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白雪朝瑋
中秋夜!
白雪從劇組收工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奔向西山監獄。
今日過節,獄中有福利,犯人可以與親屬短暫相處二十分鍾。
當白雪趕到的時候,其他犯人的家屬早就離開了,隻剩她一個人,頂著獄警們看稀奇似的目光,默默地坐在接待室裏。
沒過多久,身後突然傳來‘嘎吱’一聲。
白雪回頭看,發現穿著囚服的父親已經在獄警的押送下走進來。
“爸……”
白雪輕呼一聲,立刻起身將父親迎到桌前。
“爸,我給你帶了月餅,還有一些換洗衣服。”
“還有這個,是媽媽的照片,你看……”
“拿走!我不要看!”白父猛地一把推開白雪的手,那張照片也掉在了他的鞋底。
“爸……”
白雪立時紅了眼眶,蹲下身,她默默地將照片撿起來,又遞到白父的桌前。
“爸,你吃點月餅吧,今天過節!”
“我不吃,你拿走!”白父越加發狠,幹脆將桌上的食物也一起掃到了地上。
白雪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漸漸地紅了。
頓了下,她才低低地道:“爸,我知道您心裏有多痛,可白家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的白家了,您在這裏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和媽媽,我們會等你的。”
“連你也看我笑話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倒台了,這輩子就是個廢人了,再也站不起來了?是不是!”白父突然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白雪,“我不是叫你去找那些人嗎,你去找了嗎?你為什麽不叫他們幫我救我出去?”
白雪淚水漣漣地看著他,眼底滿是不敢置信,“爸,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要我也葬送進來?我是沒去求那些人,因為我不想拿自己去交換,他們是騙子,他們幫不了你的,爸,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我執迷不悟,我白家養你這麽個女兒,真是白養了!”白父冷聲冷氣地道:“你不必再來看我,我也不想見你!”
說完他連禮物也沒拿,轉身就走。
“爸……”
白雪在身後追了幾步,可很快就又被獄警攔在了外頭。
白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白雪整個人全身像是被抽走了骨頭,頹喪地低下了頭。
……
翌日一早。
她就開車去到軍.區大院,一家一家的登門拜訪昔日父親的老朋友。
可那些人跟之前一樣,一聽說是她上門,全都避了風頭。
跑了一整天,白雪連一個人也沒見到。
到了傍晚的時候,她突然泄氣得很厲害。
陪伴了她多年的助理見狀心疼地道:“白姐,擎天娛樂的喬總又來電約您了,您要不要……”
“不見!”白雪轉頭,一字一句地道:“小齊,告訴他,我就算是被掛殺,沒片子可演,就算退圈,也絕不會答應他!”
“是……”小齊低下頭,臉上一陣尷尬和心疼,頓了下,她又忐忑地問,“朝先生知道您現在的處境嗎?我是說朝先生……”
“不要提朝先生。”白雪淡淡地打斷助理。
仰起頭,她默默地看著天邊的晚霞,眸底緩緩浮起一抹淒清,“他是個好人,別讓這些事,打擾到他。”
自此之後,白雪便開始神隱。
她手中的片約和代言,早在父親出事的一夜之間,全部被收回,被叫停,她也早已從雲端跌落平地,隻差一步,就是泥濘。
如果肯付出,或許也有翻盤的機會,但白雪不能,她做不到放棄做人最後一絲底線。
然後她便和聞靜解約了,從娛樂圈抽身之後,白雪把小齊也遣散回家。
她給了小齊一大筆錢,多到足夠她從此高枕無憂,平平安安地度過到晚年。
臨走時,白雪苦澀地道:“我這一生是毀了,但我希望你能幸福。”
小齊抱住她,像是抱住自己的再生父母,連聲音都在打顫,“雪姐,你什麽時候回來,隻要一聲呼喚,我馬上回來,就是作牛作馬也要陪在你身邊。”
“傻瓜,這世上的人,誰又能陪得了誰呢?”
白雪留下這句話之後,就放下一切鎖事,遠赴加拿大。
她本意是在那邊遊學,獨自過平靜的生活。
幾個月時間一晃而過,某日,她下課回到公寓時,突然在門口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那人一襲白衣,長身玉立,清雋得猶如畫中人。
白雪聽到自己的心髒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再抬起頭來時,她的臉上已經恢複慣來的優雅笑容。
“朝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朝瑋邊說話邊徐徐向她走近,“我在附近發現了一家還不錯的餐廳,白小姐肯賞臉一起吃個飯嗎?”
