犬對人類的了解太少，根本就無法解決那些問題，也無法將一個人類的幼崽平安撫養長大。


  地獄雙頭犬一開始就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可它卻不願提起，也不願去多想，哪怕巨鷹已經委婉的告誡了它，它卻還是想了很多理由來自我安慰，自我欺騙。


  說到底，它隻是不想小女孩離開罷了。


  可現在，已經到了它直麵這個問題的時候了，若是還想不出解決辦法，也許小女孩就要……永遠的離開它了。


  一想到這，地獄雙頭犬內心便湧起一陣恐懼。


  “啪啪啪！”


  伴隨著翅膀拍打的聲音，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地獄雙頭犬身旁。


  光是聽聲音，地獄雙頭犬便能猜到來的是誰，隻是它現在根本沒心思去搭理對方，目光隻是盯著小女孩，沒有挪開一瞬，臉上滿是焦慮不安。


  看著這樣的地獄雙頭犬，巨鷹無奈地搖搖頭，放下了口中叼著的草藥，傳音道：『我大概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聞言地獄雙頭犬猛地抬起頭，死死盯向了巨鷹，命令般的傳音道：『說!』


  巨鷹心頭沒來由地一怵，心跳驟然加速，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其它的什麽原因，它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隨即回道：『這小丫頭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塊生肉，我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吃下大半了。而據我所知，人類應該是不能吃生肉的。』


  這點地獄雙頭犬也是知道的，它看到過的那些為數不多的人類，在吃肉食時都會升起一堆火，將食物烤熟後再進食。這兩年以來它每次給小女孩準備食物時都會特別注意這點，而且也經常告誡小女孩不要食用生肉。


  我已經警告過她了，這丫頭怎麽會……不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地獄雙頭犬接著問道：『既然知道問題所在，那你可有什麽解決方法？』


  巨鷹是這片森林裏見識最多的元獸，對人類的了解也是最深的。


  巨鷹指了指自己放在地上的草藥，回道：『在我們族群，當有幼鷹吃錯東西時，就會給它們吃這種草藥來催吐，隻是……我不知道人類是否也能吃這種草藥。』


  地獄雙頭犬看著地上的草藥，有些意動，卻還是不敢輕易嚐試。


  元獸吃的草藥對人類是否有用？會不會起到反作用？這個誰也無法確定，可是除了這些草藥之外，它也想不出其它的辦法了。


  該怎麽辦？隻能冒險嚐試了嗎？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這時，巨鷹突然傳音道。


  『什麽辦法？』地獄雙頭犬連忙問道。


  『剛才出去找草藥的時候，我在離這片森林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群人類，他們身上的標誌我有印象，好像是屬於人類世界的某個學院。』巨鷹進一步解釋道，『‘學院’是人類用來養育幼崽的地方，若是那些人的話，應該有辦法解決這小丫頭現在遇到的麻煩，而且，若是他們的話……』


  後麵的話巨鷹沒說，但地獄雙頭犬卻明白——若是那些人的話，就能把小丫頭平安撫養長大了。


  可它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輕易把小女孩交給那些它不認識的人。


  地獄雙頭犬第一次遇到小女孩的時候，她就正在遭受著其它人類的追殺，是地獄雙頭犬把她從那些人手中救了下來。


  同類相殘，這在森林中也是很常見的。當某頭雄獸在族群內競爭頭領失敗後，它的配偶和領地會被其它元獸霸占，它的幼崽則會被全部咬死。


  在地獄雙頭犬看來，小女孩的父親應該就是人類世界中競爭失敗的那頭“雄獸”，至於小女孩，則是那頭不被人類世界新首領所容納的“幼崽”，它怎可再把小女孩送回人類世界繼續遭受其他人類的迫害？

  想到這，地獄雙頭犬不再猶豫，抓起地上的草藥，送到了小女孩嘴邊。


  巨鷹張了張嘴，阻止的話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小家夥，吃下它。』地獄雙頭犬傳音道。


  小女孩虛弱地睜開雙眼，看到了地獄雙頭犬熟悉的麵孔，那張獸臉本是無比猙獰，但在小女孩看來卻如此親切，她沒有一絲猶豫，拿過那些草藥塞到了嘴中，嚼了幾下後就硬吞了下去。


  而就在吞下草藥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惡心反胃感瞬間自腸胃襲上小女孩心頭，她身子往旁邊一側，開始劇烈地嘔吐起來。


  一股惡臭彌漫了開來，像是什麽東西腐爛了一樣。


  旁邊的幾頭元獸看到這一幕卻是鬆了口氣，在它們看來，既然吃了有害的東西，那吐出來應該就沒事了。


  『這次的事算是解決了，以後該怎麽辦？』巨鷹問道。


  地獄雙頭犬沉默了一陣，回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聽到這話，巨鷹沒來由地有些生氣，怒道：『再有下次可沒人能保證救她了！你還要繼續逃避嗎？！』


  地獄雙頭犬被說到了痛處，顯得有些懊惱：『這次的事是個意外，而且……』說到這，地獄雙頭犬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不善起來，『我可是讓你們看好她的，為什麽讓她吃下了這麽危險的東西？』


  巨鷹則是毫不示弱地反駁道：『幼獸本就會模仿學習周圍成年獸的行為舉止，這種事是本能，誰能阻止？就算阻止了一次，下一次呢？隻要和元獸生活在一起，這丫頭就會不斷模仿周圍元獸的行為。吃生食都還好，遲早有一天，她會像雄鷹一樣從山頭一躍而下，或是像熊一樣去掏蜂窩，甚至是像某頭狗一樣四處找元獸打架……到那時，你覺得這具瘦弱的人類軀體能夠經受得住？』


  『那你們就給我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


  『你是說讓我們都跟個人類一樣，不能飛，不能打架，必須吃熟食……整個森林都去適應她一個人？！』


  『對！』


  『無理取鬧！』巨鷹怒罵一句，轉身拍拍翅膀，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巨熊可沒勇氣去和地獄雙頭犬或是巨鷹爭論什麽，怕這兩人遷怒到自己，早在這兩人爭吵時就悄悄地離開了。


  地獄雙頭犬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隻是輕輕拍打著小女孩的後背，希望能緩解對方的痛苦。


  隻是事情卻並不像元獸們想象的那般順利。元獸用的草藥對於一個人類小女孩來說藥性太過強烈，雖然隻是吃了一株，小女孩的嘔吐卻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吃進去的那些髒東西早就吐了出來，腹中空無一物，但嘔吐卻還是在持續著，到後麵吐出的都是些帶著點酸臭的液體。


  經過這麽一折騰，小女孩變得更加虛弱了。靠著地獄雙頭犬躺在那裏，眼睛半睜著，似乎隨時都會閉上，肚子因為嘔吐的痙攣早已酸痛不已，每次一抽動，都會疼出眼淚，那不停襲來的嘔吐感迫使她張大著嘴巴，帶著點酸臭的液體從她嘴角緩緩流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條在岸上窒息的魚。


  一直到清晨，那令人窒息的嘔吐感才停了下來，小女孩早已精疲力竭，不知是昏迷還是沉睡了過去。


  地獄雙頭犬一直在旁邊陪了小女孩整整一夜，一言不發，這一夜對於小女孩來說是煎熬，對於它來說同樣也是，地獄雙頭犬感覺自己之前度過的數千年歲月，似乎都沒有這一夜來得長。


  這一晚，它想了很多很多事，比它之前數千年所想的都還要多。


  現在小女孩休息了，可地獄雙頭犬卻不想，它把小女孩放到了自己後背上，火元素溫柔地包裹著對方，然後站起身，朝著森林某處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