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威脅
自滅族之後,易驍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他就像一株已然凋零的植物,虛弱得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死去一樣。
“易驍,你看我帶誰來看你了?”
……
老人原本耷拉著腦袋,聞言這才緩緩仰頭,一臉有氣無力地看著易殝。
他的目光有些飄忽,足足頓了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易殝手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霎時間,立刻瞪大了眼睛。
易殝卻看著他,殘忍的笑道,“這是你女兒的女兒,這孩子身上,流著你的血呢。”
老人沒說話,隻是圓瞪的眼睛裏飛快掠過一抹驚慌。
“急了?”易殝冷笑,“你當年做得還是不夠絕,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斬草除根!”
“你想幹什麽?”老人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
“沒什麽,隻是孝敬孝敬你罷了。”易殝說著,便將那嬰兒遞到他的麵前,“你看,好好看一看,這孩子,可愛嗎?”
易驍不明白他想幹什麽,隻下意識的垂下眼瞼,目光怔怔地落在女嬰嬌嫩的臉頰上。
他的眼中滿是一種陌生的情愫,這個嬰兒,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過去的一切就像電影片段一般,一段一段零落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讓他不自覺的心髒揪緊,臉上的表情更是被回憶染上了一層柔軟的顏色。
可惜,易殝接下來的話,立刻讓他墜入冰窖。
“我聽說南洋嬰兒煲美味非凡,今天過來就是要告訴你,你早該好好補補身子了,你看看如今的你,虛弱、邋遢,你哪還有半分易家掌門人的風采?”
“易殝!你這個禽獸,你還有沒有人性!”
易驍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他瞪著易殝,像是一頭狂怒的野獸。
隻可惜,獸已老,更被歲月無情的磨去了鋒利的爪子,如今的他在易殝眼裏,連半點威懾力都沒有。
“我沒人性?”
易殝冷笑一聲,俯身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宛如修羅地道,“易驍,我的人性,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你一點一滴蠶食幹淨了,還記得地宮嗎?那真是個好地方,如果你今日喝不下嬰兒湯,那也沒關係,我有的是時候,等她長大,我讓她也見識一下地宮的滋味,你說,好嗎?”
“不……不……”
易驍不停的搖頭,他想說點什麽,可嚅嚅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他眼中的驚恐是真的,看向嬰兒那不忍的眼神也作不得假。
易殝冷眼看著他的反應,隻覺得喉頭一股反胃。
“原來你也知道那很可怕,可為什麽當年你就能輕而易舉讓我承受那些呢?為什麽你對我,就沒有一絲一毫不忍?嗯?”
易殝惡狠狠地,一字一句地道,“為什麽?你這個老畜生!”
罵完他還不解氣,又抽出一旁的鞭子,狠狠落在老人的身上。
‘啪啦’一聲,皮肉綻開,空氣裏全是血腥的味道。
易驍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波動,他像是已經失去了痛覺,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仰起頭,他漠漠地看著易殝, “殺了我,你就能放過這個孩子麽?”
易殝微怔了下,像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替這孩子求情,頓時臉上的表情越發譏誚。
“你是在求我麽?你以為用你的命,就能換她的命?”
易驍不說話,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哪怕離死亡隻差一步之遙,他也沒有徹底丟掉上位者的自尊,在他麵前,易殝縱然再冷血殘忍,卻仍然幼稚得像個得不到愛和關注的孩子。
這種天生的能量壓製,讓易殝越發暴戾,‘啪啦’一聲,又是一鞭子重重地落在易驍的身上,瞬間他的後背便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可易驍還是一聲不吭,哪怕已疼緊緊皺起眉頭,但眼神裏也絲毫沒有服軟的意味。
易殝明白,他或許早就作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死亡從來都不是結束,尤其在他們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死亡才是對敵人最好的仁慈。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仁慈的人,即便是心底有一絲絲仁慈,也絕不會用在這個惡魔身上。
“想死是麽?你別做夢了,我不會讓你死的,像你這樣的人,不配就這麽死了,我,一定會讓你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活得痛不欲生,活得生不如死!”
易殝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
恰好這時,懷中的嬰兒突然醒了,大概是察覺到空氣裏的危險,那孩子立刻啼哭起來。
易殝從來沒有聽過嬰兒的哭聲,他從來都不知道,看起來隻有巴掌大的小孩,哭起來居然有這麽大的能量,讓整間腐敗的囚室都增添了一抹生機。
鬼使神差的,他用那隻還拿著鞭子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孩子的臉頰。
那孩子大概是餓了,感覺到他的觸碰,立刻展現出人類覓食的天性,用飽滿的臉蛋和柔嫩的嘴唇輕輕啄食著他的手指。
可片刻之後,意識到這樣並不能得到食物,她立刻又閉眼大哭起來。
這一哭,讓易殝原本一身的肅殺戾氣徹底消散於無形。
大概是嬰兒皮膚的觸感實在太奇妙了,摸起來就像上好的綢緞一樣,他突然覺得,她不該出現在這種肮髒汙穢的地方。
‘咚’地一聲,皮鞭被丟在地下,易殝一刻也沒有停留,立刻匆匆往門口走。
可他這突然的行為,卻讓易殝很不安。
“易殝,你殺了我吧,有什麽衝我來就是,你放過孩子!”
“易殝——”
易驍的哀嚎聲在昏暗的囚室裏經久不散,但易殝卻不為所動。
走出禁地的時候,孩子已經不哭了,她甚至還睜著眼睛,衝他笑了笑。
那一笑,就像撕破黑暗深淵掉進來的一束光,越發照得他眼中的戾氣有多瘋狂和殘忍。
易殝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擰緊,他心裏明白,這麽小的孩子,哪有什麽情緒,所謂的笑容不過是肌肉的牽引作用而已,可他心裏的情緒卻是真的。
那些因為她的一顰一笑,而生出來的複雜情愫,全都是真的。
……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看似仍然平靜無波。
但路瑤卻敏感地感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味道,之前她已聽紅袖說過,華霆深來了。
但過去了這麽些天之後,外麵的情況究竟如何,她卻不得而知了。
不過欣慰的是,易殝終於沒再阻止她見孩子,奶娘每天都定時將孩子抱過來,一解她的思念之苦,總算讓她的日子不再像之前那麽難過。
她是輕鬆了,可易殝那邊,情況卻仍然沒有好轉。
已經超過半個月了,自紅袖被處置之後,易殝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他的身體以眼見的速度虛弱下去,因為睡眠不足,情緒也時刻處於爆發的狀態,身邊一時人人自危。
好在這天午後,消失了好幾天的紅袖,卻突然又闖進了他常住的院子。
“你來幹什麽?你不是下山了?”
一個心腹將紅袖攔在門口,低聲斥道,“快走,否則驚擾主上,有的你受!”
“我不走,求求你們讓我進去,讓我幫幫主上。”紅袖一臉真摯,眼底還含著淚。