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棋手3
當然了,並案之後的第一件事還勘驗現場,因為現場才是能給我們最多信息的地方,我們能從現場了解到的遠比檔案和記錄裏那字裏行間中所能索取到的多得多。
洛城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文化古都,老城區的布局也是十分奇特,這種布局帶有傳統的中國建築風格,廊腰縵回讓我一下子有些走迷宮的感覺。犯罪現場在這樣一個地方或許是凶手別有用心,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應該能證明凶手思維縝密,此前計劃周詳,同時能在這種四通八達的小巷裏來去自如則更能讓我得出凶手此前踩過點甚至早已計劃好了逃跑路線的結論。
不過這一切都是外化,勘察現場才是我們來著的真正目的。隻是真的進入現場之後反而讓我們有了更多的疑問。
走進現場,映入眼簾的便是洛城警方標記的一出出痕跡、線索,都用紅色的記號筆在地上畫出同時用記號牌標號。但是,我和師傅同時發現的問題則是現場十分幹淨整潔,甚至說是一塵不染井井有條都不為過,這讓我和師傅產生了一絲懷疑。
“難道是拋屍現場?這裏這麽幹淨,哪有什麽抓手可找。”我並沒有深思便說出了我的疑問,似乎我現在都已經形成了一種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習慣——師傅在的時候我會極其依賴師傅,而自己獨自出警的時候遇到疑難則會自己一個人默默思考。
師傅一笑,敲了一下我的腦袋:“這麽簡單的問題就不會自己想想,首先,誰也沒說這是第一案發現場,其次,咱們剛來連屍檢報告都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翻閱,所以這都還不能下定論。我倒是想先看看這個棋盤。”
我點點頭,回頭一看卻發現張金濤早已經站到那裏了,此時正掐著腰低頭凝神做沉思狀。鄭中則是進到中心現場去了。
我也走過去,三個人就這個棋盤研究了起來。不過我關注的卻並不是棋盤的上麵,而是蹲了下來開始研究棋盤底下的玻璃桌。正是一個圓形的玻璃桌,高度比普通的課桌矮一點,而大小則要比這個標準的圍棋棋盤還小一圈,被棋盤完全遮住。
“我說,王小東,你就不能看點有用的,這個棋盤可是這起案件的重中之重,當地的痕檢肯定在第一時間就做了全麵的勘驗。經過我們痕檢全麵勘驗都沒有發現什麽線索的東西你就這麽看兩樣就能看出來什麽新發現?那就真見了鬼了!”張金濤雖然並不是我的直屬上司,但是由於長期共事的關係,他對於我來說也算得上亦師亦友了。顯然,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忘展示一下現代痕檢科技對於破案的貢獻。
我訕訕的笑了笑沒說話,並沒有接他的話茬,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在這會有發現。雖說男人的直覺沒有女人的第六感來的神奇,但是我一直自認為我的直覺蠻準的。可惜的是似乎我這一次的直覺有些偏差,我撓了撓頭,直起身子準備站起來。
就在我抬頭的一瞬間,看見了一點異樣的東西,似乎是這個玻璃桌的玻璃側麵上有一個不完整的指紋!看來幸運女神還是十分眷顧我的。我連忙招呼師傅和張金濤把棋盤平穩的挪走,這才略帶沮喪的發現這個指紋並不具備鑒定價值。確切的說這應該算是一個指引。
張金濤搖搖頭:“看來這次你的幸運女神不幫你了,這枚指紋根本沒法提取啊!白費力氣。”
師傅扭了扭由於長時間低頭看棋盤而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後看來一眼我發現的指印,做了一個“繼續努力”的鼓勵性眼神給我然後就轉頭環顧四周準備尋找其他突破點。兩三秒後,師傅驀然回首,然後咧了咧嘴:“誰說這就沒有鑒定價值了的。你說的沒有鑒定價值隻能代表你們痕檢方麵的觀點,而我們法醫就能化腐朽為神奇!瞧好。”
看著師傅從勘察箱裏取出一根棉簽,我瞬間理解了師傅是什麽意思,連忙配合著師傅取材裝進物證袋。
張金濤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寫的“不明覺厲”,我嘿嘿一笑,給他解釋起來:“張科長,你這次的反應速度和對不起你的盛名咯。。。你想啊,凶手之所以能在玻璃的側麵這種比較粗糙的載體麵上留下指紋,不外乎兩種情況,第一,凶手在行凶時可能由於戴手套或者緊張等多種原因導致汗腺分泌增多,手上的汗液留在了這裏。如果是這種情況那我們就有一定的可能性從中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DNA。”
張金濤點了點頭:“第二點呢?一個殘存的不完整的指印還能說明什麽?”
