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人獸之戰（六）
“轟！轟！”
巨大的聲響，宛如空中傳來的驚雷，明明是晴天，望遠城的所有人卻都身處在了一片陰影之下。
那陰影並不是雲層留下的，而是兩頭體型無比巨大的異獸留下的，一個是提崗，還有一個則是幻化出了本體的五長老象容。
此時兩者的體型比起剛開始時都已經再次增長了數倍，粗略估計其身高具已經超過了五百米。
提崗身上的土石已經開始變得有些不穩定了起來，每做出一個動作，便會有無數泥塊從身上掉落，控製如此巨大的身體，對於它來說顯然已經達到了極限。
而五長老卻依舊是一副輕鬆自如的模樣。帝王象那莊嚴的麵容在巨大化之後反而更具威嚴了起來，光是看著就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就已經不行了嗎？”象容一邊問著，一邊用長鼻朝提崗抽了過去。
提崗連忙抬起手臂擋在了麵前，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攻擊是擋下來了，但提崗的手臂也解體掉到了地上。
見到這一幕，羽若水雖然心急，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的閃電劈在五長老那巨大的身軀上根本就不痛不癢，隻是留下一個小小的黑點，而她本體的雷鳥體長也不過幾十米，在常人看來足夠巨大，在五長老麵前卻根本就不夠看，還沒他的一條腿粗。
體型大會喪失靈活看起來有些得不償失，但當體型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將會引起質變，變得無堅不摧，刀槍不入。
舉個例子，若是將一把劍插在一個普通人胸口，那人必然會死，但若是插在一個身高數百乃至上千米的巨人胸口，對於巨人來說將是不痛不癢，可能連皮膚都沒有穿透。
這便是體型增加後帶來的變化，想要擊倒對方，你就得使用力度更強範圍也更廣的攻擊方式。
這一點羽若水早就想到了，當五長老和提崗糾纏之時，她便在兩者上空默默蓄起了一片雷雲，現在已經頗具規模。
提崗，再堅持一會兒。
似是聽到了羽若水心中的請求，提崗更加賣力了起來。五長老不停地拆解著石人身上的部位，提崗則是不停地用地上的土石修補著。
這一拆一補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讓狀況就這樣僵持了下來，隻是卻苦了地麵上的人類和元獸。
五長老每次攻擊都會從石人身上拆下大片土石，從數百米之上的高空落下，就像是從天上下的石頭雨，打在了戰場上，四處都是躲避不及被土石壓住的元獸，人類那邊有城牆護著情況倒還不錯。
很顯然，這樣拖下去對元獸有些不利。
想到這裏，五長老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提崗說道；“算了，不和你玩了。”
說完，五長老的體型又再次急速膨脹了起來，六百米、七百米、八百米……在達到一千米的高度之後，五長老才終於停了下來。
他低頭看向了身高還不及他一半的提崗，以及那座他一腳就能踏平的城池，
說道；“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可以讓你離開，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這話顯然是對羽若水說的。
羽若水看了五長老一眼，然後對提崗說道；“辛苦你了，就到這裏吧。”說完她便展開雙翅朝空中飛了過去，一路來到了五長老麵前。
而在羽若水離開之後，提崗也從石人身上離開了，石人隨之徹底散架，土石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座小山。
“我聽父親說過，二長老和五長老都是主戰派中意誌最為堅定的人。”羽若水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麽嗎？為什麽五長老會如此痛恨人類？”
聽到這話，五長老沉默了下來。
他對人類的恨說來話長……
帝王象是森林中體型最為龐大的元獸，除了體型外，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它們那巨大的金色象牙——金色是帝王的象征，是權力和富貴的顏色。也正是因為象牙的關係，帝王象遭到了偷獵者的大量捕殺。
在還是一頭幼象的時候，象容就親眼見證了自己父母還有哥哥姐姐們的慘死。那些偷獵者肩上扛著從它親人屍體上切下來的象牙，臉上帶著豐收的喜悅。
也許是因為它尚且年幼，象牙還沒開始發育，所以僥幸逃過了一劫。偷獵者們用繩子綁著它，關在了籠子裏，然後運到了幼獸.交易市場。