“榮幸之至!”白雪微笑著向他伸出手。
朝瑋也笑了,伸手,兩人淺淺交握。
……
這是白雪有生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一餐飯。
後來,朝瑋就經常來,他們一起吃飯,一起散步,親密得就仿佛一對情侶一般。
白雪從來不問朝瑋什麽時候走,隻是每次他說要來的時候,她就悉心裝扮,盛情款待。
終有一天,酒醉之後,她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朝先生,你真的不介意,跟一個落魄的人交朋友麽?”
朝瑋替白雪拭去眼角的水跡,用溫柔又低沉的嗓音道:“白小姐,我就是從落魄中走出來的。”
白雪立時展顏一笑,她當然知道朝瑋的背景,十五年前,寒門學生初初入圈,那時候的他既青澀又普通,誰也不會想到,不久後的將來,他就會扶搖直上,從青澀的果子,長成誘人的香甜。
他和白雪不同,他是從平凡中走來,一走走抵達鮮花和榮耀。
而白雪卻是生在花團錦簇裏,在無限嬌寵中順風順水地過完了前半生。
現在白家大廈一朝傾倒,她從雲端狠狠摔落,摔到了他曾經起點的位置。
“你不怕別人說你傻?”
“不怕。”
“那你不怕被我連累嗎?”
“不怕。”
“可你之前,喜歡的人是路瑤。”
“……”
這一次,朝瑋沒有立刻回答,頓了下,他突然飲了一口酒,將打開的手機遞到白雪的麵前。
白雪醉得迷離,但視線卻清楚地看到,路瑤即將和華霆深舉行婚禮的消息。
她的心中一顫,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滋味緩緩騰上來。
朝瑋乘勢握住她的手,用很嚴肅的語氣低聲道:“曾經是有一份好感,不過如今我已放下,她也要嫁為人婦了,我恭喜她。”
這麽說起來,他的確是喜歡過她。
白雪的心中突然有些泛酸,抽回手,她自嘲地道:“路瑤的確是個好女人,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選擇她。”
朝瑋沒說話,隻唇角含笑,脈脈地看著她。
白雪又歎了口氣,“曾經我也挺喜歡她,不過,我不配作她的朋友。連我和她的相識都是一場預謀,是因為那個控製我父親的人,整個白家都被他捏在手裏,我和父親都是他的傀儡,那一次,要不是路瑤救我,也許我會死,那個人出手從不留情,他比魔鬼都可怕。”
朝瑋還是沒有吭聲,他沒有插嘴,也沒有追問,他選擇完全尊重白雪,她要講,他就聽,她不想提的,他也不問。
“白家如今變成這樣,都是我父親自找的,我也怪不得任何人,也不怪他們,隻是娛樂圈我是回不去了,朝先生,謝謝你的陪伴,可我不想誤了你。”
“你認為回不回娛樂圈很重要?”朝瑋反問。
白雪蹙眉,既欣喜又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朝瑋緩緩道:“入圈這麽多年,我早就累了,也許適時停下來,也是一件好事。”
說著,他的眼神突然變得迷離,神情看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白小姐,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麽時候麽?”
“第一次?”白雪凝眉,麵露不解。
朝瑋卻緩緩道:“出道第一年,公司本想把我包裝成歌手,但我天生五音不全,便隻能以舞蹈出奇至勝,那一年也是中秋晚會,我和隊友去電視台演出,你也在,你是代表地方文工團過來參加節目的。”
“這是多少年前的事?”白雪震驚。
朝瑋想了想,很確定地道:“十四年前,那時你應該是個中學生。”
“十四年前!”白雪既意外又有些莫名的喜悅,“是,那時候我讀初三,表演的節目是獨唱。”
“你的歌聲很動聽。”朝瑋毫不吝惜的誇獎。
白雪垂下頭眉眼彎彎,“朝先生真是記憶力驚人。”
朝瑋沒說話,隻是微笑。
頓了下他才緩緩道:“既然到不了現場,那我們就給新人送一份禮物吧。”
白雪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立刻就紅了。
不過她的心卻裝得滿滿的,再也不似先前的淒清。
抬頭,她看著朝瑋,定定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