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埠陵碎屍13
當看到了那一份診斷書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已經基本上已經給高震判定了死亡——如果他現在接受肺癌的手術治療，那麽他的心髒即使能夠撐到手術結束也一定撐不到結束化療，但是如果不接受肺癌手術選擇保守治療，按照他這樣的病情，還能熬過幾個晚上？
我想了想，如果高震在幾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疾病而並沒有選擇接受有效的治療，那時候他便已經相當於選擇了麵對死亡，或許是因為他在了解了大量的醫學知識之後認識到，做支架手術不僅需要昂貴的費用，手術後的藥物治療以及並發症等等也是十分恐怖的，雖然現在國內的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但是有些人在麵對死亡和痛苦的時候，寧願選擇前者。但這也正是我最害怕的情況，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高震即使沒有看破生死也早已經視死如歸，這種時候若是他背後的主使再給予他一定的好處，那麽說不定他還真的會守口如瓶。
掛斷了師傅的電話我看著眼前的醫生：“那麽接下來你們是準備將患者轉到胸外科還是轉到ICU那邊？你也知道這個病人有些特殊，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特事特辦，讓我們先和患者進行一次簡短的談話。”說著我出示了我的警官證。那個急診醫生扶了扶眼鏡：“這個，我既不是管床大夫也不是主任，這樣，我們現在馬上就要和胸外科進行交接，將患者轉到胸外科那邊去，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去找胸外科的主任談。”我隻能點了點頭，作為醫生首先需要做到的是對患者負責而不是什麽配合調查，這是一名醫生基本的職業操守，如果我是醫生我也會這樣選擇。
“你好，我是市局法醫科的，我們現在有非常重要的消息想要和患者核實一下，希望你能給我們一些方便。”在高震被轉到胸外科的第一時間我就找到了胸外科的主任，一位看起來四十多歲，帶著眼鏡的斯文醫生。
斯文醫生並沒有立刻同意我的要求，他接過我遞過去的證件仔細看了一眼然後說：“是這樣的，我們還要具體落實一下患者的身體狀況，畢竟，在這裏我可不管什麽警察還是什麽罪犯，我隻對病人負責。”
我衝他點了點頭：“那是自然，隻是我們的案件比較緊急，還希望劉主任能多費心。”我看到這個斯文醫生的胸卡上寫著他的名字劉贇。
“這樣吧，給我留一個你的聯係方式，在患者達到正常情況，各項指標正常同時，滿足談話條件，我們會第一時間聯係你。“斯文的主任醫生思考了一下，並沒有立即同意我的提議反而是間接性拒絕了我的要求。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遞過去一張我的名片，衝這名醫生笑了一下，處於職業道德，他選擇了為患者負責，我也是理解了他的選擇，而在我的判斷中，高震現在的情況著實也經不起折騰，而我目前為止所能做的則是安靜地守在這裏。我從科室主任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轉眼就看到了倚靠在走廊盡頭長椅上迷糊著的小梅，我心中隱隱一疼，衝著兩個守在病房門口的刑警打了個招呼，獨自離開了醫院。
也許是因為長期熬夜，也許是因為工作壓力，我已經感受到了身體向我發出了抗.議的信號，但別無他法，我隻能咬牙堅持一下，我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感受著那有些灼熱有有些強人的氣體深入到我的肺部，我閉上了眼睛，隻是，此時我腦子裏全然是一片漿糊，我並不想再做什麽思考，隻是放空了疲憊狀態的自己，而後我竟然在這公園的石椅上睡了過去，不知過去了多久，我才在手機鈴聲的幹擾嚇醒了過來。
“喂？王科長麽。我是縣第三人民醫院胸外科的陳主任，病人醒了，現在意識良好，思維清晰，我認為你們可以進行談話了。“雖然我有不小的起床氣，但這一麵電話的內容卻將我的起床氣全部打消了，我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衝著馬路對麵快步走去——埠陵縣第三人民醫院就位於這個小公園的馬路對麵。
然而，意外總會在你的身邊發生，一名孕婦站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似乎是因為搶紅燈沒來得及，此時臉上有些焦慮。忽然一輛滿載的大貨車發生爆胎，電光火石之間孕婦已經倒在了地上，但我立刻意識到——那是馬路中間！我並沒有看清孕婦是被大貨車刮倒的還是受驚嚇之後倒下的，我隻看到孕婦在車流中久臥不起！
