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綁架

  “為國家培養電競人才?”張司長嗬嗬一笑,對唐霖這想法不以為然,道:“既然有職業聯賽,為什麽要地方上去培養人才?直接從聯賽裏麵抽那些厲害的人不就行了嗎。”


  唐霖很高興張司長跟著他的思路走,果然說到了這個問題上,心中暗喜,不過表麵上倒是很冷靜,道:“如果那樣的話,這個電競運動管理中心真的不用辦了。哦,不好意思,我耿直了,您千萬別介意。”


  許助理驚訝不已,她沒想到唐霖這個人膽子是真的大,居然當著張司長的麵這麽說話。不過此時她似乎對唐霖有點改觀了,這個人沒有想像中那麽不堪,說話雖然狂,但也並非沒有道理。


  人就是這樣的,是不是狂妄與身份背景有關係,一個乞丐跑到路邊攤買一碗麵都讓人覺得是狂到沒邊,但一個富豪買一整座島嶼人們都覺得正常,這就是區別。


  唐霖之前的身份是一個來應聘的學生,沒有背景沒有資曆,所以就算皺下眉也能讓許助理對其不滿。而現在唐霖的身份變了,電競專業人士,而且足夠資深,要不然張司長不會請教他,那麽唐霖無論說什麽都算是正常了,許助理自然會改觀。


  隻是她自己不知道原因而已。


  唐霖並不擔心張司長會因為他的話而發火,這與之前在飛機上和郝豐談的情況有些不同,主要就是對自己所處的位置要有一個精確的判斷。既然身價抬起來了,那麽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就要與之相符,否則依然被別人看不起,認為你是心虛,甚至會懷疑你之前說話的可信度。


  與人打交道是一門很深的學問,人都是很賤的,這裏麵的東西說起來過於複雜。而要把握好那個度,很難,需要累積大量的社會經驗,唐霖雖然在這方麵不算什麽大師,但是他在外麵浪了這麽多年,也不可能太差。


  張司長隻是微微皺了下眉,不過倒是沒有怪罪,因為唐霖的話能引起他的思考。按照唐霖的說法,如果隻是在聯賽抽調選手,那麽體育局的控製力更是弱到等於不存在,這一點並沒有錯。


  想到此,他說道:“你的意思是電競協會勢在必行?你不是說不能管辦分離麽?”


  這又是一句套話,唐霖也懶得多說,隻是笑了笑,道:“這個就看局裏的意思了,我哪有資格發表意見?”


  “嗯。”


  張司長點了下頭,不過心中卻很是無奈,這小子水滴不穿,鑿都鑿不進去,看來也不用問下去了。但是雖然唐霖隻是說了一些空話,但對他的啟發卻是不小。


  至少他現在知道電競運動管理中心辦起來首要條件就是各方協調,拿出一個大家都能滿意的方案出來。還有,關於明年的奧運各項政策與管理中心的執行進度不能有任何衝突,那麽正如唐霖所說,在現有聯賽抽人絕不可行!

  不是不能抽,而是不能直接抽,要麽管理中心掌控職業聯賽,要麽就要給對方一些壓力。而這是一個大方向,雖然具體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麽做,但已經很有收獲了,不是嗎。


  唐霖一句話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如果郝豐在這裏一定會驚得目瞪口呆,這小子太會把握時機了。郝豐同誌在隔壁說得嘴都幹了卻比不上唐霖在這邊喝茶閑聊,也是個悲劇。


  “小夥子,你很不錯。”張司長覺得沒有繼續問下去的必要,但是他對唐霖倒是開始感興趣起來,這小鬼確實有點能耐,談吐雖然有很重的市井氣,但是說的都在點上。至於話的內容很空,他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反而更能說明這小鬼不簡單。


  “哪裏哪裏,張司長您這真的抬舉我了。”唐霖雙手合十,適時謙虛了一下,不能讓人家心裏的怨氣積累起來。


  上位者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不行,放低姿態詢問本就是耐著性子,雖然有時候還能用不恥下問的道理來自我安慰,但卻不能持|久。適當表現出一點狂,那代表有資本,能讓人重視,但卻不能過份,否則後果誰都可以想象了。


  當然,無論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怨氣是一定會有的,哪怕你表現得再謙遜也是一樣,沒有誰有那麽寬廣的胸懷。所以揚過之後就要抑,這個度都把握不好那還混個屁啊。


  果然,張司長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喝了口茶然後問道:“你在洛江那邊做得開心嗎?”