我微微一笑:“第二種可能則是凶手在行凶之前或者行凶的過程中手部沾上了什麽東西,而這東西極有可能是一種液體,而如果能檢出這具體是什麽品類的液體進而追蹤其來源,也算得上是一個好線索了。”
師傅滿意的看了我一眼,在我看來我這個徒弟可要比張金濤那寶貝徒弟張曉坤好得多,至少讓他很漲麵子。
張金濤也不再反駁,仍然專心的看著棋盤,這時我才發現他並沒有盯著那棋盤發呆,反而是看一會棋盤看一會手機,我探頭過去偷偷瞄了一眼他手機上的內容才發現他在哪這個棋盤和在中天發生的那起案件的棋盤做對比。
我沒有繼續管他,繼續拿出一根棉簽取樣,因為我發現在這個玻璃桌的桌麵上有一處類似於水漬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東西,但還是有可能對破案有幫助,先提取下再說。
“似乎,這兩局棋有些關聯!”半晌,正在各自忙活著的我們聽到張金濤發出了這樣一聲輕輕的呢喃,語氣之中帶著懷疑和不確定,但又似乎是有些發現。我們三人很自覺的走過來,我也第一次認真端詳了一下這個棋盤。
張金濤似乎是為了加強自己的信心,狠狠的點了點頭繼續自言自語道:“對,就是有聯係!凶手還沒有停,這隻是剛剛開始!”
張金濤指著手機上發生在中天市那一起案件中的棋盤照片:“你們看,這棋盤中,白子略有氣勢但實際上是在收斂,確切的說應該是在隱藏。首先,這局棋裏白子,為自己留下了許多退路更埋下了許多機會,但總體上還是旗鼓相當的,但是你們再看這個。”
我們一齊低下頭看著案發現場的這一局棋,張金濤的手在棋盤之上指指點點:“這裏,黑子雖然氣勢洶湧,但是卻被白子這種含蓄內斂、柔中帶剛的攻勢牽製住。跟進一步說,白子在這一局裏是在牽著對手的鼻子走。這一局之中,黑子棋路很正,但卻沒有絲毫優勢。白子占盡先機,不過卻放棄了自己的退路更失去了很多機會。”
想不到張金濤除了在痕檢方麵深有造詣,竟然在這些方麵也有一定涉獵,想到這我不由得對張金濤高看一眼。再細細一回想剛才他所說的話,我的心中卻閃過了一絲讓我渾身冒氣雞皮疙瘩甚至於心驚肉跳而又膽寒的想法。
這太可怕了,如果真是這種,那我們現在就太過於被動了。似乎,凶手是把這兩起案件用一種棋局的方式展現了出來。第一起案件,由於凶手並不是中天市本地人的關係,在不熟悉的環境中為了給自己留有一定的退路而放棄了一些極具進攻性的手段。但是現在這一起不一樣了,凶手回到了自己的主場,占盡了地利之勢,也可能是為了逼自己一把,凶手準備放手一搏,所以放棄了自己的退路,轉而使用這種主動性極強的手段!
兩起案件竟然就在這樣兩局棋中反映出來,這得需要什麽樣的心智以及謀略?我不敢想象,這一次我們遇見的對手將會是我出道以來遇見過的最棘手、最極致而又最無法按常理思量的。
我們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許久,鄭中率先開口說話:“張科長,還能看出點別的什麽信息麽?比方說下一次會怎麽樣?”
張金濤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從這棋局中能看出來,凶手這一案代表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白子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命眼和生路,轉而以一種決絕的態度轉化為絕對的進攻以求絕地逢生!”
師傅沒有說話,隻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師傅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鄭中深呼吸了一口:“這一次我們的對手不一般啊,大家得全力以赴,咱們中天這邊能擠出來的人手有限,所以咱們得盡可能最大限度的發揮洛城當地刑警的力量。這將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博弈,好了,你們先忙,我得給上麵打個電話問問能不能幫咱們聘請一位圍棋專家過來。。。”
現場的勘查再沒有更多的發現,很多本應留下的痕跡像是被人有意的抹去了一般。從現場出來,氣氛十分凝重,雖說命案必破,但誰也沒想到這一次會這麽棘手。
我們四人默默的從這老城區的小巷裏往外走,一路無語。。。
“卜卦看風水嘞~”一個帶著墨鏡的老漢坐在小巷口,叮鈴鈴的搖著一個破舊的黃銅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