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起下地獄
“別擔心，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事。”易殝仿佛聽不見她的質問，隻自顧說著，麵上一副獨裁的表情。
“你別碰我，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怎麽樣了？”路瑤拚命掙紮著，想掙脫繩子的束縛。
可易殝卻沒讓她如願，他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要從這裏下山去，你要是怕，就閉上眼睛。”
這分明是牛頭不對馬嘴，他是故意的，故意對孩子的事閉口不提。
“我不會跟你走，易殝，你到底把我的孩子怎麽了？你鬆開我，我不會跟你走的。”
易殝見狀，麵上不由又浮起一抹冷笑，“你以為你等到華霆深？”
路瑤渾身一僵，抬頭，她恨聲道，“不管等不等得到，我都會等他，我不會跟你走的，除非你殺了我。”
“我怎麽舍得殺你呢。”易殝突然伸手輕輕蓋住她的頭頂，他的語氣裏全是無奈，“路瑤，放棄吧，你等不到他的，我說過，我們注定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我不！”路瑤淒聲大叫道，“你放開我，放手！”
“你想逼我對你的孩子動手？”易殝怒聲道，“路瑤，如果你想逼我殺了她，那你盡管叫！”
“……”
路瑤的淚水掛在頰邊，整個人立刻被他威脅得啞了口。
見她閉上嘴巴，哭得實在可憐，易殝又放軟聲音哄道，“隻要你乖乖的，我答應過你，不會傷害她，但你一定要乖乖的，路瑤，別想逃離我！”
路瑤沒有出聲，她整個人已經沉入絕望的深淵中。
易殝向身後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隨即便有人上前，開始替他們放下繩索。
路瑤被易殝緊緊捧在懷中，她整個人既恐懼又絕望，就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任憑易殝帶著她，緩緩往下滑動。
山風凜冽，在下滑的過程中，她恍惚又聽到了遠處的槍聲。
華霆深，也許就在那裏吧。
可那又如何，自己終究還是等不到他了。
終究又是一場錯過……
冰冷的淚水滑下臉頰，路瑤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懸崖，隻見半空中雲霧翻飛，就仿佛深不見底一樣，然而背後的崖壁卻很不一般，不僅長滿藤蔓，還有許多可以踩踏的梯步，想必紅袖先前就是這樣僥幸逃生的吧。
若不是她那兩槍，安誠就不會出事，自己或許也不會再次落入易殝的手裏了。
路瑤從來沒像此刻這般痛恨過一個人，恨不得時間倒流，回到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時候，如果真有那樣的機會，她絕不會再軟弱，她一定會在紅袖動手前，親手殺了她的。
隻可惜，時光終究不能倒流，命運的齒輪轉到這裏，終於把一切都結束了。
她的期待，她的希望，她的一切。
全都結束了……
“在想什麽？怕不怕？冷不冷？”
耳邊又傳來易殝關切的聲音。
可路瑤的心裏隻覺得惡心得想吐。
抬起頭，她冷冷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用一種絕望至極，憎惡至極的語氣漠然地道，“我在想，要是這根繩子能斷掉多好，這樣我就再也不必受你脅迫了。”
原以為她這樣說，易殝一定會動怒，沒想到他卻隻是涼涼地一笑。
“你願意陪我一起死？”
路瑤皺眉瞪著他，沒想到這人的臉皮竟然這麽厚。
“不是和你一起死，是和你同歸於盡，易殝，難道事到如今，你對我，對易家，還有德蘭姆姆，難道你都沒有一點悔意嗎？”
“有！”易殝意簡言駭地道，說完他又低頭，將下巴抵住路瑤的頭頂，“所以我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好你，我會用餘生來贖罪，補償你。”
“可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補償！”路瑤怒道，“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從頭到尾，你都隻是在滿足自己的欲.望罷了，你自私透頂，永遠也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你隻會傷害別人，永遠也學不會尊重別人。”
“……”
易殝沒出聲，半晌，他才又問，“你才生產不久，肚子上的傷口有沒有事？會疼嗎？”
路瑤心頭一顫，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記得自己腹部的傷口。
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明明冷血如斯，偏執如斯，但在麵對她的時候，卻總是這麽一副溫存的樣子。
他就像一隻有毒的蜘蛛，帶著天羅地網，和致命的毒液，要將她永遠囚禁。
路瑤曾經也感動過，但那些微不足道的情緒，早在一日日囚禁的生活裏徹底磨滅了，事到如今，她隻覺得累，隻覺得一股深入骨髓的的疲憊。
她沒有力氣反駁，也沒有力氣拒絕，她甚至連和他說話，都覺得是一種淩遲。
“易殝，沒有用的，你親手斬斷我的翅膀，從此我隻會恨你，無論你說多少，做多少，我都隻會恨你。”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恨我也是應該的。”易殝語氣平靜至極，仿佛路瑤的絕望和掙紮，他根本都看不見。
路瑤早就習慣他如此這般模糊重點，她早就習慣他油鹽不進了。
但生死一線，兩人此刻徹徹底底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她還是忍不住又勸道，“你何必逼人逼己到這個地步呢？放下仇恨，戒掉殺戮不可以嗎？”
原以為易殝又要敷衍過去，誰知這回他卻冷笑一聲，語氣裏滿是自嘲。
“晚了，路瑤，一切都太遲了，你以為我還放得下嗎？就算我願放下，別人也不會同意的，從我那年代替你進入易家，所有的事早就注定好了，我放不下，永遠都不可能！”
……
路瑤沒出聲，這一次，她仿佛終於窺見了他內心真實的一隅。
他仿佛終於不再是個油鹽不見的殺人機器，他終於有了一絲血肉的氣息，他也終於泄露出了一絲絲，深埋已久、真正的心聲。
而他的話，也的確是事實。
從來入世易，出世卻難，何況他滿身鮮血，手裏不知背了多少人命，這麽沉重的業債，怎麽可能說撇就能撇的清?
萬般皆是命……
或許當年他們沒有交換人生，那麽今日雙手染血的就是自己了。
一想到這事實，路瑤隻覺得從骨子裏都泛出一股寒冷。
“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可我早就沒有選擇了，路瑤，我寧願做拖你下地獄的惡魔，也不願一個人，被那地獄吞噬殆盡。”
“你盡管恨我吧，至少恨著，我的名字還能在你心裏占有那麽一絲絲位置……”
易殝邊說邊將她擁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把她融進自己黑暗的人生。
路瑤下意識的想要掙紮，然而就在此時，吊住他們的繩子卻猛地一震。
電光火石間，兩人立刻齊齊抬頭。
“上麵怎麽了？”路瑤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