  “還行吧。”


  “不過我這邊都還沒有政策出來,你那邊就開始做了,小夥子,你就算準了你做得起來?”張司長突然眯起了眼睛。


  唐霖心中一驚,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剛才一直想著怎麽才能左右張司長關於電競國家隊的選拔方案的決策,卻沒有想到自己過於急進了。本來嘛,政策都沒出來,你就在下麵開始搞起電競協會來了,那麽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剛才的那些話別有用心。


  大失誤!

  果然這些老家夥都不是省油的燈,雖然他們可能不懂電競,但人家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哪有那麽容易引導?想牽著人家的鼻子走,未免想得太天真。


  不過唐霖雖慌不亂,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幹脆就狂妄到底吧:“因為我對電競還算比較了解,想著這條路應該是最有效的,所以就做了,我覺得不會做無用功。”


  “你就那麽自信?”


  “也談不上自信。”這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否則張司長會拍桌子。“隻是要做好一件事情,得要搶占先機,要不然我哪說得動郝局長呢。這也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當然是好,賭輸了隻能怪我時運不濟了。”


  張司長挑了下眉,唐霖這話說得讓他很舒服,如果唐霖持肯定的語氣,他會有一種被逼宮的感覺。但唐霖說隻是在賭博,這就是擺低姿態,說明決定他生死的人就是張司長,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但如此,還有一種求情的意思在裏麵,是在請求張司長放他一馬,不要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司長手指在桌麵上輕敲,而唐霖也流露出緊張之色。當然這是一種配合,事實上唐霖一點都不緊張,他的目的完全達到了,相信張司長應該不會那麽任性,非要將一件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有沒有興趣來我這當個助理?”張司長突然說道。


  唐霖差點噴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沒想到張司長做得這麽絕,看他一味逃避居然幹脆開始綁架了,真是好樣的,挑出他的失誤然後施加壓力,逼得他無路可退,讓他無法拒絕,這節奏帶得飛起,不愧是個老油子。


  許助理在旁邊卻聽傻了,張司長是她家親戚,所以她才能站在這裏。而唐霖和張司長隻是第一次見麵,居然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她壓根就看不出兩人之間鬥得硝煙彌漫,她還是太嫩了。


  “咳,這個……”唐霖很無語,他對這個助理真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因為對他並沒有好處,雖然對目前所做的事可能有那麽一點幫助,但是這個幫助並不大,一個助理能幹什麽?而更多的卻要束縛他的手腳,權衡下來完全不化算。


  “你也不要嫌棄,如果不是因為你資曆不夠,我讓你做個主任其實也沒問題,這不是怕別人嚼舌根嘛。暫時還是當個助理,在我身邊熬個一兩年,到時候再把你提上來就是了。”


  好家夥,這個張司長還真有魄力啊。不過這話聽著好聽,事實上是開了個空頭支票,說白了就是覺得現在需要唐霖這個內行為他出點意見,等到事情辦成了,唐霖是走是留那就再說。


  和剛才問話時的性質有什麽兩樣?隻是換了個方式,其實就是綁架。


  但這件事他卻沒有辦法拒絕,否則就真的太不上道了。人家司長親自開口,他還在這端著,是個什麽意思?再說張司長剛才已經施加了壓力,到時候人家完全有任性的理由,就是不讓他好過,他能找誰說理去?


  既然不能拒絕,那就幹脆答應,但條件卻不能不提:“這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求之不得啊。隻是我答應過郝局長,要幫他發展洛江電競的,雖然我知道要知輕重,識大體,但是人總不能言而無信。我想問一下,這個助理平時的工作忙不忙啊?”


  唐霖說話很有講究,如果沒有這個問句,那就是一句推話,隻會讓張司長惱羞成怒。而有了這一句,就是表明我已經答應了,但是也要顧及到對別人的承諾,那麽重心就不一樣。


  不僅如此,唐霖問的是這個工作忙不忙,而不是問我能不能兩頭兼顧,這就很微妙了,會在無形中限製張司長的回答空間。理解起來也不難,因為“對工作三心兩意”有著很嚴重的反麵意義,但“工作輕鬆”則沒有這個問題,如果唐霖不這麽問,那麽張司長的回答一定是“既然要做事,還是一心一意的好”。


  到時唐霖豈不傻眼?


  但現在張司長的回答絕不可能是“這份工作很忙,你沒有休息時間,所以還是辛苦一下吧”,這種話是招聘的人能說出來的嗎?想想都不對味啊。而隻要回答“工作很輕鬆”或者“工作並不算多”之類,那麽就等於變向應承唐霖可以兩頭兼顧,那麽唐霖就有很大的發揮空間了。


  不論在任何時候,說話都要留個心眼,給別人下套的同時也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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