我顧不得來來往往的車流，瞅準了一個空隙，三步並兩步地衝到了孕婦身邊，而最讓我氣憤的是，孕婦身邊的兩名路人一位正在拍照，而另一位則是躲得遠遠的，仿佛看見了什麽令人心驚的東西。
“打120！”我衝著那個正拿著手機一頓亂拍的路人大喊了一句，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多說，那一名路人臉上露出了舉棋不定的神色，我心中暗罵了一句：“快點，我是醫生。”他這才戀戀不忘的收回了手機，撥通了120。
從急救中心接診到第三人民醫院出診花了不少時間，短短的幾百米的距離，想來護士和醫生們已經在路上了。
我身邊的人越聚越多，頗有種萬人沸騰，愈演愈烈的意思，我皺了一下眉頭將孕婦的頭枕到我的胳膊上，但孕婦的麵色並沒有改觀。“請讓一下吧，我們需要給患者留出足夠的新鮮空氣。”這時，呆在周圍看熱鬧的人才少了許多。
不一會兒，縣第三人民醫院的搶救病床就被護士推到了現場。
“患者四分鍾之前受到劇烈驚嚇導致摔倒、無法自如活動，腹部劇烈疼痛，懷疑是羊水破裂頭部衝擊傷，還有可能是劇烈驚嚇導致的心律不齊等，具體的還需要你們回去檢查，現在患者生命指征基本穩定。”我和出診的急診大夫簡單的交代了兩句然後朝著住院部的方向快步走去。
“哎！你也是醫生？能不能和我們一起，順便跟我們說一下具體情況。”旁邊的一個年齡稍大的護士叫住了我。我一怔，從懷裏摸索出一張我的名片遞給她：“市局法醫王小東，我現在還有任務，有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就在你們醫院胸外科的住院部。”說完我也不管護士接下來的話語，疾步離開了。
“劉主任，你這邊情況怎麽樣？剛才有點突發情況，來的稍微晚了一點點。”我剛走出電梯就看見劉主任正在帶著幾個實習生查房，我並沒有顧忌什麽直截了當的向劉主任走過去，一般情況下我還是會寒暄一下的，但是這時候我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畢竟這時候的我雖然看起來穩重而又遊刃有餘，但內心的焦急還是掩飾不了的。
劉主任看到我，把手中的病曆合上遞給旁邊的實習醫生，衝著幾個人一偏頭：“你們先回去，所有病人的常規都要檢查，有任何的數據變化都要重視起來，四十三床主訴胸痛，你們要多多注意。你們先去吧，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幾個實習醫生紛紛點頭衝著劉主任打了招呼之後離開。做完這一切劉主任才衝我一笑：“嗯，這邊請，病人還在ICU但是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但是你詢問的時候還要注意一些。”
我衝他點頭一笑：“那是自然，我畢竟也是法醫，對於胸外科的專業知識我雖然沒有你們那麽了解，但是我曾經也是一名臨床的實習醫生。”劉主任愣了愣，看著我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才點了點頭：“嗯，那樣最好。”
在劉主任的引導下我到ICU的護士站做了一個簡單的登記隨後借用醫生的更衣室換上了一身無菌防護服，用劉主任的話說，高震現在的情況就如同一個嬰兒，肺部功能不完全而且身體的抵抗力也是十分的差，所以要盡一切努力避免他的肺部組織感染。
或許是看到我進來，或許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高震拚勁全身的力氣想要做起來，我做出一個手勢示意他安安穩穩：“你好好休息就好，我是市公安局的，但是你不要怕，你現在這個樣子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其他的事情你就不需要過多的思考了，我來這裏是想要問你幾個問題，和一起案件有關，還想請你做一下解答。”說著我拉來一把椅子坐在高震的床邊。我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劉主任也站在門口，想來還是不放心這個病號。
“我想知道一些關於埠陵碎屍案的消息，哦，似乎應該這樣跟你說，關於金象灣的案件。”我低著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順便瞥了一眼各種監控儀器上的數據，但是看起來高震的各項指標都還算正常，應該不會出現什麽異常。
高震微微閉著的眼睛聽到了“金象灣”三個字的時候瞬間瞪大了，我一眯眼，看來這個高震還真的是知道一些隱情。但是高震並沒有立即回應，而是選擇了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看到他這樣的舉動我並沒有說什麽，俗話說的好，裝睡的人叫不醒，更何況是這樣的一個危重病號，如果我這個時候嚇唬嚇唬他，再過個幾個小時他的病症突然發作，那些沒有醫學知識的紀檢委以及市局黨委的肯定是要將責任歸咎到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