在那裏，它看到了無數有著和它相同命運的幼獸。它們和它一樣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籠子裏，每天隻能得到很少一點的食物和水，周圍的環境肮髒惡臭。
每天都會有幼獸忍受不了這樣的環境而死去，也每天都有人來挑走那麽一兩隻幼獸。帝王象那強壯的身軀讓象容堅持了很久很久，這其間有很多人在它的籠子麵前駐過足，但在猶豫一番後還是搖著頭走開了。
帝王象的體型太過龐大，馴服起來很有難度，而且每天的飲食消耗也太過龐大，不是一般人能承擔的。
象容一天比一天虛弱，一天比一天絕望，就在它即將支撐不住之時，一個小女孩選中了它。
後來它就被帶回了家。
那是一個並不算大的村子，小女孩的家也並不算大，象容的新住所是一片用木柵欄圈起來的場地，在場地的一角搭了個草棚子，供它擋雨用。
那個小女孩有著一張天真可愛的麵容，腦袋後麵紮著兩個羊角辮，走起路來一跳一跳的，看起來頗為有趣，她對象容說道；“小象啊，本來爸媽不同意我選你的，但我在地上打滾了，他們就同意了，我的爸媽很愛我對吧？你的爸媽呢？它們為什麽把你一個人扔在了那裏？”
象容聽不懂小女孩說了什麽，就算聽懂了它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它很慶幸自己擺脫了那個狹小的籠子，也隱約猜到了是眼前這個小女孩幫的自己，它抬起鼻子在小女孩身上蹭了蹭，表達著感謝之意，小女孩“咯咯”地笑了。
自那以後，象容就在這個小村子裏住了下來，並漸漸和村裏的其他人熟識了起來，隨著它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心中因為親人離去帶來的傷痕也在慢慢撫平。
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兩個月，在這期間，人們也接受了象容的存在，並找到了它的作用——耕地。
是的，這個村莊是一個以耕種為生的村莊。
然後兩個月之後，秋收來了。
某一天，小女孩抱著一大堆水果來找到了象容。
她的臉上帶著無比的滿足，豐收的喜悅。
這種表情象容曾經見到過……從那些殺死它親人的偷獵者臉上。
“小象，你看！這些都是我給你帶……”小女孩的話還沒說完就呆愣在了原地。
那頭平日裏溫順可愛的小象似是完全變了個人，眼中帶著無窮的怒火，正一步一步地往她靠近著。
“小象，怎麽了？你為什麽……”
那一天，失去理智的象容殺死了小女孩——殺死了那個把它帶回家，讓它脫離了幼獸.交易市場的小女孩——殺死了那個和它朝夕相處了兩個月，把它當成好朋友的小女孩。
回過神來後，象容衝破柵欄遠遠地逃離了那個村莊，在某片森林住了下來。
它那幼小的心靈在經曆了親人慘死這一打擊之後勉強挺了過來，但這次的打擊卻是徹底擊垮了它。
因為它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恩人，自己最好的朋友。
痛苦和悔恨每天都在折磨著象容，它的內心開始變得扭曲。
直到某一天，它“幡然醒悟”——我為什麽要自責？
殺死自己親人的是人類，把自己關在籠子裏虐待的也是人類，自己會殺蓉蓉也是因為她先刺激到了自己……是的，自己沒有任何錯，所有這一切的事件中，錯的隻有人類。
是人類給自己留下的回憶刺激自己殺死了蓉蓉，所以……蓉蓉不是自己殺的，是人類害死的。
想到這裏，象容開始變得憤怒了起來。
它要為蓉蓉報仇！
從那以後，象容就開始了努力修煉，也許是因為在幼獸.交易市場那段時間給它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它對被關在籠子裏這件事極為恐懼，為了不再被關在任何籠子裏，它選擇了“巨化”這一修煉方向。
在修煉出人形之後，它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象容。“容”取自小女孩的名字“蓉蓉”，為的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複仇。
這，便是象容對人類“恨意”的來源。
事實上，就連他也說不清那到底是恨還是愧疚抑或是自責，但他需要某樣東西支撐自己活下去。
“恨”無疑是這之中最好的。
象容沒有回答羽若水，隻是抬腿朝城池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羽若水知道對方這是不想給自己機會去進行勸說，她歎了口氣，然後抬頭望向了空中——她之前積攢的雷雲都在那裏靜靜地漂浮著。
說實話，她並不認為那些雷雲能擊倒五長老——尤其是在五長老再次增大體型之後。
但現在也隻能一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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